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


    林婉准时到达民政局门口。


    她穿着昨天那套略显褶皱但得体的衣服，素面朝天，只带了必要的证件。


    顾延舟的车几乎同时到达。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神情冷峻，在陈铭的陪同下下车。甚至没有多看林婉一眼，径直朝里走去。


    “顾总。”


    林婉叫住他，语气平静。


    “在进去之前，是否需要最后确认一下契约条款？或者，您反悔了？”


    顾延舟脚步一顿，侧头看她眼神淡漠。


    “我做出的决定，从不反悔。走吧，别浪费时间。”


    流程走得很快。


    拍照时，两人脸上没有任何新婚夫妇该有的喜悦，更像是来完成一项任务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只是例行公事的盖章、发证。


    拿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林婉感觉像拿着一份特殊的合同凭证。


    顾延舟看都没看，直接递给陈铭收好。


    “我会让陈铭安排人帮你搬去我的住处。”


    顾延舟对林婉说，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


    “下午三点，司机会去别墅接你。”


    “不必麻烦。”


    林婉拒绝。


    “我的东西不多，自己可以过去。直接告诉我地址就好。”


    顾延舟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做法有些意外，但没坚持。


    “地址发给陈铭，他会转告你。”


    说完，他便上车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林婉看着车子远去，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结婚证，深吸一口气，也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别墅，而是先去了一家商场。


    用原主卡里所剩不多的钱，购买了几套适合职业女性性价比高的通勤服装和一些基本生活用品。


    下午三点。


    林婉按照地址，拎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站在了顾延舟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门口。


    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为她开了门。


    “夫人，您好。先生吩咐我为您安排好了房间。”


    管家李伯语气恭敬，但带着疏离。


    他引着林婉来到一间卧室。


    房间宽敞整洁，设施齐全。但明显是客房规格，与主卧相距甚远，符合契约中“分居”的约定。


    “谢谢。”


    林婉放下行李，开始整理。


    傍晚，顾延舟回来。


    两人在餐厅第一次共进晚餐。


    长条餐桌前，两人分坐两端。


    气氛沉默，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


    “明天晚上，顾家有个家庭聚会，你需要出席。”


    顾延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通知林婉。


    “好的。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林婉问，语气专业确认工作安排。


    “少说话，跟着我就行。别给我惹麻烦。”


    顾延舟的回答简洁而冷漠。


    “明白。我会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


    林婉点头。


    对话结束，两人再无交流。


    第二天。


    林婉利用白天时间，通过网络和有限的信息渠道，尽可能多地了解了顾家的主要成员、关系网以及近期动态，做了初步的“功课”。


    晚上，她换上其中一套新买的款式简洁大方的连衣裙，化了淡妆。


    当她走出房间时，等在外面的顾延舟看到她，眼神停顿了半秒，但又很快恢复冷漠。


    “还可以。”


    他评价道，依旧是居高临下的语气。


    家庭聚会设在顾家老宅的宴会厅。


    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表面一派和谐。


    林婉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跟在顾延舟身边，应对着各方或真或假的问候。


    到场的有顾延舟的父母、几位叔伯和堂兄弟姐妹。


    所有人都对这位突然出现的“顾太太”投来探究、审视，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轻蔑目光。


    保养得宜的顾母，率先发难。


    “林婉是吧？听说林家最近不太顺利？怎么突然就和延舟结婚了？之前也没听延舟提起过你。”


    林婉放下茶杯，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


    “伯母您好。林家的确遇到一些挑战，但正在积极解决。我和延舟……”


    她侧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顾延舟，语气自然。


    “感情的事，水到渠成。觉得合适就定了下来，没来得及提前告知各位长辈，是我们的疏忽。”


    她四两拨千斤，既承认了林家困境。又将婚姻归因于“感情水到渠成”和“时机合适”，态度从容。


    顾延舟适时地接话，语气平淡。


    “妈，我和林婉的事，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今天只是带她来见见家里人。”


    他话语中的维护之意虽然不明显，但足以让在场一些人的轻蔑目光收敛了几分。


    在顾延舟被一位叔伯叫去谈事的间隙。


    一个穿着粉色礼裙，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堂妹，端着一杯红酒，脚步“踉跄”地朝着林婉撞过来。


    “哎呀！”


    顾茜惊呼一声，手腕一翻，那杯殷红的酒液就直直地朝着林婉胸前泼去。


    这一下看似意外，但角度和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显然是故意的。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许多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顾母也微微蹙眉，但没有立刻出声。


    就在酒液即将泼洒到林婉裙子的瞬间，一直保持警觉的林婉，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后退或尖叫，而是极其敏捷地向侧面退后了半步。


    这个动作幅度不大，却精准地让她避开了大部分酒液。


    只有几滴深红的葡萄酒溅在了她米白色连衣裙的下摆，晕开一小片不显眼的湿痕。


    顾茜因为表演“用力过猛”，自己反而差点没站稳，显得有些狼狈。


    林婉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脸上还带着错愕的顾茜。


    她的唇边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听不出丝毫怒气，反而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宽容。


    “下次小心点，顾茜妹妹。要是在重要场合，惊扰到重要的客人可就糟糕了。”


    她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将这场“意外”定性为小堂妹的毛手毛脚。


    顾茜的脸瞬间涨红，端着空酒杯的手有些无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那些原本等着看林婉出丑的人，眼神也微微变了。


    这位新来的“顾太太”，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就在这时，顾延舟谈完事走了回来。


    他目光扫过现场，立刻明白了八九分。看向林婉，只见她裙摆只有几处暗红色的酒渍。


    林婉的神色从容，而顾茜则一脸窘迫。


    他没多问，只是对林婉淡淡道。


    “没事吧？”


    “没事，一点小意外。”


    林婉语气依旧平淡。


    顾延舟不再看顾茜，对林婉说。


    “嗯，和我去那边见见三叔公。”


    仿佛刚才那场风波根本不值一提。


    这个小插曲就此揭过。


    而林婉让在场许多人对她的印象悄然改变。至少，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整个晚上，林婉她的话不多，但每句都恰到好处。既维护了自身和顾延舟的体面，又没有落下任何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