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师,你教的,都学会了

作品:《共犯协议【她贝】

    安全屋的玄关处处昨晚带回的水渍还未干。


    灰叶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愣愣地看着贝尔摩德从衣柜里翻出件羊绒睡袍。


    深灰色,领口绣着朵极小的樱花。


    “穿上。” 女人的指尖在触到她湿透的衬衫时顿住了。


    那里还混合着爆炸案现场的硝烟味和雨水的腥气。


    灰叶没有反抗。


    当贝尔摩德替她解开衬衫纽扣时,她甚至微微仰头,露出纤细的脖颈,任由对方的指尖划过脊椎的旧伤。


    那是在佐藤家留下的印记,多年来第一次被人这样触碰。


    “疼吗?” 贝尔摩德的指甲轻轻蹭过那道疤痕,声音低得像叹息。


    灰叶摇摇头,目光落在衣柜镜里的两人身上。


    贝尔摩德的金发垂在她肩窝,侧脸的轮廓在镜中显得分外柔和,完全不像那个在传闻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魔女。


    而她自己,左眉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红,此刻的眼神空得像口荒废的老井。


    这是爆炸案后的第一个清晨。


    昨天情绪失控,贝尔摩德抱住她时,她以为自己会像疯狗一样撕咬。


    可最终也只是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闻着熟悉的雪松香,哭到缺氧。


    “饿了吗?” 贝尔摩德替她系好睡袍带子。


    灰叶点头。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灰叶良木第一次主动回应。


    餐桌旁,贝尔摩德将热牛奶推过来,杯沿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手指。


    灰叶没有像往常那样缩回手,反而用掌心裹住了杯子,暖意顺着皮肤爬上来,烫得她眼眶发酸。


    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端起自己的咖啡,勺柄碰到杯壁发出轻响,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尝尝?” 贝尔摩德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还带着刚沐浴的潮湿水汽。


    灰叶一扫之前的抗拒,只是低头用叉子戳开蛋黄,看着橙黄的流心漫过瓷盘。


    贝尔摩德坐在对面,金色卷发垂在肩窝,正用银勺搅动咖啡。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锁骨处投下细长的阴影,


    灰叶的目光在那处停顿半秒,随即又移开了。


    从游乐场回来后,灰叶就变了个人。


    贝尔摩德喂她喝粥,她会小口吞咽,不再用牙齿咬碎瓷勺;


    夜里打雷,她会蜷缩着靠近床边,默许贝尔摩德将手臂伸过来,搭在她腰上;


    甚至在贝尔摩德处理组织通讯时,她也只是坐在书房看书,不再试图监听。


    就像只被暴雨打蔫的幼兽,终于肯钻进温暖的巢穴了。


    “下午教你用这个。” 贝尔摩德从抽屉里拿出个微型通讯器,


    外壳泛着金属也有的光泽,“紧急时按侧面的按钮,能直接接通我的频道。”


    灰叶接过通讯器,开口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贝尔摩德正在倒咖啡的手顿了顿,


    “因为……” 她转过身,金色卷发扫过灰叶的手背,“你是我的。”


    这个答案直白得近乎粗暴。


    她低头看着通讯器,想起爆炸案现场,贝尔摩德冲过来的时候,


    风衣下摆还沾着的血,不是她的,是为了护她,被划伤的。


    夜里,灰叶被噩梦惊醒。


    梦里松田阵平站在摩天轮上,对着她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然后轰然爆炸。


    她被吓得坐起身,冷汗浸透了睡衣,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身后的床铺陷下去一块。


    贝尔摩德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按回床上,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带着温热的酒气:“别怕。”


    过去日子,她们一直这样同床共枕。


    “他们都不在了。” 灰叶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松田,萩原…… 都不在了。”


    贝尔摩德的手臂收得更紧,指尖掐进她的腰侧:“我在。”


    灰叶闻言转身缩进贝尔摩德怀里。


    女人的嘴唇带着威士忌的烈,覆了上来,舌尖撬开她的牙关。


    灰叶没有推开,只是死攥着对方的睡袍,直到尝到贝尔摩德嘴角的血腥味才松开。


    “疼吗?” 灰叶的指尖抚过她的唇角。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金发垂在她脸颊两侧,“比起看你半死不活,这点疼算什么?”


    灰叶没有反抗。


    她甚至抬起腿,环住贝尔摩德的腰,用最顺从的姿态,默许了贝尔摩德的动作。


    黑暗中,她的指尖悄悄记住了贝尔摩德后腰的旧伤位置。


    这是她的武器。


    是她藏在温顺外表下,最锋利的刀。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灰叶正趴在贝尔摩德的胸口,听着对方的心跳。


    女人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


    “今天想去画室吗?” 贝尔摩德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让人送了新的颜料。”


    灰叶点头,指尖在她锁骨处轻轻画圈:“你教我。”


    贝尔摩德的呼吸顿了顿,随即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种奇异的暖意:“好。”


    灰叶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只觉得无比荒谬。


    这个女人真的以为,她会就这样臣服吗?


    她不知道,自己每一次顺从的靠近,都是在丈量牢笼的尺寸。


    每一次默许的亲吻,都是在计算反击的时机。


    下午的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气味。


    握着画笔的手被对方包裹着,在画布上涂抹出长野县的雪山。


    贝尔摩德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带着薄荷烟的清凉,“这里要深一点。”


    灰叶没有说话,只是将脸颊贴在贝尔摩德的颈窝,闻着那熟悉的雪松香。


    爆炸案后的一个月,她彻底成了另一副模样。


    不再嘶吼,不再抗拒,甚至会在贝尔摩德靠近时,默许对方将下巴搁在她肩上。


    她摸清了安全屋的每一寸布局。


    书房第三排书架后有监控盲区,


    主卧衣柜深处藏着把□□,


    厨房储物柜的暗格里锁着医疗箱,里面有一些药物。


    只要根据灰原传来的配方混合一下,再兑水,就能得到一份能够使人昏迷的麻药。


    “画完画后想去哪?” 贝尔摩德开口打断她的思绪。“银座新开了家画廊,有你喜欢的作品。”


    “不去。想在书房里待着。”


    贝尔摩德的眉峰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过去三天,灰叶总是主动提出外出,哪怕只是在山道上散步。


    今天却反常地选择留在家。


    不过无所谓,只要她愿意活下来就好。


    所以贝尔摩德没有追问,只是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明天我教你调试新的通讯器。”


    一如既往地,灰叶道了句好。


    傍晚,灰叶在书房整理画具,不小心碰掉了书架顶层的金属盒。


    齿轮状的镇纸滚出来,落在她脚边,发出清脆的响。


    时间仿佛凝固。


    灰叶的脸色骤然惨白,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她死死盯着那枚齿轮,眼前突然闪过佐藤家地下室的铁栏,锁孔转动的咔嗒声,还有男人的狞笑声……


    “木木!”


    贝尔摩德冲进书房。


    灰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紧紧抱在了怀里。


    贝尔摩德的手在她背上用力摩挲,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别看,没事了,我在。”


    灰叶的牙齿打着颤,指甲深掐进贝尔摩德的后背。


    她像条濒死的鱼,在对方怀里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下来,砸在贝尔摩德的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不怕了,不怕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在发抖,她扶着灰叶冲向浴室,将她按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


    温水漫过身体,灰叶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但手腕却仍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攥着贝尔摩德的手腕。


    女人蹲在浴缸边,用浴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的颤抖暴露了她的失态。


    “是我不好,” “不该把那东西放在书房。”


    灰叶摇摇头,将脸埋进泡沫里。


    她能感觉到贝尔摩德的目光里带着的一种近乎痛苦的自责。


    这个总是优雅从容的女人,此刻鬓角的碎发都乱了。


    这个发现轻轻刺了下心脏,带来细微的痛感。


    灰叶低头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眼角的细纹。


    灰原哀说过:“贝尔摩德极度危险,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表情。”


    可此刻,这个女人眼底的脆弱,真实得让她心惊。


    “嗯。” 灰叶最终还是应了一声。


    贝尔摩德,你错了。


    不是你保护我,是我在看着你。看着你如何一步步走进我织好的网里。


    机会来了。


    贝尔摩德完全没注意到怀中人的指尖已经捏住了手帕的一角。


    灰叶猛地抬起手,用尽全力将手帕按在贝尔摩德的口鼻上。


    “唔。” 贝尔摩德的身体绷紧,试图推开她。


    但灰叶的动作更快。


    她用膝盖抵住对方的腰,将全身重量压上去,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贝尔摩德的后颈,迫使她无法偏头。


    关节技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怀里的身体从挣扎到松软,呼吸从急促到微弱。


    “对不起,老师。” 灰叶的语气与刚才的脆弱判若两人,“你教我的,我都学会了。”


    她低头看着这张苍白的脸,睫毛长而密,即使昏迷着,嘴角仍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灰叶将她拖到书房的监控盲区,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这里是她反复确认过的死角。


    她从床底拖出早就准备好的高强度聚合物绳索。


    将贝尔摩德的手腕反绑在身后,脚踝也牢牢捆住,绳结是贝尔摩德当年教她的野外生存结,越挣扎越紧。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


    窗外的天色开始发暗,安全屋的自动灯亮起,暖黄的光落在贝尔摩德脸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层虚假的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贝尔摩德的睫毛颤了颤。


    她睁开眼,浅绿色的瞳孔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看着灰叶。


    灰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醒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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