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工作以建筑废料装袋为主，还有对一些未拆完的墙体进行最后的拆除收尾。


    大家都没有理会被晾在一旁的冯小志，各自忙碌着手中的工作。


    叶阳也没闲着，拎着锤子和李威一起砸墙。


    “晚上带他去你家住，千万把他看紧了，小鬼头滑得很。”


    “嗯，知道了。”


    场地内空气不流通，加上嘈杂的施工噪音，本想睡一觉的冯小志根本没法入睡。


    环顾四周一圈，看看有没有那个好心人能施舍一点吃的。


    锁定人美心善的蒋丹后，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


    “姐姐，能给我喝口水么？”


    冯小志声音甜甜的，指着蒋丹腰间的水壶说道。


    “可是给你喝了，姐姐就不够喝了呀。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很辛苦的。”


    叶阳和李威相视一下，低下头继续砸墙。


    “别看我啊，我也不够喝。”


    “小鬼，要喝水吃饭就要劳动，那么大的人了求别人施舍不害臊吗？”


    “是啊，我看现在的小孩就是娇生惯养多了，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


    “我听说还带人去家里偷东西呢，啧啧啧，这以后不得是吃牢饭的主。”


    好了，饭没有要到，还被大家冷嘲热讽一阵，冯小志又羞又怒。


    他们懂什么，自己家里面的东西怎么能叫偷？


    出来混最讲究的就是义气，龙哥他们瞧得起他，他接济一下他们怎么了？


    都是那个姓叶的，凭什么把自己的事都告诉这群臭工人。


    冯小志一脸凶怒地转身朝叶阳走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你凭什么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


    “敢做不敢当吗？”叶阳没有抬头看他，自顾自地忙着手中的工作。


    “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现在马上。”


    “你可以试试。”


    冯小志不信邪，直接转身下了楼梯，不料被四楼的工人拦住了去路。


    “小鬼，快回去干活吧，要不然晚饭也没得吃。”


    蓬头垢面的大家面露讥笑，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让开，不要逼我动手！”


    “呦，你倒是动手啊。”


    此时一座商场里全员恶人，冯小志觉得，自己算是掉进狼窝了。


    冯建义！


    都是你！


    不就是拿了家里存折吗？犯得着让你这样对我。


    现在手机也被没收联系不上龙哥他们，要不然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龙哥他们肯定会带人来救我。


    冯小志重新回到五楼，一脸无奈地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因为下午没有劳动，所以也没有获得吃饭喝水的权益。


    “叶阳，要不让他吃一点吧，别饿出个好歹来。”


    “吃，怎么不让他吃，晚上去你家吃吧。”叶阳说道。


    “抓紧时间吃饭休息，晚上我们可要开始扛楼了。”


    白天大概装了五六百袋的建筑废料，此时卓红联系的立即转运车已经开到现场，白天街道人流量太大，所以只能在晚上搬运装卸。


    全是转头水泥沙子之类的废料，一袋少说也有一百多斤重，女生不能胜任，所以没有参加加班。


    没了女生在场，燥热的男生们纷纷脱掉上衣垫在肩上，扛上袋子在同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


    “叶阳，你就算了吧。”


    “没事，我试一下。”


    叶阳已经将袋子扛上肩头，李威在后面帮他托举一把。


    猛然起身的瞬间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叶阳努力稳住身形，咬牙坚持着。


    “问题不大，我觉得我能扛十袋。”


    “你少扛一点，让大家多挣一点。”


    一袋八块，十袋就是八十，李威计划着今晚怎么也得扛个百十来袋。


    破败的商场里弥漫着浓重的雄性荷尔蒙的味道，万家灯火的北县夜晚，有那么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一袋袋沉重的愿望。


    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李威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叶阳则累瘫在地，稍作休整后继续起身。


    “还能顶住不？”李威帮他上肩。


    “顶不住也要顶啊~~~”叶阳全身发力，额头上青筋暴起。


    单薄的身体颤颤巍巍地摇晃，好像下一步就要跌倒。


    李威扛着袋子跟在叶阳后面，随时准备护住将要跌倒的他。


    尽管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但始终没有让冯小志离开自己的视线。


    只要他想逃跑，立刻就会被逮就回来。


    冯小志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倒是看着大家的扛楼节目，让他来了一点兴致。


    此时正趴在围栏上眼睛亮亮地看着众人。


    同时心中也生出了疑惑，都是一群只大他四五岁的大哥哥，他们都没念书了吗？


    工地又脏又苦，但能挣的也不少，总比关在学校里强。


    中场休息片刻，叶阳一口喝完一瓶瓶装水，随后问道：“大概还剩多少？”


    “已经过半了，二楼已经全部清空。”


    “好，都记得自己扛了多少吧？”


    “记得，我四十七袋。”


    “我六十。”


    “我五十三。”


    大家各自报出自己的战绩，汗水横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满是兴奋和骄傲。


    叶阳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好，那大家加把劲，我们争取十二点之前全部搬完，全部按八块一袋给大家算。”


    “算了，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们没那么贪心。”


    “对，今晚挣得已经够多了，叶阳你也不容易，我们不能总摁着你薅呀。”


    “要不今晚我们挣的全拿出来大家平分了，还有女生，女生也一起分吧。”


    “对啊，她们虽然没有加班，但白天可都是她们一直在忙活，我们没帮上多少忙。”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家已经不是同学朋友那么简单，而是一起吃苦奋斗的家人，一起扛楼的兄弟。


    这段经历终将成为一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好回忆，今晚聚在这里的无论是谁，在若干年后想起那个闷热潮湿北县夜晚，也一定会泪流满面吧。


    李威起身朝叶阳伸出手，微笑说道：“你行不行啊细狗？”


    叶阳搭上他的手掌奋力起身，勾唇一笑眼神坚定：“我要做一个强壮的男人，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