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堆放在后备箱中，说是行李，其实不过是两个大行李箱和一个户外背包。


    陆知屿驱车到达工作室楼下时，雪还在下。


    从昨晚，到今天，像是无休止般宣泄着冬的到来。


    助理虽然不知道老板为何会突然结束休假，但仍旧尽责帮忙拖拽着行李箱。


    “老板，房子还得再等几天，这些天积压的工作任务得快些完成了。”助理单手扶了扶眼睛，耐心交代道。


    “好，找到房子前帮我预定工作室附近的酒店，还有······”


    陆知屿平静说道，但却突然想到什么停顿下来，不再前行。


    助理拖着行李箱也跟着停下脚步，困惑地看着陆知屿，等待他的下一步安排。


    “如果任务多，就把行程排满，不用像以前一样分散安排。”陆知屿语气很轻很慢，可说完后便重新前行。


    “好。”助理诧异了一瞬，但还是很快应承下来。


    他拖拽着行李箱跟在陆知屿身后，却还是觉着奇怪。往常老板为了保证拍摄质量，总是会把接到的任务分散开，这样既能沉浸其中又会节省精力。


    虽然工作任务多，但也没紧急到全部行程排满，他摇了摇头，觉着也许是老板看工作室规模发展起来，想多开展业务呢。


    两人走进工作室，助理把行李箱安放好，注意到陆知屿视线停留在落地窗外的雪上。


    “哦，对了，天气预报上说今天紧急降温降雪，有些户外任务可能会冲突，我尽量把能不受影响的任务提前到今天。”助理看了眼待办事项任务，耐心道。


    “不过雪下这么大，除了我们这些有工作任务的人，很少会有人出门吧。”他看陆知屿不为所动后，笑着调侃了下缓和气氛。


    “很少会有人出门吗？”陆知屿低声喃喃道，似是在回答助理的话，也好似只是单纯重复。


    “对啊，我都收到降温极端天气通知了，您没收到吗？不过今天看新闻的时候，也播报了有些郊区路段都因为突然降雪临时封锁了······”


    助理还没说完，就看到陆知屿拿起车钥匙快步离开了这里。


    “诶，老板，您去哪啊，今天的任务······”


    他追出去，却发现老板早已驱车而去，只留下他一人茫然站在雪地马路边上，不知所以。


    *


    轻音乐流淌在书店里，咖啡的香气弥漫在这个散发着暖光的小屋中。


    玻璃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将窗外的寒冷雪天隔绝在外，温暖舒适而安全。


    “叮铃铃”


    书店大门的风铃声响起，行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朝着咖啡和书架张望了一圈。


    “喝杯热水暖暖吧。”温何整理分类完囤积的书籍后，给刚进来的行人递过一杯温水。


    他穿着白咖相间的工作服，发梢微微卷翘，脸上仍旧是温和礼貌的笑意。


    “谢谢，今天的雪可真大啊。”行人接过水杯驱散寒气后，攀谈道。


    “是啊。”温何朝着窗外望去，眼神却微微出神，思绪飘散到别处。


    他想起昨晚单元楼下的仰望，想起车窗上暖气驱散的白雾，也想起凝结在脑海中的她的脸庞。


    “你还好吗？”行人出声问道。


    温何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客人身上，他试图重新堆起习以为常的温和笑容，可这次却如何都无法继续笑下去。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您可以逛逛书店里的书，也可以喝杯咖啡放松一下，有需要的话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来帮助您。”


    他语速也不由得加快，语气却仍旧专业安抚客人道。


    等结束对话，他回到了员工仓库中，想要继续整理残存的书籍，却还是在第三次标错分类标签后，挫败地站起身，倚靠在货架上。


    “怎么了？小何。”书店老员工走进仓库，接过温何的工作，耐心整理标签。


    “没事。”他微微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的不安与复杂。


    “从休假回来上班的今早，你就开始变得不对，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也许说出来就会不一样。”


    老员工拿着书，停止手中的工作，耐心看向温何说道。


    也许说出来就会变得不一样，这也是奶奶曾反复对池岛说过的话。


    温何的脸上有些动容，他也跟着拿起一旁的书，辅助老员工继续进行着分类工作。


    “我是个很差劲的人。”他拿过一本书，轻声说道。


    “怎么会，你既脾气好又耐心负责，同事和顾客都很喜欢你，不然你也不会被大家推荐担任店长一职。”


    老员工摇摇头，给书贴上新标签，只觉着温何这孩子休假太久，给休出问题了。


    “那如果我对别人好，是存有私心呢？”温何淡然道，眉眼却笼罩上少有的复杂。


    陆知屿或许是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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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以帮助为借口留在池岛身边，以保护为由头逃避不知何时而起的，那颗想要靠近池岛的心。


    他沉溺太久，以至于自己都蒙骗过自己。


    老员工拿住书的手顿了顿，他看了温何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把分类好的书放在货架上。


    “人无完人。更何况，也许被你帮助的人早已感受到了这份复杂的善意。”


    老员工收起最后一本书，贴好标签后放在货架的最后一排。


    他拍了拍温何的肩膀，在离开仓库前说了最后一句。


    “也许说出来就会变得不一样。也许那个你觉着愧对的人，也能接纳你的复杂，甚至感谢你的善意和温暖。只是空想的话，会陷在虚假的自我幻想中度过一生。”


    仓库门慢慢关闭，温何望着老员工的背影，瞳孔微微放大，眼圈莫名有些发酸。


    池岛，也许会接纳真实的自己吗？


    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如果不说清楚，只会将两人越推越远。


    温何打开仓库的门，想见到池岛的心突然很迫切。


    就连那些愧疚不安的纷乱情绪，也慢慢被紧张和迫切的心情所掩盖。


    他走出仓库，再次看到窗外漫天飘舞的雪花。


    想要见到池岛，想要坦白一切，想要关心她，想要在意她，哪怕是出于少年时期未名的悸动，哪怕这种心情不会被对方所接受。


    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关心，忍不住想要靠近。


    雪下得这么大，今天又是叔叔阿姨的忌日，她一定很冷很难过吧。


    温何的心再次由悸动转为心疼，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总是一副没关系的样子。


    从刚认识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遇到了这么多难关，可她却却从未示弱，从未在自己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他脱下白咖相间的工作服，换上厚实的外套，思绪变得愈发沉重。


    “诶，店长，你要去哪啊？”在吧台制作咖啡的书店员工问道。


    “抱歉，我要再请假一天，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书店门口的风铃声再次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温何却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奔向了那片雪地。


    “店长！这是什么情况啊。”书店员工满脸茫然，停下手中的工作，想要追出去问清楚，却被老员工拦住。


    “就让他去吧。”老员工拍了拍书店员工的肩，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