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就这么扔了？”


    “不然呢？留着他过年啊！一身的晦气！”


    伴随着两个保安粗暴的对话，医院后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被猛地推开。


    叶辰整个人被当成一袋破烂垃圾，从门里被丢了出来，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后背率先着地，刚刚被皮鞋猛踹过的肋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仿佛再次断裂。


    剧痛！


    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身体的每一处伤口，每一寸骨骼深处，疯狂地向大脑里钻！


    他张开嘴，想要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喉咙里涌上来的却是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只挤出几声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无情地关上，将所有的光和声响都隔绝在外。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他躺在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保安们的拳脚，那毫不留情的殴打，让他引以为傲的兵王体魄成了一个笑话。左腿的断骨处更是痛得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费力地转动着脖子，看向天上。


    一轮灰蒙蒙的月亮，被薄薄的云层遮挡，散发着微弱而凄冷的光。


    屈辱！


    无尽的屈辱和绝望，像是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叶辰！


    身负气运系统的天命之子！重生归来的复仇龙王！


    本该是搅动风云，脚踩顾家，最终站上世界之巅的存在！


    可现在呢？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几个最底层的保安打得半死，然后像扔垃圾一样被丢在肮脏的后巷里！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警告！宿主身体状况持续恶化！生命体征极度不稳定！】


    【当前气运值：10%！】


    【系统善意提醒：请宿主立刻寻找安全地点，否则‘厄运光环’将为您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哦！】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故作活泼的电子音，此刻听起来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惊喜？


    这他妈的叫惊喜？！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单调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嗡……嗡……”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车轮碾过路面时，洒水器发出的“哗哗”声。


    叶辰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个声音……


    他不会记错！就是那个撞飞他，并且用《好运来》给他“送行”的洒水车！


    它怎么又来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盖过了身体的剧痛。


    他想躲！


    他拼了命地想要挪动身体，想要爬开，哪怕只是爬到旁边的墙角也好！


    可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那顿毒打，彻底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现在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巨大的洒水车，慢悠悠地，像是散步一般，从巷子口拐了进来。


    更诡异的是，那辆车仿佛长了眼睛。


    在经过他身边时，原本对准路中央的喷头，突然“嘎吱”一声，像是失控了一般，猛地转向！


    下一秒，一道冰冷刺骨的水柱，精准无误地，从头到脚，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初冬的冷水，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瞬间浸透了他那身单薄破烂的病号服，无情地冲刷着他身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和伤口。


    冷！


    刺骨的冰冷！


    然而，比水更冷的，是车上大喇叭里幽幽响起的歌声。


    这一次，不是那首喜庆的《好运来》。


    而是一段哀怨、悲凉，充满了绝望气息的旋律。


    “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化作春泥呵护着我……”


    歌声在寂静的后巷里回荡，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抽在叶辰的脸上。


    【叮！检测到应景BGM——《凉凉》！】


    【当前环境与宿主心境匹配度：100%！沉浸式体验已开启！】


    叶辰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


    他躺在冰冷的水泊里，浑身湿透，狼狈得连条流浪狗都不如，耳边还循环播放着这首该死的《凉凉》！


    老天爷！


    你玩我是吧？！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堆满废品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用几个破纸箱搭成的简易“窝棚”里，探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鸟窝的脑袋。


    那是一个睡在路边的乞丐，显然是被洒水车的歌声和水声给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破烂病号服的男人，浑身是水地躺在地上，姿势扭曲，一动不动，而一辆洒水车正对着他放着悲情的歌曲。


    乞丐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


    “噗——”


    他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那笑声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兄弟！你这是演哪出啊？！”


    乞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叶辰，眼泪都快出来了。


    “行为艺术吗？！还是失恋了想不开啊？！”


    “啧啧啧，看着比我还惨呐！哈哈哈哈！”


    这惊天动地的嘲笑声，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了叶辰的心脏！


    他，堂堂龙王、重生者，竟然被一个乞丐嘲笑了！


    被一个社会最底层的，睡在纸箱里的乞丐，当成一个笑话！


    “轰——！”


    叶辰的理智彻底崩溃了！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尊，所有的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被这句“看着比我还惨呐”，碾得粉碎！


    我是谁？


    我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吗？


    那个无所不能，能帮我逆天改命的系统，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是在帮我，还是在玩我？！


    前所未有的怀疑，像一颗毒瘤，在他心中疯狂滋生。


    他穿越者的身份，他龙王的尊严，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滑稽，如此可笑。


    “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那具遍体鳞伤、还在滴着水的残破身躯，用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身后，乞丐的嘲笑声和《凉凉》的歌声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曲送葬的哀乐。


    他爬进了一个更深、更黑暗、散发着腐烂酸臭味的废弃巷子深处。


    他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蜷缩起来，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


    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和绝望。


    暗影……


    对，还有“暗影”组织……


    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会……


    这个念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闪过，成了他沉入无边黑暗前，抓住的最后一根，虚无缥缈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