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侥幸
作品:《有人想要我的命》 李伟耐心不好,一秒后便狐疑道,“这位同学不会没听课吧?”
还在算呢,急什么啊!
站着的初畔不能说自己没有听课,脑子快当成四块用了,在心里把步骤算到大半时,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修长的手指。
他的目光凝聚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李伟不知道底下的暗流涌动,淡淡道,“你先……”
初畔忽然出声打断他的话,“根号3 1”
李伟愣了愣,不情不愿地抖了抖手上的教科书,道,“坐吧,其实这题不难,只要你们记得公式,多刷点题——”
初畔重新坐下,他微微偏头,说,“谢了。”
“脑子有包?”许既白看傻子一样看他。
哦,他不喜欢被人道谢啊——
初畔心中记了一笔,故作高深地斜睨着许既白,随即把视线转移到书本上。
鬼使神差的,许既白的长相让初畔忽然感到些许疑惑。
似乎在哪里见过。
初畔摩挲着笔杆,纵使想确认一下,但贸然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也只好打消了这念头。
不论怎么说,他这个给答案的行为给第一印象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选择性遗忘掉刚才的人身攻击。
之后几节课的初畔特意找些由头凑到许既白身边。借半块橡皮,随口问知识点,下一节课上什么课。
可许既白要么只敷衍“嗯”一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要么不应声,手里的笔没停过半秒。要么张嘴明里暗里骂几句,杀伤力不大,但气得人肝疼。
那副疏离的样子看得初畔火大,恨不得把许既白喉管剖开,看看里面的肉是不是坏的。
初畔本就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性格。一来二去的,那点心思渐渐冷了下去,到后来也不再刻意凑上前找话题,互不打扰。
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的他直接一拽书包就走出教室,那叫一个准时。
“唉,那个长的很帅的男生怎么是个走读生,”一个角落的女生正拉着姐妹的手臂,有些遗憾地说,“刚想上去搭话呢。”
“他同桌也很帅啊,好像和我们一样是住宿生,”被拉着手的姐妹低声拱火道,“你怎么不上去?”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到许既白身上,可当事人仍在自顾自地做着压轴题。
另一边的初畔心情也平复下来,正步履轻快地穿过操场。蓝白校服被晚风微微扬起,黑色书包懒懒散散斜挎着,看起来随性又意气,弄得时不时就有行人扭过头来行注目礼。
出了正门后就不归学校管理了,他掏出手机听起歌,旋律在喉管中低低振动。
八点的街道行人不多,越走到里面人越少。
在月光的映衬下,可以模糊看到周围的居民楼高大密集。身旁的小巷交叉分错,初畔一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电线,仅有的几个摄像头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路边的私家车走两步就插着罚单。
初畔走得无聊,正在踩着树影解闷。走到半路时,一旁的小巷里忽然传来猫叫,随即消失在黑暗中。
初畔疑惑地抬头,只见纸箱动了位置,露出个毛茸茸的耳朵来。
初畔松了口气,随手摘下耳机。
彻底安静下来时,他毫无预兆转过身,微缩的瞳孔闪烁着寒光。
“喵”
小巷又传来猫叫,初畔紧盯着小巷,又扫过一遍周围,没有动弹。
“喵!”
路灯下的飞蚊还在围绕着灯泡,树影在脚下摇晃,时不时吞噬人影又吐出。然而,小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少顷,初畔试探着迈出几步,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一个人终于浮出黑暗 ,手机光亮在玻璃上反射出光。
“看到了,他居然还住在这。警惕心还挺高的,差点被发现。”
对面回道,“知道了,这小子也真不怕死,记得门号给弄清楚。”
男人感到有些热,伸手拉下口罩,声音顿时清晰了点,“什么时候动手?”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语气没有起伏,“等他出来吧,你不能出面,那附近有监控,别把我拖下水”
男人调笑道,“你这够谨慎的,进去了不还有你吗?”
“中央巡视组快来到L省了,我再大还能大得过中央?”
男人不屑地说,“中央?扫黑除恶啊?你有什么干不了?”
对面顿了顿,回复,“你别管,你敢不听我的,我随时可以把你弄死。”
“我本来也只能多活个十年,报酬记得给我弄好了啊。”
对面说,“五十万“
男人说,“一百万”
对面语气加重,“六十万,不干你可以滚”
男人往角落吐了口口水,也知道见好就收,“切,嘚吧“
一番讨价还价后,男人如愿以偿讨得个好价格,心情不错的他悠哉悠哉挂断电话,后重新把窗帘缝隙封好。
与此同时,小巷里的猫哆嗦着走出黑暗,挪步到垃圾桶旁,一大堆苍蝇蚊子瞬间蜂拥而上,猫摔了甩头,低下头来继续啃食着垃圾。
这个小区其实挺新的,只是在城中村附近导致看起来掉价。而且里面的居民也不少,只不过没多少人在晚上的时候走那条人行道罢了。
初畔看到保安亭时才松了口气,把微弯的腰给立起来。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停在一间房门前输入密码,不消片刻,门就弹开了道缝隙。
书包被扔在沙发边上,置顶的联系人上有小红点。
钟落潭:暑假去奶奶家没有给她添乱吧。
钟落潭:开学记得好好学啊,争取考得第一!
初畔坐在沙发上,身下凹陷下去又反弹
正确:没有捣乱。
钟落潭:对了,最近我那里的城中村有袭人案件,你小心点。
钟落潭:你舅舅也真是的,一定要我们住在这里,我还真信了他
滚动的字母停住,而手机边缘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过了会,初畔试探着打字。
正确:妈,这里好邋遢,什么时候回来
钟落潭:我回来给你当保姆的?我好不容易放了半天假。
初畔赶忙打字补救。
正确:没这个意思,你记得吃药啊,我先睡了
微信果然没有再发出消息,初畔诡异的踏实下来,放下手机,轻敲起额头。
虽然不排除报复的风险,可真的是他们干的?他们不是都死完了吗?
报案?不大现实,监控有没有拍下来不说,万一惊动了就更加危险。
可自己该怎么办?
想法犹如一团缠起来的有线耳机,清理到后面难免自暴自弃。
小区楼下又有人在吵架,往日的初畔绝对会去阳台看几眼,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初畔肩膀抬高又放下,搓了搓脸,打算吃点东西填肚子,冰箱空间里有巧克力面包和几包零食。
每当遇到什么难以自我解决的问题时,初畔都会写几道难题来暂时逃避掉。
刚开学的作业不多,写完后翻开本高三物理真题,想继续完成昨晚没有做出来的题。不知不觉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半小时后,初畔放弃了死磕到底的决心,转头就去找作业帮。
手机里不停转悠的圆圈终于消失,视频显现出来。
丢完垃圾的初畔坐回来,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听课。
桌面铺着一层暗黄色的光,看久了像一层油面,会生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初畔把视线移到洁白的墙上,想放松一下的,结果连什么时候自己趴下都忘了。
桌上的手机还在播放着视频。
“这题对于高三来说其实挺难的,但只要仔细审题,套用公式……”
“这节课就说到这里了,欢迎大家在下面讨论”
视频的进度条落到底部,屏幕暗下去。
月亮逐渐下沉,窗外的天色暗了又亮,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呼吸已然变沉,但老年人的晨生活在此刻开始。
东方的第一缕天光刚刚刺破墨云,楼下狗吠声就准时响起。这还不够,紧接着就是大爷大妈操你大爷**的对骂。
初畔皱紧眉头,然而声音愈发吵闹,想补觉都困难。
“妈的,明明是你家狗咬我孩子,你还有理了?”
“我没看见就是没有!”
“……楼下那帮神经吧?”初畔抬起头,嘟囔着骂楼下那批傻逼。
“天天吵吵吵,口水比脑浆都多…”
他摸摸脸上凹凸不平的手感,接着抓起一旁掉落的手机,关闭还没上岗的闹钟。
趴着睡对脊椎不好,他缓了好一会才起身。那股起床气长久萦绕在心间,以至于面对牵狗的邻居都没摆多少好脸色。
电梯里,邻居照常拉拢着初畔,把狗绳往他手里塞,问,“小初啊,要不要摸摸小米?”
“你已经问我好多次了,我不是很喜欢狗”初畔没有接过,只是一味地回复。
“啊,不喜欢啊,”这个邻居上了年纪,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惦记着他子女留下的宠物,天天给狗当祖宗供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小狗呢,特别是我们可爱的小米……”
“我女儿留下的就是最好的,你怎么不摸呢?“
初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起。
屏幕的数字变为一。电梯门刚开他就立刻抬脚,仿佛迈进小康生活里。
后面的声音逐渐消散,“小米,别喘气啦”
“喘气对肺不好……”
初畔没看到的是,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那条狗正死锁住他的身影。
“不摸就不摸。时间不早了,”邻居俯身摸摸小米的狗头,像是在跟自己说,“待会去菜市场啦”
七点的太阳边跃出地平线,天光基本照亮了半边天,街上的东西反射着朝气的晨光,初畔的眼睛被照得眯起,一个不注意差点撞到私家车。
初畔刚往一旁躲开,却从车镜中捕捉到了一抹极近的衣角,还来不及确认便消失在小巷里。初畔略微探头,看看头上的监控,心率加快,他用余光观察着小巷,身体已经做足了架势。
可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纸箱滚过地面的轻响。和昨晚一样,小巷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旁边几个大爷大妈还在骂街,就因为一个塑料瓶的小事。
到底是进去看看,还是装作没看见。
最后,初畔沉重地迈开腿,心不在焉地走着前方的路。
班级里很吵闹,熟人在聊天,生人在搭话。可初畔被绷成直线的神经莫名松懈,放下书包后趴在桌上,困意后知后觉涌上来。
整个上午的课间时间都用来补觉,甚至厕所都没上过一次。以至于都忘记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了。
意识还处于一片虚无中昏昏沉沉,有道遥远的女声命令道,“许既白,叫你同桌起床”
随即,手臂被戳了几下,初畔被冰得一激灵,薄唇微不可见地嗫嚅。
傻逼吗。
初畔掀开沉重的眼皮,物像的无数光影重叠,浮现的却不是熟悉的家。戾气的眉宇陡然裹上几分警惕。
“初畔,睡够了吗?”台上的甄迩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冷笑,“昨晚去偷鸡摸狗了?再不清醒就站在座位上听!”
然后,她呵斥道,“其他人笑什么?再笑你给我站起来,赶紧抄笔记!”
全班人瞬间收声,初畔收敛了几分身上的戾气,大脑宕机了一瞬。
夏季的太阳火辣辣的,连风都被染上温度,窗外,操场四季树上的蝉十分聒噪,叫了一声又一声,大有不死不休的感觉。
初畔被吵得收回思绪,粗略回想了下刚才的脏话,勾了勾自己的嘴角。
自己是去外婆家住久了吧,作息还没调回来呢。
“这里整篇都是重点,”甄迩望一眼初畔,确定他动笔后重新低下头,“待会抄段落,谁聊天谁就等死吧!”
班里更安静了,甄迩的教棍把白板戳得“咚咚”响。而好死不死,初畔写到一半时发现翻译没抄,想了想,还是把主意打到了同桌身上。
“同桌”,趁着老师在调节多媒体时,初畔压低声音道,“笔记借我抄抄?”
许既白瞥了眼他,吐出几个字,“自己听课做”
初畔试图再挽救一下,实在不行就去借别人的,“刚刚睡着了,借一下,很快的”
“自己睡着能赖谁,我又不是你爸,”许既白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你实在…”
“别说”
一道尖锐的女声和初畔的提示同时响起。
“话!”
转过身的甄迩怒目圆睁,吼道,“初畔你们一桌还在聊天?两个给我站起来!是不是不把老师放在眼里?我都说了不要讲话,下课再说话会怎么样?!”
“现在好了,我因为批评你们两个耽搁了一分钟,你知道一分钟能讲多少题目吗,你知道一分能压死多少人吗?!”
初畔心里暗道不好。赶紧把微张着的抿紧,尴尬地看着许既白。
此刻站着的许既白虽然看着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实则心里已经把新同桌碎尸万段一百遍了。
“同桌,你是不是没被罚过?”初畔看着他的眼睛,越看越心虚,硬着头皮出声,“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看…”
“别说话了,”本子被笔尖戳出一个小坑,许既白闷闷地用力,“你再说我恐怕就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初畔又把嘴闭上了。
甄迩比较严格,做事情说一不二,初畔和许既白站了半节课两人就沉默了半节课。
期间前后桌都默契地把桌椅移远点,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实则在偷笑。
中午的铃声终于响起,初畔趁势而为,起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教室。
他站在走廊吹着微风,混乱的头脑总算冷静了点。身旁一些学长学姐从教室里跑出来。初畔探头往下望,发现楼下的人流正朝着一栋教学楼而去,他思索片刻,抬脚也融入人群中。
前面的人跑得跟去抢黄金一样,初畔来得晚,楼梯口基本没有了什么人。他轻轻一跃,跳下最后几节台阶,心里打着算盘。
在那里干站着像智障,正好也饿了,顺便看看重高的饭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