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旁边的一家咖啡馆里。


    两人静坐一隅。


    靳长屿看着对面双手握着温水杯，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女人。


    “说说你的想法。”


    桑浅浓郁漆黑的长睫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抬头看着他，“我知道我不该隐瞒，但……医生说我的身体不适宜打胎这事是真的，这点我没骗你。”


    “所以这个孩子你会生下来，对吗？”


    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桑浅握着水杯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我是打算生，但你放心，我不会拿ta去给你找麻烦的。”


    她满眼恳切地看着他，“靳长屿，只要我们离了婚，我可以立马出国，孩子我会独自抚养，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孩子出现在你面前，这样可以吗？”


    “这辈子不让孩子出现在我面前？”


    靳长屿目光深深看她，“桑浅，这也是我的孩子。”


    “你不觉得你这做法有点过分？”


    “？”


    桑浅一时吃不准他是什么心态，“那你想要怎样？”


    靳长屿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我给你两个选择。”


    他慢条斯理地将杯子放下，才掀眸看向桑浅：


    “第一：离婚取消。”


    “第二：领离婚证，孩子归你，但在你怀孕期间必须跟我同居。”


    听到第一个选择的时候，桑浅一脸抗拒。


    但听到第二个选择说可以离婚，孩子还归她时，她眸子刹那间亮了。


    只是……


    听完最后一个条件，她又皱起了眉头，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怀孕期间为什么要跟你同居？”


    只听说过婚前同居，谁家好人离婚后还同居的？


    简直荒唐。


    靳长屿，“既然决定留下孩子，作为父亲，我就有责任照顾ta平安出世。”


    桑浅立马表示，“我不需要你负责任。”


    靳长屿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利。”


    桑浅保证道，“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的。”


    靳长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你未必有能力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


    桑浅噎了噎，抗拒道，“总之，我不要同居。”


    靳长屿一副不勉强的姿态，“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个条件，那你可以考虑第一个选择。”


    第一个？


    不离婚？


    那不还是得跟他住一起？而且还是无限期的。


    傻子才会选第一个。


    她弱弱问一句，“还有第三个选择吗？”


    “第三个选择你几天前已经选过了。”


    靳长屿看着她，提醒道，“今天刚失败。”


    桑浅，“……”


    他口中的第三选择是：打掉孩子，然后离婚。


    桑浅思忖片刻，问道，“如果选第二个，那同居是不是仅限于孕期那十个月？”


    靳长屿说，“直到宝宝平安出生为止。”


    “宝宝出生后，我就可以带ta离开，并拥有抚养权？”


    “是。”


    顿了顿，靳长屿补充道，“但同居期间，我们离婚的事不能对外公开，尤其不能让双方家人知道。”


    桑浅问，“为什么？”


    靳长屿定定看着她，“如果外界知道我跟家里的孕妻离婚，你觉得有心之人会怎么拿这个事做文章？”


    桑浅怔了一下，细细一想——


    周云霜回国不久，他就跟自己怀孕的妻子离婚，外界肯定会说他是为了白月光抛弃怀孕妻子的渣男。


    到时不但他和靳氏集团的名誉受损，连带着周云霜也会背上小三的骂名。


    所以要想护住他和周云霜的名声，至少在她挺着大肚子期间，他不能爆出离婚丑闻。


    原来这才是他要同居的真正原因。


    是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好控制局面。


    桑浅低垂了眼眸，淡淡道，“明白了。”


    靳长屿问，“那你的选择是？”


    桑浅抬起头，目光冷淡，“我选第二个。”


    孕期不过十个月，等宝宝出生，她立马就带ta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反正靳长屿是个工作狂，天天早出晚归，还经常出差。


    以前他们在家最多的相处时间是在床上，但离了婚，他们又不需要同床共寝。


    所以同一屋檐下十个月，她跟他碰面和接触的机会也不会多。


    忍耐十个月，换余生的自由和宝宝，也算值得了。


    只是——


    桑浅审视着眼前的男人，“你真的……愿意把抚养权让给我？”


    靳长屿，“承受十月怀胎之苦的是你，作为妈妈，你理所应当拥有第一选择权。”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桑浅眼底闪过意外。


    “相对应的，我也应该拥有作为父亲该有的权力，例如：探视权，这点，你认同吗？”


    “认同。”


    桑浅看着他，“只要你不抢抚养权，我不会剥夺属于你的权利。”


    靳长屿说，“只要你遵守约定，我就信守承诺。”


    桑浅理解的言下之意是——


    只要她安分地住在他家里，并孕期内不对外公开离婚的事，他就不会抢抚养权。


    “我也有一个条件。”她说。


    靳长屿问，“什么？”


    “孕期前三个月，我不想公开怀孕的事，尤其是双方家人。”


    靳长屿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是我家乡的习俗，怀孕三个月内不公开，会对胎儿好。”


    桑浅是扯谎的。


    其实是因为医生说她不适宜打胎，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怀胎的风险会很高。


    而怀孕前三个月胎儿尚未坐稳，她担心万一……


    万一胎儿真在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没保住……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就不需要再跟靳长屿同居了，而外界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她抽身离开也能更干脆利落些。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希望整个孕期都不公开，但这显然不现实，因为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她想瞒也瞒不住。


    靳长屿点头，“好，听你的。”


    桑浅见他没有异议，便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领离婚证？”


    “可以。”


    靳长屿说，“但领离婚证的那一刻起，第二个选择就开始生效，这个你认同吗？”


    生怕多耽搁一秒他就会后悔，桑浅赶紧点头应道，“认同。”


    “我们可以走了？”


    靳长屿看了一眼她的脸，“先去把你的妆卸了。”


    “……”


    想起自己此刻的“病”妆，桑浅尴尬地“哦” 了一声，赶紧起身去卫生间。


    他早就发现了？


    他就是因为这个妆看出端倪，然后怀疑她没做流产的？


    啧，她就不该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看着一边往卫生间方向走，一边懊恼地拍着自己脑门的女人，靳长屿无声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