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星的特训充实而有效。结束了一整天的射击训练，韩茉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韩茉儿脑子里盘算着回到豪华套房后，是舒舒服服泡个泡泡浴，还是试试酒店提供的、据说用本地香料调制的牛奶盐，或者干脆奢侈一把，用上自己带来的顶级玫瑰花露……


    想着这些惬意的事，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而，走着走着，一种微妙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


    身后似乎总有那么一两个影子，不近不远地跟着。她加快脚步，那影子也加快；她停下假装看橱窗，影子也立刻隐入人群。


    被跟踪了！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手脚冰凉，之前轻松愉快的心情荡然无存。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掏出通讯器，拨打那个置顶的号码，她的冀姝！


    冀姝一定会用最冷静的声音告诉她该怎么做，或者更可能的是，直接派人甚至亲自过来，把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她顿住了。


    母亲当年无奈却又无比认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沫儿，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妈妈的羽翼下。真正的危险来临时，可能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要学会依靠自己。”


    依靠自己……


    韩茉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迅速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但并非死胡同的巷道。这里照明不足，岔路多，适合周旋。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微型麻醉枪，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靠在一个巨大的通风管后面，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脚步声。


    三个男人跟了进来，他们穿着廉价的皮夹克，头发油腻，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那小妞跑哪儿去了？”


    “肯定在这附近，看她那穿着，是有钱的主儿……”


    “皮肤可嫩了，嘿嘿……”


    “今天运气不错。”


    污言秽语隐约传来。韩茉儿的心跳得像打鼓，但奇怪的是，大脑却异常清晰。她回忆着母亲当年教的简单战术——利用环境，制造混乱，逐个击破。


    她捡起地上一小块金属零件，朝着对面巷口用力扔去。


    “哐当”一声脆响。


    “在那边！”三个男人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转移的瞬间，韩茉儿从通风管后闪身而出，举起麻醉枪。


    咻！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最靠近她的那个男人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脖子，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妈的！什么玩意！”


    “麻醉针？！”


    剩下两个男人反应过来，惊慌地转身。韩茉儿已经迅速移动到了另一个堆满废弃箱子的角落。


    她利用巷道的复杂结构，像只灵巧的猫，不断变换位置，时不时冒头开一枪。第二个男人在试图包抄她时，被她从侧面击中大腿，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那男人显然慌了神，看着瞬间倒下的两个同伴，他色厉内荏地挥舞着小刀，朝着韩茉儿可能藏身的方向胡乱叫骂。


    韩茉儿计算着角度和距离，耐心等待。当他因为恐惧而稍微暴露出身形的刹那——


    咻！


    第三枚麻醉针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肩膀。


    男人瞪大眼睛，手中的小刀“哐当”落地，身体晃了晃，也追随他的同伴去了。


    巷道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三个昏迷不醒的壮汉。


    韩茉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握着麻醉枪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后的虚脱。她成功了！她真的靠自己解决掉了危险！


    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麻醉枪，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然后像只做完恶作剧的小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巷道，重新融入了主街明亮的人流中。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战从未发生过。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角，脸上重新挂起那种纯然无害、甚至带着点娇气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向酒店那金碧辉煌的大门。


    嗯，决定了，今晚还是要泡玫瑰花浴。


    毕竟，她可是靠自己的力量，守护住了这份惬意呢。


    风神星的特训结束了。


    回程的飞船穿梭在星海之中，韩茉儿靠在舷窗边，看着外面流淌的星辰，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又有点莫名的心虚。


    得意的是，她终于在射击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至少子弹认得清自家靶子了。心虚的是……她这算不算是“离家出走”跑来特训？虽然跟冀姝报备的是“出去散散心”，但以冀姝的敏锐，会不会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


    飞行器平稳地降落在庄园私人的停机坪上。舱门打开，韩茉儿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迈步走了出去。


    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夜色中的身影。


    叶冀姝穿着一件简单的吊带睡裙，身形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停机坪的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让她的轮廓也柔和了几分。


    她来了。她亲自来接她。


    韩茉儿心里瞬间涌出一股暖流。她像只归巢的雏鸟，几乎是跑着扑了过去，一把抱住叶冀姝的腰，把脸埋进她带着熟悉冷香的怀里。


    “冀姝！我回来啦！”声音亮亮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依赖和欢喜。


    叶冀姝被她撞得微微后退了半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声音是一贯的平淡，但环抱着她的手臂却温和而有力。


    韩茉儿在她怀里蹭了蹭，才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想我没？”


    叶冀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伸手，用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


    “训练顺利？”她问，目光落在韩茉儿脸上、身上，看看她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顺利！超级顺利！”韩茉儿立刻来了精神，开始叽叽喳喳地汇报成果。


    “苏姐姐教得可好了！我现在能打中七环了！真的！不信我明天演示给你看！”她自动过滤掉了苏绮陌那些毒舌点评和自己前期依旧惨不忍睹的命中率。


    叶冀姝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她的目光落在韩茉儿因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上，看着她比手画脚、神采飞扬的样子。


    直到韩茉儿说得差不多了，微微喘口气的时候，叶冀姝才淡淡开口，调侃：


    “看来，没有‘干扰’，效果确实很好。”


    韩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羞赧取代。


    啊啊啊啊——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韩茉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神飘忽，不敢与叶冀姝对视，小声嘟囔着：“也……也不是完全因为那个……主要是苏姐姐教得好……”


    叶冀姝看着她这副心虚又试图狡辩的小模样，眼睛里都是笑意。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牵起她的手，转身走向主宅。


    “走吧，回家。”


    她的手心温暖干燥，包裹着韩茉儿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韩茉儿乖乖被她牵着，跟在她身侧，偷偷抬头看她完美的侧脸轮廓。夜色温柔，月光落在叶冀姝的肩头，也落在她明亮的眼眸。


    那一刻，韩茉儿忽然觉得，当个小废物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能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就很好。


    比打中一百个十环，还要好。


    她的复仇大计2.0，似乎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跑偏到了奇怪的方向。


    但这一次，她好像……并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