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系铃人
作品:《惹山君》 将少年安置在东院边上的一间厢房后,钱伯便去主屋通传了。
屋门大敞,靠窗的逍遥椅正发着细微的响动,躺在上面的人并未阖目,而是怔怔看着黄花梨木架上的一盆菖蒲出神。
见此情形,钱伯不得不轻声打断道:“少爷,昨日的那位唱戏小哥来府了,现已在厢房候着。”
闻声,楼寅将空荡荡的思绪收了回来。
似提不起兴致,只听他轻嗯一声,随即问起了前院的事:“法事准备得怎么样了,萨满可有说什么?”
“祭祀所需的东西都一一备齐了,萨满大师说等您过去,仪式便可开始。”
得了答话,楼寅却忽地默了声。
先前神游天外,只因他脑子里生了件令人琢磨不透的事,而那事,就跟此时待在厢房里的那人有关。
楼寅想,梦既是因那人起的,自该去找他寻个因果。
萨满要驱什么鬼暂且不知,可他要捉的鬼,怕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艳鬼”了。
……
本该去前院的脚程,不知怎地就被楼寅改去了东院边的厢房。
虚掩的门“咣啷”一声开了。
清荷直接吓了一大跳,连方才婢女送来的牛乳菱粉香糕咬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便被她一呛一咳地霍霍到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爷家里的糕子就是让你这般糟蹋的吗?”
听着虎霸王好不讲道理的话,再看一眼地上湿漉漉的残糕,清荷怯怯起身看向来人,有些无措地攥紧了衣角。
正当她犹豫着该不该把掉落的糕点捡来吃的时候,又听见一道不明喜怒的声音传来:“小观音,你这一身,是来爷这儿要饭的吗。”
话一出,清荷顿时懵在了原地。
她想,自己不过穿的是平日里的男衣,怎么就成要饭的乞儿了?知他从金窝银窝生出来好吃好穿惯了,可也不兴这般羞辱人啊……
这身行头,好歹是她花二十文买的呢!
见楼寅站在门口一脸嫌弃的模样,清荷难得抵了一句:“卿和是来唱戏的,不是您口中的要饭……”
“呵。”被人驳了话,楼寅勾唇,眼里透着一丝不屑,“钱伯,去拿面儿镜来,免得有人心里不服,还觉爷眼瞎——”
整个洛丘,谁有胆子敢说虎霸王的不是?
见着二人拌嘴似的模样,钱伯倒觉生了几分趣。
从老爷过世到少爷回府的这段时日,他帮着打点甚多,一番接触下来,自然能捉摸到这位爷易怒易躁的性子,稍些专横跋扈,容不得旁人半点置喙。
想来是从前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这才在养成了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这会儿多了几分孩子气,倒是削减了身上的戾气,叫人觉着亲近许多。
看来这唱戏的小哥,倒有些不一般。
稍稍“对峙”的二人此时都不曾注意到钱伯眼里闪过的一抹赞赏之色。
片刻过后,一面小镜端端立在了清荷面前。
起初,清荷满是不解,直到看见镜子里显露出的倒影之际,这才惊觉虎霸王原来不是说笑,也并非瞧不起人,而是她真真像个要饭的!
就这么顶着蛛丝网,带着陈年灰,灰头土脸的出现在了虎霸王面前。
这…怎么会这样?
昨天放衣裳的时候,也只是身上沾了些灰,拍几下就干净了,取个衣裳怎么还能弄成这副糟糕样子……
“家外的野猫都知道舔湿毛给自己洗洗爪,你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洗把脸再出门,啧啧。”
屋中静谧,男人的咂嘴声尤其刺耳,清荷颊面顿时被臊得火辣,极力想要解释道:“我知道的…早上是洗过的,只是出门后…不小心弄脏了而已。”
“不小心?”
像是为了验明话中的真实性,楼寅进屋后径自坐到了椅子上,二郎腿高高翘起,自顾自道:“大早上的做什么了,难不成是故意扮作小叫花子,在城里招摇撞骗了一番?”
听完这话,清荷不禁佩服起虎霸王这张嘴的本事了,只用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一盆脏水泼到了她的身上。
忍下心中的不悦,清荷面无表情道:“爷想多了,卿和学了一腔本事,用不着靠招摇撞骗讨生活。”
哼,这蠢东西一拿话抵他的时候,小腰板儿都挺起了。
楼寅眼皮轻瞭,倒是没有在意他这点儿硬气,目光越过桌上的点心,注意到了座上的包袱,随即悠然问道:“里边儿装的什么。”
听他问起,清荷想了想,没说衣裳在土地庙放了一夜的事,只回道:“是昨天那身戏服…我不知道您听戏的喜好,就一并带了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突然变了脸色,冷声道:“钱伯,将这晦气东西拿去前院烧了。”
这事不能怪清荷做事不谨慎,只因两个时辰前,有人才在梦中会见了穿这身衣裳的人,一下子“触情生情”,难免起了躁意。
“还有,找人来洗洗猫,别脏了爷的眼。”
猫?
听完吩咐,钱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便知晓这位爷的话中所指了。
眼前好生生的小郎,竟被他家少爷比拟成了猫那样供人逗趣儿的小玩意。
有趣,实在有趣。
猫猫荷:猫?哪里有猫?虎霸王怕是眼神不好哟[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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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