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爱就是放手

    蓝馨没有等到曾静开口问。


    在曾静下班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把所有东西都摊在了玻璃茶几上。


    厚厚的一叠文件,打印出来的政策条例,用各种颜色的荧光笔标注得满满当当。


    还有几份手写的流程图,字迹算不上工整,甚至有些地方因为紧张而画歪了,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认真。


    以及最重要的,最顶上那份,刚刚从公证处拿回来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独立监护权公证书。


    蓝馨站在茶几旁,像一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紧张地手心都在出汗。


    “我问了律师,也咨询了那个公益组织。”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奔波和焦虑。


    “我们国家有一项针对归国华侨和留学生的子女落户政策,虽然念念的生父联系不上,但只要我能证明对念念拥有独立监护权,并且我自己符合‘特殊人才引进’的标准,就可以申请。”


    曾静的目光从蓝馨憔悴的脸上,缓缓移到了那堆文件上。


    她没有说话。


    她只是走过去,弯下腰,拿起了最上面那份公证书。


    纸张的质感,印章的触感,都无比真实。


    她又拿起那些打印出来的政策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


    A4纸的边缘因为反复翻阅已经有些卷曲,上面不仅有标注,还有蓝馨用圆珠笔写下的密密麻麻的批注和疑问。


    甚至有一页的角落,画了一个哭丧着脸的小人,旁边写着“太难了,想死”。


    曾静的指尖,在那几个字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她的蓝馨,那个连看合同都会睡着的小孩,那个遇到一点困难就只会掉眼泪的小孩,竟然独自一人,啃下了这么多枯燥乏味的,天书一般的条文。


    “人才引进需要硕士以上的学历,或者高级职称。”


    蓝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沮丧。


    “我……我不符合。但是政策里还有一条补充说明,如果能在特定领域获得省级以上的奖项,或者拥有被认可的发明专利,也可以破格申请。”


    她说到这里,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倔强的,破釜沉舟的光。


    “我大学学的是设计,我还记得怎么画图,怎么建模。曾静,我想去试一试。我想去参加比赛,我想去申请专利。不管多难,不管要花多长时间,我想试一试。”


    “我不要再靠任何人了。”


    “我想靠我自己,把念念的户口,堂堂正正地落在我的名下。”


    “然后……”


    她深吸一口气,象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堂堂正正地,和你站在一起。”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漫长的死寂。


    只能听见墙上石英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


    每一秒,都象是在刮着蓝馨的神经。


    曾静始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沉默地,一张一张地,看着蓝馨准备的所有材料。


    她的表情,依旧是冰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蓝馨却看到,她握着那些纸张的手,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


    终于,曾静放下了手里的所有东西。


    她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象是被浓雾笼罩的大海,翻涌着蓝馨看不懂的,复杂至极的情绪。


    蓝馨的心,被那目光看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以为,自己会等来一句嘲讽。


    或者,是一句冷漠的“不够”。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曾静让她现在就滚,她就抱着这堆东西,去外面租个最便宜的地下室,继续熬。


    可曾静什么也没说。


    她只是朝蓝馨,伸出了手。


    蓝馨愣住了。


    曾静的手,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就那么摊开在她的面前。


    掌心,有一道浅浅的,因为长期握笔而留下的薄茧。


    蓝馨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她颤抖着,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那个她日思夜想,却又不敢触碰的掌心。


    曾静的手很冷。


    却在她握住的那一刻,猛地收紧,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将她冰冷的手指,紧紧地,包裹在掌心。


    那力道很大,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很疼。


    却也,无比的安心。


    “还缺一份文件。”


    曾静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象是被砂纸磨过。


    蓝馨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问:“什么?”


    “你的户口本原件。”


    曾静看着她。


    “在你父母那里。”


    蓝馨的心猛地一沉。


    她想过这个问题。这是最棘手的一环,也是她最不敢去面对的一环。


    她母亲的咒骂,她父亲的沉默,都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我……”


    “我明天再回去一趟……”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曾静打断了。


    “不是你。”


    曾静握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让她和自己并肩站着。


    “是我们。”


    她转过头,看着蓝馨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一起去拿。”


    “你不是说,要和我站在一起吗?”


    “那现在,就站给我看。”


    曾静看着她,那双冰封了许久的眼睛里,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光,从那道缝隙里,顽强地,透了出来。


    “从今往后,所有的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隔天,


    蓝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姿态,回到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家。


    她的身边,站着曾静。


    她的手里,没有提任何讨好父母的礼物。


    她的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退缩。


    开门的是她母亲。


    在看到蓝馨身后的曾静时,蓝馨母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那张原本还算和善的脸,扭曲成了一团。


    “你还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


    蓝馨母指着曾静的鼻子,尖声叫道,作势就要关门。


    “妈。”


    蓝馨伸出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防盗门。


    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今天回来,是来拿我的户口本。”


    蓝馨母愣了一下,随即象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户口本?你要户口本干什么?我告诉你,蓝馨,你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那个陈先生,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只要你肯回头,他既往不咎!那么好的金龟婿你不要,你非要跟着这个不三不四的……”


    “她叫曾静。”


    蓝馨打断了她母亲刻薄的话,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她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是我爱的人,也是念念唯一的,另一个妈妈。”


    “你!”蓝馨母被她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真是疯了!你为了她,连妈都不要了吗?!”


    “我没有不要你。”蓝馨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眶有些发红,“我只是,不想再过那种看人脸色,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了。妈,我想靠自己,给念念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靠你自己?你怎么靠你自己?你拿什么靠你自己?就凭她吗?”蓝馨母鄙夷地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曾静,“她能给你什么?她自己都被公司开除了,像个过街老鼠一样!她能给你带来什么好日子?!”


    “日子是好是坏,我们自己过。户口本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有权利拿回来。”蓝馨的态度依旧坚决。


    “我没有!我把它撕了!烧了!”蓝馨母开始撒泼,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蛮横的哭嚎起来,“我没你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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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要是敢跟她走,就永远别再回这个家!”


    “阿姨。”


    一直沉默的曾静,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冷,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地压迫感。


    她上前一步,将蓝馨护在自己身后。


    她看着坐在地上哭闹的妇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我和蓝馨的事,是我们两个成年人之间地选择,与您无关,也轮不到您来指手画脚。”


    “第二,蓝馨今天回来拿户口本,是去办一件合法且正确的事。作为她的母亲,您不帮忙就算了,如果您再阻拦,甚至毁坏她的个人证件,那么您就已经触犯了法律。”


    “第三,”曾静的目光扫过那个从始至终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身影,声音陡然冷了下去,“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做主?是您,还是那位只会沉默的‘一家之主’?”


    “我们今天,一定要拿到户口本。您如果继续这样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叫警察来处理。”


    曾静的每一句话,都象是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剥开了这个家庭最虚伪,最懦弱的一面。


    蓝馨母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曾静,这个被她一直看不起的女人,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冷酷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曾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我已经被全世界抛弃过一次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要试试吗?”


    僵持。


    死一般的僵持。


    就在这时,蓝馨的父亲,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撒泼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态度强硬的曾静,和躲在曾静身后,却依旧挺直了脊梁的女儿。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是那么的苍老和疲惫。


    “别闹了。”


    他对妻子说。


    然后,他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那个红色的本子,递给了蓝馨。


    “拿去吧。”


    他的声音很低。


    “以后……自己的路,自己走好。”


    蓝馨接过那个户--口本,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却重如千斤。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一辈子都活在母亲强势阴影下的男人,第一次,为她做出了“反抗”。


    “爸……”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走吧。”


    曾静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无比坚定。


    她牵着她,在蓝馨母恶毒的咒骂声中,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感到窒息的家。


    走在老旧小区的路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们身上。


    蓝馨低着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谢谢你。”


    她轻声说。


    曾静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握着她的手。


    蓝馨抬起头,看着曾静清瘦的侧脸。


    阳光下,她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么的冰冷和锋利。


    蓝馨忽然停下了脚步。


    曾静疑惑地回头看她。


    蓝馨踮起脚,在所有路人或好奇或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地,在曾静的侧脸上,印下了一个吻。


    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只充满了感激和爱意的吻。


    “曾静。”


    蓝馨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我爱你。”


    曾静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看着蓝馨那双被泪水洗过,清澈得像琉璃一样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小小的,完整的自己。


    那堵在她心里,厚厚的冰墙,被这永恒的三个字轻易的轰然倒塌。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拭去蓝馨眼角的泪痕。


    “我知道。”


    她轻声说。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