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勉峰后山。


    月色如水，洒在一片相对平整的岩石空地上。


    陆沉**着上身，汗流浃背，正按照一本破旧兽皮册《铁骨锻体诀（入门篇）》上的图示，一板一眼地打着拳。


    动作僵硬，姿势古怪，与其说是在练功，不如说更像是在进行老年人的康复体操。


    “嘿！哈！”陆沉低喝着出拳，试图调动那根本不存在的“气感”，结果用力过猛，差点闪了腰。


    他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自己依旧白皙、只是多了几块淤青的胳膊，眉头紧锁。


    这《铁骨锻体诀》号称能打熬筋骨，增强气血，但他练了几天，除了肌肉酸痛，感觉毫无进展。


    “这效率太低了。”陆沉停下动作，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没有灵根，无法引气入体，这些打熬肉身的笨办法，进展缓慢得令人发指。


    陆沉又去了一趟任务堂，此时的任务堂活像清晨六点的劳务市场。


    今天是学院公休日，众多弟子都来任务堂找活干。


    就在他权衡着各个木牌任务时，旁边蓦地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陆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沉面无表情地跟随他走到一旁，问道：“富贵兄有何指教？”


    王富贵凑近，压低声音：“指教谈不上。我看师弟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如跟我干？我有个门路，能接到一些‘私活’，报酬比这任务堂高多了！”


    陆沉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什么私活？”


    “嘿嘿，”王富贵得意地搓搓手，“给一些有特殊需求的内门师兄姐跑跑腿，送点不方便经手的东西，或者……打探点消息。”


    陆沉瞬间明了：风险高，来钱快。但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儿，搞不好可能涉及宗门禁忌。


    陆沉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采用了经典的商业谈判策略：“听起来不错。不过，富贵兄，我需要评估一下合作方的信誉和实力。请问，你目前的客户群体规模如何？平均客单价是多少？资金结算周期是多久？有没有过往的成功案例和客户评价可以参考？”


    王富贵被这一连串专业术语砸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客……客户？客单价？师弟，你说人话行不行？”


    陆沉：“简单说，你靠不靠谱？跟你干会不会被坑？”


    王富贵：“……师弟，你以前是干啥的？”


    陆沉：“做点小生意。”


    王富贵肃然起敬：“失敬失敬！原来是同行！放心，我王富贵在外门混了五年，信誉杠杠的！就是……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急需灵石打点关系，不然也不会找新人合作。”


    陆沉心中冷笑：看来是没钱了，想找个低成本炮灰。


    “容我再考虑考虑。”陆沉婉拒，继续研究任务牌。


    王富贵悻悻走开，嘀咕道：“啧，还是个懂行的愣头青……”


    陆沉深知，在修仙界，实力为尊，而肉身强度便是实力的根基。


    即便并非为了后天灵根，肉身修炼也需持续投入。因此，他每日除了锤炼□□，但凡有空余时间，都会去任务堂承接任务，兑换适宜的草药以辅助肉身修炼。


    最终，陆沉接下了维持一周的“清理废剑池”的任务。


    ……


    阵堂偏殿内，空气中弥漫着灵檀的淡香，更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今日小测的内容，是宗门最基础、也最核心的阵法——聚灵阵。


    玄矶长老面沉如水，袖袍一挥，三幅看似完全相同的基础聚灵阵图便悬浮于半空，阵纹流转，散发着微弱的吸力。


    他目光扫过台下七名弟子，声音冷硬如铁：


    “限时一炷香。找出你们面前的阵图中，影响聚灵效率的三处瑕疵，并阐明缘由。开始。”


    香头点燃，青烟袅袅。


    瞬间，殿内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几位同门立刻凝神屏息，或掐指推算五行方位生克，或默念口诀感知灵气流向，试图用传统阵道知识找出阵图中的不妥之处。


    这是最正统的考核方式，考验的是对基础阵理的死记硬背与灵活应用。


    苏珩月站在最末，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没有去死记硬背那些阵法的固定范式，而是将神识缓缓铺开，用“感知”将阵纹转化成一幅幅清晰的能量流动图。


    线条是灵气的引导通道，节点是能量的汇聚与转化点，灵光的明暗强弱代表着灵气流的损耗程度。


    她尝试用结合数学和物理模型去解构阵法的本质。


    此刻，推演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第一幅图阵纹曲率突兀：灵气流经时产生明显不畅，如同爬坡时遭遇的阻力，导致动能损耗。


    第二幅图有两个节点耦合不佳：两者属性相克，但是转化的阵纹过于生硬，导致能量在节点处反射、震荡，就像电磁波在不匹配的介质边界处发生的反射和驻波现象一样，造成系统运行的不稳定和效率下降。


    第三幅图整体布局不佳：为了追求传统的对称平衡，阵图核心区与边缘区的灵气吸纳连接路径存在冗余，没能找到最直接的路径连接方式。整体吸纳效率有提升空间。


    一炷香时间，转眼即到。


    玄矶长老敲了敲桌面，目光首先落在那位平素表现最优异的师兄身上。


    那师兄起身，恭敬道：“禀长老，弟子以为，阵图一存在灵气淤塞，阵图二因‘金生水’之气过旺，致使中枢运转不畅，这阵图三…弟子眼拙，暂时看不出问题。”


    玄矶长老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可否。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苏珩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苏珩月，你呢？”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这位神识特异的新师妹，思路总是与众不同。


    苏珩月上前一步，心想这是验证她“数学建模”思路的机会。


    她没有引用任何阵法典籍，而是用一种清晰、冷静，近乎技术汇报般的语气开口：


    “长老，弟子以为，这三幅阵图分别存在三处可优化点，均与能量流转效率及路径分布相关。”


    她伸出食指，虚点阵图一处：“第一，流道几何优化问题。通道曲率半径过小，导致灵气局部流速梯度突变，形成漩涡流，能量消耗过大。建议采用平滑过渡的贝塞尔曲线重构该段阵纹，减小流动分离。”


    接着，指向核心节点：“第二，节点阻抗不匹配。能量转换的节点，与现行阵纹特征阻抗不匹配，导致能量反射过多，有效传输功率下降。建议调整转换区阵纹的等效参数，共轭匹配，提高传输功率。”


    最后，手指在阵图全局划过一个范围：“第三，全局路径存在冗余。当前布局过分追求局部对称性，未能实现全局流量最大化。可使用最短路径算法重新规划灵气从边缘到核心的汇流路径，提高整体聚灵效率。”


    殿内，一片死寂。


    几位同门听得目瞪口呆。“贝塞尔曲线”？“阻抗匹配”？“最短路径算法”？这些词分开勉强能懂，可合在一起，用在阵法解说上，简直如同天书！


    玄矶长老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凝固了。


    这种完全抛开五行生克、直指能量流转本质的视角，他闻所未闻！


    沉默了良久，玄矶长老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声音干涩：“……言辞古怪，匪夷所思。”


    他顿了顿，在众人以为苏珩月要挨训时，却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别扭的赞赏，补充道：“此番剖析直指本源，亦切实解决了此三幅阵图所存在的问题。 ”


    这显然是对苏珩月答案最高层面的认可！


    几位同门再次看向苏珩月时，眼神已从疑惑变成了彻底的惊愕与一丝敬畏。这师妹，简直是个怪物！


    玄矶长老挥挥手，让众人散去，却单独叫住了苏珩月。他上下打量着她，仿佛要剖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苏珩月，”他缓缓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探究，“你这些……‘曲线’、‘阻抗’、‘算法’之说，从何而来？”


    苏珩月心下一紧，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她恭敬垂首，半真半假地回答：“回长老，弟子愚钝，难以领悟传统阵理。无奈之下，只好尝试将阵法当成一个能量流动系统，揣摩其运行是否高效、顺畅。这些想法，是弟子观察自然现象后，胡思乱想的类比，让长老见笑了。”


    苏珩月又取出之前自己潜心钻研所写的笔记，呈交给玄矶长老一同探讨：“长老，这是我之前的阵法解读，请您过目。”


    玄矶长老接过她的笔记，仔细阅读一番后，惊愕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地长舒一口气，眼神复杂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你观察细致入微，思路新颖独特，或许……并非只有遵循传统阵理这一种思路。你……很好，下去吧。”


    苏珩月如蒙大赦，恭敬行礼退出偏殿，在转身离去的瞬间，她暗自庆幸：幸好以前学的东西还没忘光。


    苏珩月：没错，我...就是平平无奇理科小天才！！！！[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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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