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灵堂里的气氛骤然一变。


    众人的目光在白无涯和叶天的脸上徘徊不定。


    只见，叶天看向白无涯，缓缓开口：“白少爷说，我不配。”


    “不配？”


    唐寅眉头一挑，转头看向白无涯，问道：“无涯，怎么回事？”


    白无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脸色变幻莫测，有愤怒，有怨恨，还有一抹慌乱。


    最后，他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唐爷爷，他不配给我爷爷上香！”


    “胡闹！”


    唐寅一声低喝。


    声音不大，可却非常有分量。


    灵堂内瞬间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唐寅一步一步走到白无涯面前，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死者为大！今天是你爷爷出殡的日子，不管有什么恩怨，都得往后放！叶天既然来了，那就是客，是来送你爷爷最后一程的客人！”


    说着，他话音一顿，声音渐冷。


    “无涯，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白家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白无涯浑身一颤，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说着指缝滴落在地。


    不过……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缓缓低下头，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很慢，很沉重。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唐寅见状，挥了挥手。


    “小叶，上香。”


    叶天点了点头。


    他重新从管家手中接过三炷新香，在烛火上点燃。


    然后！


    叶天走到灵前，双手持香，恭恭敬敬的三鞠躬。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标准，很认真。


    青烟袅袅升起，在灵堂上空盘旋，最后散开。


    叶天将香插进香炉，然后抬起头，看着白老爷子那张安详的遗容，轻声说道：“白老，一路走好。”


    白无涯低着头，肩膀剧烈颤抖。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是在哭。


    也许是在恨。


    也许……两者都有。


    唐寅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暗道：今天的这场冲突，或许只是开始。


    白家的这场丧事，注定不会平静。


    而江城的这潭水，也要开始浑了。


    ……


    叶天上完香，直起身，看了眼四周，意味深长的说道：“唐老，这里可能真的不是很欢迎我，先走一步！”


    “一起吧，过来看我这老伙计最后一眼，心愿已了！”


    唐寅说完，和叶天并肩向灵堂外走去。


    白无涯站在原地，低下头，声音沙哑，“唐爷爷，您慢走！”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才缓慢的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天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杀气化作了实质。


    “叶天……都是因为你……都是……”


    ……


    叶天和唐寅走出灵堂。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走出白府大门，站在台阶下。


    唐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叶天，若有所思：“小叶，白老的死……你怎么看？”


    叶天沉吟片刻，眉头紧皱，沉声道：“太突然了！”


    “是啊，太突然了。”


    唐寅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凝重之色。


    “白老的身体我清楚，一直保养得很好，上个月我们还一起喝茶下棋，精神头比我还足，绝不会这么突然。”


    说着，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白凡那孩子……怎么就疯了呢？”


    叶天并没有接话。


    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能说。


    然而，唐寅见他不说话，也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小叶，江城要变天了，白家倒了，很多人会坐不住，你……要小心啊，今天白无涯对你态度，不正常！”


    叶天点了点头：“多谢唐老提醒。”


    “好了。”唐寅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好！您老慢走！”


    唐寅在赵日天的搀扶下坐进车里，黑色的轿车平稳驶离白府。


    叶天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街角。


    而后，他转过身，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陈岩石，命令道：


    “石头，从今天开始，派人秘密监视白府，特别是白无涯，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陈岩石心头一震，连忙点头。


    “是！叶帅！”


    “记住，是秘密监视。”


    叶天强调道：“不要打草惊蛇，白府现在虽然乱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里面的水很深。”


    “明白！”


    陈岩石沉声道，“我亲自来监视。”


    叶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黑色的路虎快速驶离白府。


    ……


    叶宅！


    叶天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小院子里空无一人，李思晴和九月都不在，显得格外安静。


    叶天身心疲惫，脱点衣服，走进了浴室。


    热水从花洒中倾泻而下，冲刷着身体，可却冲不散心头的烦闷。


    白老爷子的死。


    白凡的疯。


    那封信里的内容。


    还有……白无涯那充满恨意的眼神！


    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叶天闭上眼睛，任由热水打在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走出浴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


    叶天就这样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很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这种累，比他独自一人面对倭寇十万自慰军还要疲惫。


    叶天闭上眼睛，想要强迫自己入睡，可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各种画面。


    最后，他索性不再强迫自己，任由思绪飘散。


    渐渐的，意识开始模糊，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


    叶天猛地睁开眼睛。


    房间内一片漆黑。


    他伸手摸向床头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九点。


    屏幕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叶天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这么晚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里依旧空荡荡的。


    “思晴？九月？”


    叶天喊了两声。


    没有回应。


    他走到一楼李思晴的房间看了一眼，结果母女二人并没有回来。


    叶天的眉头紧皱。


    思晴没回来，可能是因为花店忙。


    可是九月呢？


    那丫头平时放学后都会准时回家。


    今天怎么……


    叶天拿出手机找到李思晴的电话拨了过去，结果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叶天心头一沉，一把抓起外套，冲出别墅，驾车前往李思晴的喜又花店。


    黑色的路虎在深夜的街道上咆哮疾驰。


    叶天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车窗外的路灯连成一条昏黄的光带，飞速向后掠去。


    仪表盘的指针已经逼近红色区域，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


    车内的温度低得可怕。


    一股狂暴的杀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