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作品:《野种》 宋诚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宋闻溪,见他满脸愁容地进门,以为云知山为难了他。
“不是的,爸爸……”宋闻溪把手机递给他,“是别的事儿……”
宋诚扫一眼屏幕,登时眉间一紧。
“他说他会想办法,让我不用担心,”宋闻溪低低地说,“还让你也别担心。”
宋诚反应了一阵儿,明白过来,是云知山。
他把“他真这么说?”,和诸多疑问一道咽回肚里。夜里他辗转反侧,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这事来得蹊跷,自打张家那回,宋闻溪低调许多,而张家母子也没必要杀回马枪。
不过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宋诚几乎是在看到那满屏谣言的一瞬间,就想到要如何应对。而云知山既已开口,那么这件事就注定掀不起任何水花。
第二天一早,宋诚给宋闻溪和自己请好半天假,便带着他上派出所报警。他们提供了昨夜的录屏记录,并承诺网络公证证明下来以后会立刻出具。同时以家长的身份联系了校方和物理竞赛主办方说明情况。
一切完毕后,宋诚把宋闻溪送回学校。在校门口,他们再次点开校园墙,刷屏仍在继续,两人却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怕不怕?”
“不怕!”宋闻溪扬起少年人骄傲的头颅,“有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
宋诚于是放心了,说要带他去吃午饭。宋闻溪却扭捏起来,“你……你先回单位吧,我要等人……”
宋诚一听就知道是乔霖,果然,老远就看见乔霖满脸焦急地跑过来。
他跑得满头大汗,晶莹的汗珠沿着清晰的下颌线往脖子里淌。宋诚赶紧抽纸巾给他,宋闻溪更是心疼不已:“昨天晚上就说了没事,上午爸爸带我去派出所报警了。”
说真的,宋诚对这个“儿媳妇”相当满意,即使乔霖没有这副皮囊,光凭这份纯粹的心意都足够。特别是从宋闻溪口中得知他难评的原生家庭后,就更让他心生怜爱了。
乔霖比划了一阵,宋闻溪对他说:“爸爸,张二课间刚去找过乔霖,说不是他和他妈妈干的。”
宋诚心里漫上几分不安,但不动声色地笑着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好了,你们去吃饭吧,我也要回单位了。”
下午,他坐在工位前,思绪却越飘越远。想了想,他点进那个人的对话框,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今天方便聊一聊吗?”
聊一聊删除,改为,见一面。
比他预想的要快,那边回:“我让秘书联系你。”
这是宋诚第一次进入云氏的大楼,位于核心商业区的中心位置,高耸入云,玻璃墙面反射出耀眼的亮光。目光所及,能看见窗后不停有人走动,这让他不由得联想到蜂巢。这便是云氏花费长达数十年时间,由几代人构筑起来的商业帝国。
是上次那位年轻人接待的他,坐的私人电梯。楼层过高,以至于宋诚在上升途中开始耳鸣。
秘书自我介绍叫Vincent,把他引进一处小会客室,看样子应该是云知山接待重要访客的专属区域。
“请您在此稍候,云总马上就到。”
Vincent温和有礼地为他泡好一壶热茶便离开了。氤氲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宋诚一人站在会客室里,他先是环顾一圈,房间不大,但布置很有云知山的风格——具有现代感的黑白灰色调。这种极致的整洁和留白,反而透出一种不容窥探的严谨。
宋诚在中间那张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端起茶杯啜上一口,是上好的龙井。
他不算爱喝茶,但这次的他一口气喝了半壶。只能说不愧是云氏,待客规格真的可以。端起茶杯走到落地窗边,窗外,便是CBD的车水马龙。
如果没有宋闻溪,以他的学历和毕业绩点,进一个云氏这样的大厂问题不大。可高压之下,他又如何兼顾育儿?只能率先考虑压力小点的工作。所以等宋闻溪上了小学,他才真正把重心转移到个人发展上,这就注定了他的职业起步要比同龄人晚上许多。
但宋诚不后悔。人生嘛,哪有既要又要的。早在决定生下孩子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放弃一部分自我的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门开了,云知山大踏步走进来。
“久等了。”他冲他微微颔首,仿佛他是一位商务访客。原来他在公司里是这样的状态,宋诚默默想,同时也公事公办一般点点头。
云知山解开西装纽扣坐到沙发上,让他也坐,然后自己倒上一杯茶。
“你是为着宋闻溪那小子的事来的吧,”云知山开门见山地说,“放心吧,已经处理好了。”他提醒道,“打开校园墙看看。”
造谣帖居然已经全数清空,要知道昨晚,宋诚不停投诉加私信管理员都完全没用,宋闻溪的同学们帮忙把旧贴顶上来也很快就被盖下去。说到底,这只是一个学生闲聊性质的论坛,谈不上管理,但就是这么快,仿佛眨眼间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你是想问我,这次是谁搞的鬼?”云知山往沙发上一靠。
“对。”
“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跟我有没有关系,对吧?”他明人不说暗话,“有,确实是冲我来的。”
宋诚还想说什么,被云知山抬手制止:“你放心,真的纯粹是冲我,宋闻溪仅仅只是被误伤罢了。而且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短暂的沉默后,宋诚才开口:“其实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云知山定定地注视着他。
“他……那么出众,又跟你长得太像了。”宋诚低下头,“从他进入青春期那会儿我就焦虑,但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扯出一个自嘲般的苦笑,“毕竟我没法对抗遗传规律是吧。”
这个笑容有苦涩,有无奈,但没有怨怼,有的只是对命运某种程度上的妥协。云知山知道这个男人过往是如何与命运抗争的,所以这份妥协带来的反差,让他向来冷硬的心不由自主地受到一丝撼动。
在宋诚面前,云知山总是不自觉放软语调,“是我二叔干的,你知道,大家族不可避免会有纷争。他们确实通过一些手段得知了宋闻溪的存在,但……”
他扯了扯裤腿,换了个倾身向前的坐姿,“我这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他们把他当作我的私生子,为的是给我不痛快。”
“私生……子吗?”宋诚的神色果然黯淡下去。
“对,但我二叔心里清楚,扳倒我绝无可能,这是变着法儿的恶心我呢。”说到这里,云知山的神色冷峻得有如冰山,“我不会放过他的。”
宋诚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真的动了怒。但他只以为是因为被冒犯,是积怨,并没看懂怒意之下真正的情绪。他还想着,既然云知山已经承诺不会再发生,不论如何,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一件事……”
“嗯?”
“谢谢你。”
这是宋诚第一次见云知山愣住,明显是没想到他会道谢。
“上次,你请宋闻溪吃饭,跟他说不要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宋诚说,“虽然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许多疑虑,不过确实没有怀疑过自己。但你和他那样说了,肯定……还是对他的心理健康和人格发展有益处的,嗯。”
在持续的寂静中,两人同时产生了同一种名为双亲的感觉。
这种氛围萦绕在他们四周,是那种即使身份悬殊,即使长久不见,即使对彼此没有太多熟悉,更遑论感情,也被一个名为“宋闻溪”的纽带牢牢捆绑在一起的,特殊的情感。
云知山轻咳两声,“没什么,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嗯,”宋诚同意,“那我再问个问题吧,你为什么那天特意去校门口蹲他?”
“没有蹲他,正好路过,碰见了。”
宋诚笑了,“你跟宋闻溪也是这么说的,但我们都不信。”他站起身,“不过我也不勉强你说实话。我该走了。”
云知山的脸色从进门起就有些发白,此时额头有汗珠渗出,但他仍保持那一如既往的体面,“我让他们送你。”
“不用,我的电瓶车就停在前面。”
宋诚刚打算走,云知山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他立刻察觉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我……”云知山捏了捏山根,“可能今天太累了,你先走吧,我缓一缓。”
宋诚却没听他的,走近了些,很快淡淡的艾草香气就弥漫开来。
云知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出此举,在震惊当中喃喃道:“你,你不用这样……”
“你才是不用这样。”宋诚扶他到沙发上坐下。
“什么?”云知山不解。
宋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不用这样逞强。”
见他脸色立竿见影地好转,宋诚往门口走去,临了留下一句,“就当是感谢你了。”便离开了。
在他踏出会客室以后,云知山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那些话,是我应该说的。”
宋诚走了,但那股淡淡的艾草清香还在。也许是独处,也许是宋诚的那句不用勉强,云知山卸下他总是无懈可击的面具,露出里头的疲惫。
公司,家族,明争暗斗,权力纷争,他好累。好像只有在这植物香气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今天上午,他推开二叔办公室的大门,那老家伙明显有所预料,一脸老狐狸的怪笑和他打招呼,“贵客啊,云总,有失远迎。”
“二叔,我不像您这么闲,就不兜圈子了。”云知山拉开办公桌前的真皮座椅坐下,“说吧,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家伙的脸油光满面,“诚如云总所言,我很闲嘛,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
“你说得对,你确实是在给自己找事。”云知山用狮子一般狡黠的视线盯紧他,“看邮箱。”
果然,老家伙脸色不对了,“合同都签了,他们要赔违约金!”
“宁愿赔违约金也要撤销合同,二叔,你们这生意做得可真失败。”云知山拿起办公桌上的钢笔把玩,“跟你们做人一样。”
“赔个屁!违约金分明是你给出的!就为了摆我们一道!”
云知山才不理会他的恼羞成怒,继续慢条斯理地嘲讽:“一个季度就做成这么一单,还被毁约了。二叔啊,你和我那两个弟弟,就做个闲散王爷,吃吃喝喝不好吗?非要证明自己干嘛?”
见实在不占上风,老家伙眼珠子一滴溜:“这么多年,你都无所出,我还以为我亲爱的大侄子有什么隐疾呢。幸好,还留了个种,哈哈。”
“我有没有隐疾就不劳二叔挂念了,最起码不像您父子三个,种马似的,我真担心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云氏的江山,完了蹦出来千军万马,那点家产可不够分呐。”
老家伙的脸赤橙黄绿青蓝紫全来一遍,云知山的目的也达到了。他站起身,将钢笔插回老东西的胸前口袋,“不用送了,二叔。”
他刚走两步,背后响起巨大的拍案声——
“云知山,你——!”
“我怎么?”他双手插兜,转回身,不留情面地说,“就算我20岁之前,每一次信息素紊乱症发作都会失忆,你做过的糟烂事儿,我可绝不会忘!”
从这家名义上是云氏集团下面一级子公司,实际纯靠云氏输血的地方出来,云知山感到无比的糟心。
一群酒囊饭袋非要搅和生意,比竞争对手还会给他拖后腿,可法理情理,血缘都斩不断,云知山可谓是腹背受敌。
长时间处在高压下,再厉害的机器都会过载,何况是人。在回公司的路上,微信提示音响起。
是宋诚。
他突然很想念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味,甚至想念“蜗居”在那个狭小书房里的感觉。虽然有诸多不便,但那个男人从不评判他。
他身上天然散发出一种包容一切的气息。
云知山不能否认,虽然两人有过争锋相对,但,和他相处,是没有压力的。
他催促司机把车开快些,然后敲下回复:
“我让秘书联系你。”
信息发出的瞬间,一段破碎到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如同被电流击活,猛地刺入脑海——
雨夜,一个omega为他撑起伞,他的腺体上……
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细节,只留下大脑突突的刺痛。
云知山猛地按住太阳穴——
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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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焦虑症躯体化时不时发作,状态很差,一直在休息,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可怜][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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