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文件翻页的沙沙声、少女明媚笑声、做题的笔声戛然而止，在透明鱼线的操控下消失。


    童话书自动打开，掉出五个人。


    《阵法大全》掉在江予、李云帆脑袋上，二人闷声痛呼，同时抬手揉砸出来的包。


    秦月霜松开剑柄，坚硬铁剑化作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发绳系出两个麻花辫。


    许黎落在地上，第一时间去找哥哥。


    枝风西服早就皱巴巴的了，整个人颇显狼狈。


    许黎不嫌弃，冲上去抱住枝风，嚎啕大哭。


    枝风回抱住许黎，亦是双眼噙泪，眼底情绪杂糅。


    李云帆支着下巴，满目动容看着这幅兄妹重逢的场景。


    江予早已站起，拍拍校服灰尘，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枝风和李云帆穿的不是校服。轻轻低头，脚步不由自主挪动，还是那股柠檬香，还是那身异域白衣，但他总觉得与最开始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月霜挠了挠眉尾，抬了下眼镜，闷不作声轻步离开。


    李云帆下意识眼神追随，见她欲走，便也不吭声起来，控制步伐声音靠近，悄悄追了出去。


    等兄妹两人哭完了，分开了，办公室的人早跑没影了，只剩请吃饭想法再一次落空的兄妹原地抠头。


    李云帆追出去二里地了才发现自己衣服没换，手上还傻愣愣的举着粉色魔法棒。


    秦月霜贴心拐进一条小巷，屁颠颠跟在后面的李云帆道了声谢后解除变身，还是一个清爽帅气的校园男神！


    秦月霜看二傻子一通表演不为所动，“为什么跟着我。”


    李云帆咧着个大嘴，眼睛亮的不像话，“你有手机了都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


    秦月霜头微微偏斜，似是不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李云帆嘴角笑容多了两分尴尬，半响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嗯，现在我们都是同伴了，交换下联系方式方便后续……”


    秦月霜打断道:“不是同伴。”


    李云帆预感不妙，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是的呀，我们青梅竹马，我们一起战斗，我们是……朋友。”


    秦月霜摘下眼镜，眼前人面容便覆上一层薄雾，再不看清神情，“在一个阶段为了相同目的而短暂相护的非长久动作，称不上你想象中的永久性同伴。”


    李云帆手背在身后抠，暂时组织不出语言。


    秦月霜道:“抠手不是个好习惯。”


    李云帆还以为事情有转机，重新调动出一个笑。


    秦月霜继续道:“平行线短暂相交后各走一边才是常态。人与人不同的生存环境所形成的不同思想观念迫使每个人走上不同道路，显然，我们不一样。”


    李云帆彻底笑不出来了，“互补的朋友也许能走的更久。”


    秦月霜道:“成长环境思想目标，我们注定是不同的，我欣赏你的热血与天真，但我不会和你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朋友也做不成吗？李云帆很想问，不敢问，“我给你买了礼物……”


    秦月霜转身，喉咙干涩，“留给阿姨吧。”


    正值下班点，街道车水马龙、人潮拥挤，秦月霜轻扫了眼抱着胳膊、曲起一条腿靠墙装的江予，淡定戴上眼镜，赴往自己的路。


    她的瘦弱背影渐行渐远，逐渐被人海吞没，李云帆弱声补上后一句，“小时候你最喜欢的……”


    江予靠在墙边，看似耍酷，实际是在想自己怎么办，是装作不经意的路过，还是立刻掉头离开再装作不经意的路过。


    不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江予头脑风暴，因为我要揭露秦月霜的真实面目，为了团队和谐，为了让他学习赶得上！


    好！就是这样！江予装作路过，不经意回头，“李云帆?不回去学习小心掉出一班。”


    李云帆出奇平静，往前走了两步，都没等江予找出合适的散心理由他自己就说了，“走，陪我去趟超市。”


    李云帆哥两好搭上江予肩膀，他整个人微靠在李云帆怀里，轻抬眼睫，小心望向李云帆，头发丝擦过面颊引起一阵过电感。


    江予结结巴巴道:“凭什么。”


    李云帆毫不留情放开江予，步伐不停。


    江予几步跟上，扯住李云帆校服下摆，清了下嗓，道:“也行，正好我要买纸抽，山茶花味儿的。”


    李云帆偏头一扬，示意跟上。


    江予小步子跟在李云帆身侧，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百转千回，试探道:“买什么？”


    李云帆哼笑一声，道:“白的红的。”


    江予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不是刀……等等！”


    江予道:“你喝酒?！”


    李云帆神秘一笑。


    过了马路就是超市，出示会员账号，二人顺利进入超市，推上购物车乱逛。


    李云帆拿了一大箱ad钙奶和一大箱旺仔牛奶，刚好一个红一个白。


    结完账，江予拎着两大袋子零食与一箱旺仔牛奶沉默了会儿，道:“饮料喝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李云帆正蹲在他面前拆箱子，倒腾出一排ad钙，插好吸管咕咚咕咚喝着。


    看他快喝了半箱后，江予放下手中压出印子的袋子，按住李云帆插吸管的手，道:“你是要用这种方式慢性自杀?”


    李云帆眨眨眼，“你不渴吗？童话里那么久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江予去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揉眼睛的李云帆面前，“眼睛怎么了？”


    李云帆向他展示指腹上的睫毛，“掉眼睛里了。”


    江予俯身，握着李云帆手腕，吹了口气。


    睫毛随着风飘零远走。原本带着热气的落到李云帆手心时变得温冷，他勾着唇角，抬起眼睛，撞进江予静默眉眼。


    江予还是不会说话，开口道:“你很伤心吗？”


    李云帆轻笑着错开，“你是想当苦力帮我把东西带到家里还是先走?”


    手下脉搏错乱一秒，江予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大字:“趁虚而入！”


    【趁虚而入！宿主，趁虚而入啊！失恋的人最需要什么？关怀！彻夜的关怀！】


    江予松开手，直腰按头，心道:“你怎么又出来了？”


    【什么话！我凭什么不能出来！你仔细看看！好感才0，距离目标100差多少呢！任务完不成你还想和我解绑?不把你电死都算我好心！】


    江予一顿，旋即扭头，不可置信道:“你讨厌我?”


    李云帆正一边喝水一边打车，听到这话满头问号，完全跟不上江予脑回路。


    正逢商场音乐变换，很灵性的传来一阵歌声，“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还摆张臭脸……”


    李云帆咽下那口水，觉得自己很苦，还没哄好失恋的自己，就要哄莫名其妙的兄弟了。


    他不想安慰，可看江予那副委屈样，犹豫叹道:“我不讨厌你。”


    江予毫不犹豫小声道:“骗子。”


    车来了。李云帆招手，“来，搬东西回家，我们谈谈。”


    江予抱着胳膊扭头。


    李云帆是真不喜欢江予的别扭劲，自己一把提起两箱奶和两袋零食，坐上车放下，准备关车门。


    江予扣住车门框，强硬拉开门，一溜烟钻上车，继续生气。


    李云帆抱着零食缩在角落，“关门。”


    江予生气关门，小声嘟囔，“你变了。”


    声音在不大的空间格外清晰，司机不断往后瞟，手里的串儿转的可快，热心道:“闹别扭啦？兄弟可没有隔夜仇，吃顿烧烤也就好嘞！”


    江予从没见过搭话的司机，眼神扫了一圈，支着下巴看窗外。


    不算清晰的玻璃映出他无措眼神。李云帆与玻璃中的他对视，乐了，“哎，这位可难搞了，别扭起来就不说话。”


    不别扭不会说人话。李云帆在心中默默补充道。


    司机看着后视镜，“哎呀小伙子，可不能这样啊，沟通才能解决问题，可不能不说话呀！”


    江予下意识想怼，李云帆眨着无辜眼神，递来一包薯片，“番茄味的，吃吗？”


    江予接下，抱在怀里。


    很快到了家门口，江予主动帮着把东西拎进家门，刚放下东西就被按着坐在沙发。


    李云帆跟没事人一样看电视吃薯片。


    “咔嚓咔嚓”声不断，江予盯了李云帆半天，发觉他真的只是邀请自己来坐着便反客为主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云帆懒洋洋窝在懒人沙发里，百无聊赖般刷新手机页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予喝了口水，冰镇的清水抚平燥热，淡声道:“你为什么不说呢？”


    李云帆笑道:“你那么聪明，对我了如指掌，可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该你说。”


    江予略一思索，觉得是这个道理，但就是想让李云帆主动说明，而不是自己猜出来。


    他望向李云帆，微微愣住。李云帆的脸半侧不侧时最为好看，兼具侧脸冷峻和正脸清秀，五官立体得像素描雕塑。


    电视里的剧情接近尾声，主人公坐在江边，完美的画稿落在湖面飘远，他展开那张未送出的情书读着。


    “Memories guide me to betray reason and fall for you.”


    屋外阳光倾洒，灼热目光定格，视线交汇，氛围驱使着江予说出心里话，“我想从你的口中了解你。”


    “I want to see your true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