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地上下打量着陆财，嗤笑一声：“你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你大姐以前是个什么德性你心里没数？”


    “要不是天天跟在我们家君儿屁股后面，得了我们家君儿的指点，她能有今天？”


    得了话头，跟在孟母身边的几个妇人也跟着帮腔。


    “就是啊陆四，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子别跟着瞎掺和。”


    “你大姐以前确实……咳，现在能有出息，那肯定是孟秀才教得好，你别在这儿给你家里丢人了，快回去吧。”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搞得陆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原本就是小孩子，哪里听得了这些大人的指指点点？


    他只知道这些话不好，对大姐不好，他便不能装作听不到。


    “才不是！明明就是你们胡说！我大姐才没有靠你们家！”


    他指着几人反驳，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就是不肯退后一步。


    陆家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李秀娥心疼得眼都红了，陆大富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刚想冲上去理论，陆瑶却比他更快。


    她一把撸起袖子，几步冲到跟前，直接将陆财护在身后，眸色阴沉的看着孟母。


    “嘿！孟大娘，您这么大年纪了，欺负一个还没你腿高的小孩子，不觉得臊得慌吗？”


    “还是说，您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分不清是非黑白，只会满嘴喷粪？”


    陆瑶的声音又脆又响，半点情面不留，直接把孟母骂了个狗血淋头。


    孟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呛话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反应过来，叉着腰尖声道：“你个死丫头，你骂谁呢！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要不是我们家君儿，你能想出这赚钱的法子？这生意我们孟家必须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啊呸！”


    陆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反驳道：“孟大娘，您是没睡醒还是出门没带脑子？就凭孟君？”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见了农活就皱眉，见了穷亲戚就躲着走的假清高秀才，他懂什么生意？”


    “你！……”


    孟母被这几句话气得浑身发抖。


    “他除了会念几句酸诗，还会什么？”


    陆瑶的话难得尖酸刻薄，“哦，对了，还会眼高于顶，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今天嫌这张家姑娘手粗，明天嫌那李家姑娘家贫，怎么，他一个穷秀才，还想娶个天仙不成？”


    陆瑶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句句都往孟君的痛处戳。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听到这话，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人群外，听到这边动静的孟君也跟着凑上前去。


    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陆瑶身上时，却猛地一怔。


    眼前的女子，身姿挺拔，那双曾经总是带着讨好看向他的眼睛，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明媚与从容。


    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耀眼夺目，让他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


    旁边一个妇人注意到了凑上来的孟君，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他：“孟秀才，你娘都跟人吵成这样了，你还愣着干啥？还不上去帮忙？”


    孟君猛地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快步走了上去。


    孟母一见儿子来了，立马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指着陆瑶哭诉：“君儿啊，你可算来了！你快听听这陆家丫头是怎么编排你的！”


    “娘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她就带着一家人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


    陆瑶懒得理会她的表演，目光直直地看向孟君，声音冰冷：“孟君，我只问你一句，村里传的那些谣言，说我识字是你教的，我做生意的门道也是你教的。这些话，是不是你们孟家传出去的？”


    孟君的视线与她对上，看着她带着质问的目光，心里莫名一虚。


    他张了张嘴，却在母亲的眼神下，选择了沉默。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陆瑶心中冷笑一声，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要是承认了自己家里的低劣手段，那还是他孟君吗。


    孟君被她看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读书人特有的清高姿态，睁着眼睛说瞎话：“陆瑶，我并非是来跟你家要钱的。只是……我当初确实教过你读书识字，这一点，你为何不承认呢？”


    他这话一出，身后的陆大富再也忍不住了，气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读书识字？孟君，你可要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我家瑶瑶以前去你们家，不是帮着你娘洗衣做饭，就是帮着打扫院子，累死累活，还得被你们娘俩嫌弃！”


    “她哪来的功夫听你教书？你倒是说说，她什么时候听你教了？！”


    陆大富毫不留情的质问让孟君的脸色瞬间涨红，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母见儿子吃瘪，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让她到我们家帮忙，那是看得起她，是她的福气！”


    “我儿子每天都在院子里读书，那声音整个院子都听得见，她天天来，不知道偷着听了多少去！现在学到了本事，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听着这话，陆瑶直接被这对母子天下无敌的无耻给气笑了。


    “孟大娘，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我一直以为城墙的拐角最厚，没想到跟你们俩的脸皮比起来，那都得甘拜下风。你们这脸皮，怕是都能拿去当磨刀石磨地了！”


    “陆瑶！你！……你！简直有辱斯文！”


    孟君被这番话羞辱得脸色铁青，读书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被踩得粉碎。


    他脑子一热，下意识就上前一步，想跟陆瑶争辩理论。


    陆瑶见状，眼神一闪，脸上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飞快地后退一步，躲到了陆大富身后，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惊慌。


    “爹！他要打我！孟君你干什么！说不过就打算动手吗！”


    “你敢！”


    陆大富一听这话，护犊子的本能瞬间爆发。


    孟君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砰！”


    一声闷响，陆大富那常年干农活，布满老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孟君那张自诩清俊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