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撒网
作品:《有人想要我的命》 那一次失手是在开学的第六天。
初秋的天万里无云,虽然太阳没有夏天时那么炎热,但上完体育课的众人还是累得喘不过气,纷纷瘫坐在椅子上。只听班长唐静怡大喊,“待会摸底考试,下课收!”
有人问,“考什么科目?”
唐静怡回答,“数学。只有一节课时间,你们要解决什么的赶紧去,到时候写不完李伟来问我我不包庇你们的!”
初畔从书包里掏出新衣物来换,回来时发现自己座位和桌子上积着一层水。
垒起来的教科书,随意摆放的练习本,还有自己压好的,准备下一节课要考试的试卷全部吸满水。
而许既白正弯腰擦拭着,袋子里湿透的纸巾一大堆,看样子努力了不少。
初畔走近,“你弄湿的?”
许既白手上动作没停,“抱歉,是那帮傻逼撞到了我”
初畔没吭声,眉头肉眼可见地皱紧。他刚刚去厕所时被人甩了一身水,衣服都湿了小片。如今看到座位一片狼藉,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初畔沉声问,“那我的书你想怎么样?”
“吹干。”
“那我的试卷呢?”
许既白不吭声了,等到桌子擦得差不多了,他低声说,“我把我的试卷给你。”
初畔就看不惯他那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
许既白把袋子扎好,“那你想怎么样?”
初畔哼了一声,阴阳道,“让你的瓶盖下次拧紧一点,不然又洒了。”
许既白动作一滞,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就好心提个醒,怎么?”
“我说了是被人撞的,耳朵捐出去了?”
初畔一字一句,“所以我让你,拧 ,紧,瓶,盖,啊。”
许既白说话的语气像淬了冰,连周围窃窃私语的动静都给冻住,一时间前后桌的人赶紧把桌子凳子挪远点,生怕引火烧身,“想打架?”
初畔一看到他那臭脸就来气,嗤笑道,“来啊”
说到“来”字时,许既白猛的伸出手,直直朝着初畔的衣领而去,就在许既白动手的同时,初畔也有所动作。
椅子顿时发出“刺啦”的摩擦声。初畔侧身避开,迅速抓住许既白的手腕,却见对面立刻扭转手腕往外侧翻。初畔如果继续紧握只能被反拧,许既白趁力道松动瞬间抽回手腕。
初畔本来还以为许既白是个花架子,现在一看真是深藏不露。
不过也对,如果许既白没有一点身手,说话难听加上无时无刻摆着一张臭脸,估计刚出门就被打打死了。
初畔正打算认真点,大腿处突然一湿,紧接着两个人的桌面振动着往后挪。一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许既白桌子上。
许既白光顾着打架去,还没腾出手将瓶子盖紧,结局也不出所料,里面的水登时一滴都不剩全倒出来。
刚绷紧肌肉的许既白/打算认真点的初畔:“……”
“不好意思。“
男生尴尬地起身,摆摆手正想跑路,登时感到窒息。低下头去,发现衣领被人扯出褶皱,他又艰难地扭过头,正见许既白压住怒气,说,“给我清理好桌面。”
初畔把攥紧的拳头松开,给人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戾气,“刚才我的桌面也是你弄的?”
男生虽然没承认,但他的眼神藏不住事,一说到关键词就乱飘,给初畔看得杀气都压不下去。
他反扯住自己的衣领,断断续续地开口,“不至于,吧?”
初畔沉着脸,上前揪住男生衣袖,“顺带给我的桌面也清理好,不然我们待会打的就是你。”
许既白看他的脸色涨红,便松开手。男生狠狠咳了会,抬起头时很不服气,“他们干的,他们推的我,凭什么要我干?”
许既白问,“你说,谁推的你?”
周围几个男的瞬间各奔东西,随后被初畔一个个拖了回来,被迫一人拿一块布擦干净。
而许既白在一旁拿着保温杯监工,看起来却像是拿刀的。几个男的也不是不想抗议,但一看到比他们高出小半个头的许既白顿时怂了。
虽然两人脸上的怒气没有完全消退,但根据能量守恒定理,物质不会突然消失或者凭空产生,所以“消失”的怒气大部分转化为了尴尬。
几个男生清理完后赶忙跑走,但双方书本惨况已经救不回来了。许既白抿了抿嘴,率先打破尴尬,捡起掉落的瓶子,手一扬,塑料瓶便精准落到垃圾桶里。
上课铃声响起,唐静怡去找老师多要了两张,初畔道谢后接过,只听唐静怡开心地说,“终于制裁他们了,上次我堆好的本子被他们撞倒,结果他们道个歉就跑”
她后怕地拍拍胸口,“不过你们也太易怒了,刚才的气压低得我都怕。虽说我不是当事人也不能完全评判,但做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的。”
初畔腹诽,确实要打起来了。只要那个男的再出现晚一秒……
如果因为一些小事真的打起来,仔细想想也挺不划算。
这节课他们谁都没搭话,放学后各背书包各回各家,许既白正想掏出手机,可口袋里的手感不大对劲,软软的。
“不对劲”的东西暴露在灯光下,赫然是个普普通通的豆沙包。
许既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如果不是因为洒水这件事,豆沙包估计要在抽屉待发霉了。
他顿了顿,把豆沙包丢进垃圾桶里。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街道的宁静,“有人贩子啦!”
“他抢了我的孩子!救命啊!”
许既白刚抬起头,一个黑影就迎面撞来。
人贩子咒骂一句,眼疾手快地推开许既白,“草你的,没长眼吗!”
许既白踉跄几步,匆匆一眼,却见人贩子手上并没有小孩。
女人的哭嚎声愈发刺耳,“人贩子!大家帮我抓住他!”
又一道黑白影一闪而过,一个小女孩被人贩子紧紧搂在怀中,而她从始至终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也跟着哭嚎。
“唔啊!呜呜呜……”
“妈妈!”
“就他!帮我抓住他!”
许既眼神一凛,抓住刚刚推开他的人贩子,再用力一甩,他就直接飞了出去。
解决一个后,许既白立马迈开步伐,背后的书包颠得背部很痛,许既白干脆把书包一扔扔在行人椅上。
人贩子往后一扫,加快了步伐。在小巷子的对面,一辆面包车正静静敞开着车门,仿佛一张随时等待着祭品的大口。
身后的脚步声变多变快,但并不是人贩子那边的,而人贩子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邻里乡亲全部出动的情景,脚步一软,居然慢了两秒。
许既白看准时机,正想有所动作时,却见人贩子咬咬牙,居然把孩子抛了出去。
他大吼道,“接着!”
面包车钻出来里出来一个女人,她看准角度伸出手,却被一个人一脚踹过去,当即滚倒在地上。
那人化解力道使得出神入化,孩子只是咳了两下,便没了什么大事。
一个大叔喝道,“季巡航!干得好!”
女人笑了一下,把孩子交给大叔后转身离开。
许既白还在和人贩子缠斗,几个大哥闻声赶来,没几下便制服了。
泪流满面的女人扶着墙赶到,她的高跟鞋已经被折断,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跑的时候太过于慌乱。
她的嗓音刚才喊得太尖锐,现在嘶哑得不像话,“谢谢,谢谢你们。”
大叔挠挠头,“没什么的大妹子,也多亏了这个帅小伙和季巡航,不然我们还真就晚来了一步呢。”
“我们报警了,你莫要怕!”
女人迫不及待接过孩子,狠狠地嗅她身上的味道。随后吸了一下鼻子,又道谢了一番,“待会警察局出来后,我请你们吃饭,真的太感谢了。”
许既白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用,你拿钱去给孩子补偿一下吧。”
“这怎么行,”女人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做人哪有这样的道理?”
几个大男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大妹子,我们真不用,我们先走了啊。”
“你去外面等警察吧,这里不安全。”
许既白一动身,女人也跟着迈步。
“你们别走那么快啊,加个联系方式!”
她收回手,带着点希冀问,“太感谢你了,但我不花点钱真的说不过去,你随便点一家酒店,费用我和我老公全包了。“
许既白回绝,“没必要,我先回家了。”
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泣,女人赶紧低头哄了几下,也没在追问许既白。
等到最后一个目击者消失在街道上时,女人眼里的软弱和惊恐摇身一变,全是冷漠和憎恶。
她揪着孩子的胳膊,把孩子一扔扔在地上,抹了抹口红,又发过去一条短信。
他不上当,怎么办?
女人想了会,又发过去一段文字。
季巡航又怎么回事,。
一旁的孩子已经哭哑,正在小声地啜泣着,“妈妈……”
“我要妈妈……”
时间是最伟大,最能抹去一切不快的和事佬。
也是一不留神就容易错过的东西。
一天时间眨眨眼就消失。许既白出门前喜欢买一袋巧克力,当他要结账时却不合时宜想起星期六那件事,思索片刻,从橱柜里拿出一瓶新矿泉水。
到学校后,许既白把矿泉水放到对方桌上,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重新把矿泉水放到晒干的本子上。
不多时,本子被水珠一滴滴滚落,最后湿了一小片,晕染出深色。
而到教室的初畔没想到许既白还有这么通人性的一面,含糊又飞快地说声“谢了”,直到体育课才拧开瓶盖喝下去。
至此,那场一触即发的打架便正式降格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陈年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