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铁腕与泉源
作品:《快穿之为你俯首》 禹州官场的浊气,并未因贺卓在堂上的雷霆一怒而彻底消散,那不过是暂时压下的涟漪。贺卓深知,若不迅速扎下自己的根须,理清这潭浑水,之前所有的威慑都将化为泡影。
次日黎明,天色未明。贺卓并未事先通知,只带着陈琰、侍卫统领以及两名文书,径直来到了州府最大的官仓,永丰仓前。
守仓的司仓小吏显然没料到钦差会在这个时辰突然驾临,连滚带爬地出来迎接,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惺忪与慌乱。
“打开所有仓库。”贺卓的声音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清冷,不容置疑。
“殿下,这仓库钥匙需需知府大人手令”司仓试图阻拦,眼神闪烁。
贺卓看都没看他,只对侍卫统领微微颔首。两名侍卫上前,一人一边,直接将那司架开,另一人取来备好的铁锤,“哐当”几声,干脆利落地砸断了仓门上的铜锁。
沉重的仓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陈米气息的浊气扑面而来。借着侍卫举起的火把光芒,可以看到靠近门口的米袋堆积如山,看似充盈。
“清点。”贺卓吐出两个字。
侍卫和文书立刻上前,开始核查。贺卓则与陈琰缓步走入深处。陈琰不动声色地启动系统扫描,光线在他眼中微不可查地流转。
“宿主,”陈琰借着查看米袋的机会,极低声地说,“前排米袋是实心的,但后面,尤其是靠墙和角落的那些,很多内部结构松散,重量不对。”
贺卓眼神一凛。他亲自走到一处被标注为“满储”的角落,示意侍卫:“搬开前面这些,查后面的。”
司仓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当表层的米袋被移开,露出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后面的米袋竟然大多是瘪塌的,里面装的竟是掺了大量沙土的霉米,甚至有些直接就是塞的稻草!真正能食用的粮食,恐怕不足账册记录的三成!
“好!好一个永丰仓!”贺卓怒极反笑,那笑声在空旷的仓廒里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就是你口中的存粮被淹大半?这就是你所谓的竭尽全力?!”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瘫软在地的司仓,“说!剩下的粮食,去了哪里?!”
那司仓早已吓破了胆,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是,是赵别驾吩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贺卓没有片刻犹豫。他立刻下令,将永丰仓司仓以及随后被供出的州府别驾赵某人就地拿下,关入囚车。同时,派出所有能动用的侍卫,持钦差手令,分头突查城内其他官仓以及所有官方药库。
结果触目惊心。粮食、药材,凡值钱些的物资,无不被各级官吏层层盘剥、隐匿,以待灾后牟取暴利。整个禹州官场,几乎烂到了根子里。
贺卓的行辕外,闻讯赶来的知府和其他官员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贺卓没有见他们。他站在临时布置的沙盘前,上面标记着灾民聚集点和已知的物资点。陈琰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殿下,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恢复供给。”陈琰轻声道,“这些蠹虫,可缓图之,但灾民等不了。”
贺卓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杀意。他知道陈琰是对的。他需要立威,但更需要做事。
他走到行辕外,看着跪伏在地的官员们,声音沉静却带着千钧之力:“赵别驾、永丰仓司仓,贪墨救灾粮饷,罪证确凿,即刻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待灾后一并论处!”
此言一出,下方一片死寂。随即,他话锋一转:“然,父皇仁德,本王亦知尔等之中,或有被迫胁从,或有苦衷难言。此刻起,过往之事,本王可暂不追究!但!”他语气陡然转厉,“若再有人阳奉阴违,拖延赈济,本王之钦差剑,绝不姑息!”
恩威并施。既砍下了最肥硕的脑袋以儆效尤,又给其他人留下了一条戴罪立功的生路。
“即刻起,所有官仓、药库,由本王侍卫接管!现有存粮、药材,无论好坏,全部登记造册,统一调配!”
“所有官吏,按原职司分工,本王会派员监督协同!首要之务:清点核实灾民人数,按人头发放今日口粮!搭建更多稳固窝棚!组织人手清理街道污秽,挖掘排水沟渠!”
“凡参与劳作者,除口粮外,每日额外补助米半升!”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如同给这部瘫痪的官僚机器注入了强心剂,也强行将它扳回了应有的轨道。官员们如蒙大赦,又心惊胆战,再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领命而去。
在整顿内部的同时,贺卓并未忘记外部渠道。他亲自重新拟定了发往京城的奏章,不再经过州府正常的文书渠道,而是由他的侍卫亲信,携带钦差符节,直接送往邻近未受灾害、由朝廷直管的驿站,以六百里加急直送御前。
奏章中,他详述了禹州真实的灾情、疫情的严峻、官场的**以及他已采取的初步措施,并附上了陈琰所列的急需药材和特定物资清单。他言辞恳切,数据翔实,既陈述了困难,也展现了决心和已取得的初步成效,力求争取朝廷最大限度的支持。
另一方面,陈琰也并未闲着。他带着几个机灵的学徒,走访了城中尚在营业的几家药铺和本地的一些乡绅。他凭借高超的医术和对药材的精通,很快赢得了这些地头蛇的几分尊重。
他并未强行征调,而是以钦差的名义,出具借据,以略高于市价但远低于灾后炒作的价格,“借调”了一批急需的草药,并承诺灾后由朝廷结算。同时,他也发动这些本地力量,招募懂得采药的药农和识字的学徒,为后续大规模的防疫工作做准备。
短短数日,在贺卓的铁腕整顿和陈琰的穿针引线下,禹州城这台生锈的机器,开始被迫发出嘎吱作响、却终究向前运转的声音。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混乱的局面已被初步遏制,一丝微弱的秩序之光,开始刺破笼罩在禹州上空的阴霾。
贺卓站在望楼上,看着下方逐渐开始有序领取食物、参与劳作的灾民,他知道,这第一步,他算是勉强站稳了。而接下来,与瘟疫的战争,才是真正的考验。他下意识地望向陈琰所在的方向,那个清瘦的身影,此刻仿佛成了他身边最稳固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