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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在女儿国当大王

    第231章 臣服或灭亡


    南方的冬季比较短, 等风漪把琐事处理完都已经开春了,不过时值春冬交替之际,风漪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


    部落臣服, 看得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臣服与否,还得是图腾火种方面的,因为这才是一个部落的根基。


    在部落搬迁完之后, 女阴才开始筹备这件事, 因为这需要做许多的准备工作, 直到现在才差不多做完了前期的准备工作。


    一般来说, 一个部落如果臣服于另一个部落,是需要交出‘火核’的,如果把火种比喻成一棵树, 那火核就是火种的根, 只要火核还在,这个部落随时都可以迁徙在另一个地方定居,而最外层的火星,一般便是举行图腾仪式时飘向人群, 辅助人觉得图腾的力量之源,中层则能分化而出, 成为另一个火种, 让一个部落拥有第二个聚集地。


    但火种与火种之间是需要隔着一段距离才不会暴动的, 而这个距离, 通常都很远, 哪怕是最弱小的火种, 能辐射的范围也是很大的, 因此女阴并没有要求他们上交过火核, 而是打算用另一种方式。


    一般来说, 面对火种无非也就那么几种方式,融合、摧毁、吞噬。


    但除了这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臣服,只是这个操作比前者难得多,因为这只能由火种主动臣服,可每一个火种都是独一无二的,很难愿意屈居人下,不然有些部落的图腾也不会一变再变,那通常都是因为融合了别的火种进去的缘故,只有那种一个图腾为主,其余为辅的融合情况,才勉强能让它们保持和平,但连在图腾上都不配出现,大多火种都是拒绝的。


    不过只要力量相差到了一定程度,这种情况也不是实现不了的。


    这需要所有部落都一起准备,是一场除了高层再无人围观的祭祀,因为这具备一定的危险性,毕竟火种很可能反抗,所以全程只有高层才能围观。


    哪怕在女阴也是如此,甚至提前将附近的人疏散到了一片区域内。


    越是强大的火种,一旦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给周围的人带来的不适便会越大。


    因为无人围观,风漪也没有刻意穿上祭服,实际上大多祭祀都是不需要祭服的,只是面对这样庄重的场合,大家大多都会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规整严肃。


    风漪虽然没有穿祭服,但脸上、身上也仍然被用特殊的颜料画满了复杂妖异的纹路,收服火种是需要王亲自动手的,无法假她人之手。


    在众人的注视下,风漪走上祭台,巨大的女阴娘娘雕像仍然是一副睥睨四方的姿态,。


    风漪不喜欢仰望,她早已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尾巴和毒牙,足下微点,双-腿顿时也化作了巨大的青绿蛇尾,身上的图腾纹闪耀起来,与原本用颜料画出的纹路交映成辉。


    巨大的青绿蛇尾,让她看上去与雕像差不多的高度,她双手交叠,掌心相对,指尖捏出几乎超出人类极限的奇异法诀,低喃出声。


    但仿佛来自于遥远的、燧古之处的呼唤,让巨大的雕像也同样有了动作,摆出了与风漪一般无二,双手交叠、掌心相对的姿势来。


    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被片片白云笼罩,正午的阳光透过仅存的缝隙照耀而下,落在相对的一人一雕像上,有种难以言语的神圣感。


    感受着雕像终于传来了呼唤,风漪不再犹豫,尾巴尖轻轻拍地,投入到雕像中,一瞬间,雕像便犹如活过来了一般,外表被雕刻的纹路在一瞬间都仿佛在消融,不是以往被匠人精巧雕出的栩栩如生,而是真的如人一般才有的肌理纹路。


    而变化做大的,便是那条不曾做过装饰的巨大蛇尾,在此时缓慢的浮现出了宛如山水画一般的青绿纹路,淡青、浅绿、墨绿,从素雅到浓墨重彩,是条漂亮到从蛇类中找不出的奇异花纹和颜色。


    以往女阴也不是没有举行个类似的祭祀,雕像却从未出现过这种变化,她们面面相觑,但想到大王也跟以往的王不同,便不再纠结这一点,只仰头望着雕像。


    风漪此时的感觉很神奇,按照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大多国君进入雕像后,都会产生出现或轻或重的凝涩现象,觉得肢体僵硬,毕竟人的身体跟石材等材料打造的雕像有本质上的不同,可风漪却没有这种感受,甚至觉得自己能操控着雕像来上一段蛇舞。


    这样跳脱的想法,在风漪脑海中转了一圈便不再出现,拿自己的眼睛看世界跟拿雕像的眼睛看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所有景物都像是被隔了一层,每一个人,都不再是‘人’而是变成了下半身或模糊、或更为模糊的蛇尾,像是一个个行走的蛇女。


    风漪若有所思,按照传说,女阴人所有人都具有女阴娘娘的血脉,也就是说,她们其实也能跟风漪一样,继承血脉中来自前辈的馈赠,只是因为含量太低,无法像风漪这样显现出来,但依照其清晰度,似乎不仅代表了血脉的浓度,还代表了天赋?


    她低头看了一眼,女锤的是一条看上去有些臃肿的蛇尾,并不如风漪的蛇尾线条流畅且纤细,花纹大体为棕黑色泽,尾巴略短,尾尖也不细;而在她旁边站着的另一个战士,却有着一条橘红的蛇尾,颜色相对要艳丽很多,尾巴很长,尾尖偏细。


    风漪无法根据蛇尾判断一条蛇有毒无毒,是蟒蛇还是体型偏小的蛇类,陆栖还是水栖,她只能由此判断出一件事,那就是,原来这个女阴这个人种内部,也是有品种之分的。


    她收回视线,有些好奇的想,难道自己以后如果进化完全,眼中所看到的画面就会是这样的吗?


    风漪没有多想,她将视线投向远方,这眼睛看世间的景象都隔着一层的话,却唯独看火种清晰无比,能清楚的瞧见图腾在人体内留下的力量,也能瞧见火种的位置。


    各大村落在火塘激活火种有快有慢,风漪等待片刻,见记忆中所有被标注的位置火种都‘燃烧’了起来,明显将四周的环境染上了自己的色彩后,这才跃至空中。


    有些部落因为人少,几个部落被合并成了一个村,之前火种被封存还好,如今被激活,几乎所有属于那个火种的部落都能感觉到自内心深处生出的愤怒与排斥,每一个火种,都是领地性极强的生物。


    然而还没等它们驱逐竞争者,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看不见‘波浪’以女阴为中心,而朝四周席卷而去。


    强势、霸道。


    砰~!


    几乎所有人身上的图腾都在无人召唤的情况下亮了起来,那是图腾本能的反抗与排斥。


    风漪微微低头,看着各异的图腾,一瞬间,它们仿佛跨越了距离、空间,面对面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过风漪知道这是错觉,图腾火种有灵无智,这只是感官上带来的错觉。


    这些图腾长相各异,有物件有动物,有的明明是爬行动物,却长了翅膀;有些明明看着像虫子,却生了爬行动物才有的尾巴;更有的,看上去明明是个工具,却人模人样的直立着,宛如进入了童话世界。


    但它们可没有童话世界的生物那样温顺而友善,出现在风漪面前时,便毫不迟疑的散发出了自己的气势与力量,一如风漪之前向四处扩散的无形波纹,向四面八方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在这些气势的碰撞中,空气不时发出爆炸般的声响,气浪让风漪的头发在空中飞舞。


    她仍维持着双手交叠的姿态,在此时才张开,巨大的虚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那并不是有谁降临,而像是张开的翅膀一般,露出了一双漆黑、冰冷的竖瞳。


    被这双虚幻的眼睛注视到的火种,都不由微微一窒,仿佛刻在基因深处的恐惧都因此而被唤醒,忍不住生出一种对方不可匹敌的错觉。


    风漪知道自己好像是属于眼镜蛇类型的蛇,这种蛇通常颈部有皮褶,可以像两侧膨胀,以此来让自己体积变大恐吓敌人,很多蛇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颈部,而其中眼镜蛇最为典型。


    但由于她化蛇的部位也就只有尾巴而已,风漪哪怕一直在猜测自己属于那个品种,也没觉得自己会拥有这个部位,却没想到,原来这是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出来的、威慑敌人的手段。


    或许是女阴娘娘雕像属于成年体的蛇女的缘故,风漪在进入雕像身体后,在此时自然而然就用出了这一招。


    她露出嘴中锋利的毒牙:“臣服,或灭亡。”


    她说出的话腔调有些古怪,不似平常的女阴语,也非无语,更像是一种不存在的概念,无法用言语复苏,仿佛是来自于更高层面、不是同一层次都无法描述的言语,却犹如精神连接一般,轻易的传达给了所有的图腾火种。


    那语言扔给它们带来了冰冷、震慑的感觉,低沉、危险,犹如盯上了猎物的毒蛇,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窜上来咬上一口,将毒液注射进猎物的体内。


    第232章 新的图腾


    所有的村落里, 曾经的部落首领、现在的村长都在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图腾火种,在女阴的镇压下,反抗毫无出路, 他们只能选择接受这种危险性极大的臣服方式。


    可对女阴来说,就算图腾火种不臣服,对她们来说也无非是少一个部落的人口而已, 然而对他们来说, 这却是与他们性命息息相关的大事。


    从做准备工作开始, 他们就开始吃不好睡不好了, 现在更是心神不宁到了极点,尤其是在看到自己身上突然自我爆发出来时。


    如果图腾火种能听懂人话,他们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图腾火种别犟了, 给他们留条活路, 臣服强者又不丢图腾脸。


    然而他们看不到那种层面的交锋,只能感受到身上图腾的暴动携带而出的暴躁怒气。


    他们只能看向巫,如果说部落里还能有谁能隐隐察觉到那种层面的交锋的话,那也就只有巫了。


    这一看, 他们才大惊失色的发现,不知何时, 巫竟已经昏迷了过去。


    图腾战士不会使用心神之力, 他们对心神的运用更多是出现在直觉、危机感应上, 所以他们感受不到周围的暗流, 只知道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 可对巫来说却非是如此, 不窥探还好, 在这种交锋下还敢放出自己心神之力去感应的, 有一个算一个, 都好受不到哪里去。


    首领连忙让人将巫给抬下去,更加紧张的看向火塘,生怕错过一丝异象,然而眼睛都快看瞎了,也没见图腾有什么变化,直到某一瞬间,火种骤然一缩,突然沉寂了下来。


    ‘噗通’一声,绷紧神经的村长往身后一看,才见一些突然松了一口气的图腾战士在大起大落之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们身上的图腾纹路忽明忽现,村长知道,那不是图腾火种出了问题,而是图腾火种产生了变动导致图腾纹路也开始产生变化,这意味着,女阴成功了,而他们,也不用死了。


    村长也不由长出一口气。


    ……


    …………


    在风漪撂下‘臣服或灭亡’的狠话后,四周的空气便犹如静止了一般停止了流动。


    该担心的不是风漪,所以她甚至还有心思思考,说是意识、精神空间吧,她低头就能看见女锤她们,说不是吧,这些图腾火种又切实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也许,图腾火种本就跟大荒上的所有生灵一样,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只是两者就像不想交的平行线,或者说是世界的正面和暗面,所以普通人只能看见‘图腾火种’,只有修为高到一定程度,或是通过特殊的方法,才能看到图腾火种具现出的形象。


    它们确实是图腾的模样,但不是刻画出的那些抽象的图腾模样,而是像精灵一般,哪怕在现实里看着并不好看、奇形怪状的图腾,在此时看去都仿佛具备着一种特殊的美感,这种跨越了种族审美的特殊观感,风漪匮乏的词汇表达只能想到精灵这个词。


    更神奇的是,这其中很多图腾‘精灵’,还是纯粹依靠认为创造出来的,让风漪不得不感叹曾经的大巫着实惊艳绝才,将原本只算是精神象征的图腾变成了如今人族的根基之一。


    但尽管如此,女阴在其中也显得足够特殊,因为在巫卷的记载当中,别人让别的图腾火种臣服都是‘请’出图腾,他们自己是无法参与这种层面的争斗的,只能跟其他部落一样等待着,可放在女阴,却都是她们自己撸起袖子上场。


    风漪没有去纠结这些,反正她也想不明白,她没给图腾火种留出太多思考犹豫的时间,因为她自己的力量不能容许她在这具身体里呆太久,虽然风漪有所感觉,也许她现在的长相并不是雕像的,而是自己的。


    她看着图腾火种们道:“我数三声,在我结束前告诉你们的答案。”


    “三。”


    图腾火种有灵,它们更有生存本能,风漪的声音宛如死亡宣告一般,一些本就弱小的图腾火种,在此时便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二。”


    风漪的眼睛已经完全竖起,仿佛进入了捕猎状态一般,图腾纹路开始慢慢浮现出来,让周围的气息变得更加沉重。


    “一。”


    风漪不急不缓的念完了最后一个数字,一些族人众多、强大的图腾火种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很难形容那种压抑难受的感受,那不是平常面对威胁时产生的恐惧心理,而像是来自更高层面的威压,连反抗一下都像是一种罪,有种大祸临头的错觉。


    它们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而起,却本能的不想知道拒绝的后果,仿佛自己是在违逆‘天地’一样。


    风漪见此,这才露出笑容来:“很好,你们自己决定位置吧。”


    同样是臣服的图腾火种,地位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而非完全并列,毕竟每一个图腾火种都有强有弱,侧重点也各不相同,想让它们和平的共同生活在一片区域,自然就得先把‘地盘’画出来。


    通常来说,这都是主图腾的部落该做的事,由她们来决定这一点,毕竟有的图腾虽然强大却对自己部落益处不大,有的图腾弱小,却刚好能与自己部落互补,那在她们眼里,自然是后者地位才更高。


    可女阴一次性接受了太多的部落了,如果由她们自己来定,不满的绝对都是大多数,毕竟很多部落估计都会觉得自己除了女阴不弱于人,风漪干脆就不费那个功夫,直接让它们自己来了。


    不敢对上女阴,可不代表它们不敢对上别的图腾,大山中每一个部落都相隔甚远,便是因为图腾与图腾之间领地意识极强,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哪怕如狼部落与狈部落这种打算融合互补的部落,实际上领地也相隔甚远,火种之间互相排斥。


    因此,一较高低便是很有必要的事了,不然彼此之间同处一个村子,今天你想占我的空间多一点,明天我想辐射的范围大一点,火种整日活跃,所消耗的能量就太大了。


    所有部落都有祭祀的习惯便是因为火种虽然不会熄灭,可能量却会有所损耗,需要靠祭祀来补充火种的燃料,让它不沉眠,也驱赶着周围感知比较敏锐的野兽,不让它们靠近部落无意间破坏部落的东西。


    图腾火种的战争更是场看不见的交锋,与风漪在现实中覆灭狼部落火种时不同,那是因为图腾火种很难完全降临到现实中来,毕竟图腾就是图腾,是部落人的精神象征,处于同一个世界,却不在同一个空间,想反抗也反抗有限,尤其是火种还被人直接捏在手里。


    但这会儿却不一样,是属于图腾火种与图腾火种之间的战争。


    风漪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交锋,并不惨烈,这也许是因为它们已经臣服,没想过在接下来的争斗中死去,所以很快,便有图腾火种站了出来。


    风漪瞧了眼,是树部落的图腾。


    树部落的图腾看上去其实不是个参天大树,恰恰相反,树的面积很小,着重刻画的反而是根系,因此具现出的图腾看着也头轻脚重,这种不协调的比例看着其实应该会很别扭才是,但实际上风漪看过去反而觉得它就该如此,有种自然之美。


    它没有跳到风漪身上,当然,就算它真跳风漪身上了,风漪也会把它甩下去,树图腾也有自知之明,围着风漪转了圈,谦卑的落在了她尾巴一侧。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有图腾过来,站在了她尾巴两侧,风漪看了眼,微妙的有种母鸡带崽的错觉。


    嗯……


    风漪忽略这种感受,微微颔首:“都回去吧。”


    树图腾蹦跶了一下,根须和树干弯折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让风漪都险些以为它下一秒就要栽下去一般,但事实上它站得很稳,如来时一般,仿佛穿过了肉眼看不见的空间回到了属于图腾的世界。


    它们陆陆续续的离开,风漪看了眼散落在四周的村落,明显能感觉到一些有着多个火种聚集的村落气场开始协调起来,没了一开始的争锋相对,且他们的图腾也开始有了变化,通常都是很简单的在上方添了一笔,看着像是蛇的尾部,有些这是一个弧形中间围着一条竖线,总之,都比较抽象,勉强能看出头顶是谁。


    这种表象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告诉别人这个图腾是别的图腾的下属,也不会继承女阴图腾的能力,除非哪天与女阴的人通婚,身体内蕴藏了女阴的血脉,才有可能让这个图腾真正的起到作用。


    但尽管如此,他们也不可能会比真正的女阴人强,甚至在面对女阴人时还会先天被压制,毕竟,哪有下属会主动反抗主人的?


    不过同样臣服的图腾之间如果通婚的话,倒是有可能继承别的部落的能力,一般来讲,这种情况他们都会将那个孩子送去对方的部落,当然,现在女阴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自然是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的,不然将他们变成村子的意义何在?


    风漪就是要消磨掉他们的排他性,让他们逐渐忘记自己原本的部落,而从身到心都认为自己属于女阴,每个村子都是自己人。


    第233章 开春


    从雕像中走出, 一种空间错位般的感受顿时传遍全身,让风漪微微有了种类似于晕3d的错觉,但转眼看着人群, 那种感觉又很快消失殆尽。


    风漪还是比较习惯这种正常人的视角。


    她回头看了眼女阴娘娘雕像,对方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雕像, 倒是祭台边上, 左右各升起了两个小石柱, 上面浮现出了各种图腾石雕。


    每一个部落的祭台附近都埋有这样的暗桩, 用来记录附属的部落图腾,风漪也不知道原理,只知道是靠特殊石材和在其中刻画的纹路来达成的这种效果, 方便附属部落的人过来朝拜。


    附属部落会在自己的领地里专门雕刻出上属的图腾雕像, 其余器具哪怕祭祀时都得带上,但女阴却不需要做这些,除了这个小石柱,她们顶多会在壁画等地方刻上这一段历史, 而其它痕迹都不会留下,甚至祭祀的时候, 都会选择将小石柱沉下去, 毕竟女阴百姓参拜时, 小石柱立在那也是会被拜到的, 可依附于女阴的存在, 又有何资格接受她们的参拜?哪怕那只是无意间将它们涵盖在了其中。


    “大王。”女锤拎着厚重的黑熊皮大衣走了过来。


    风漪看着被完整剥下的熊皮, 连熊的脑袋都留在上面, 以如今的审美来说, 这才是个美丽的熊皮斗篷, 她摆摆手,拒绝了把这玩意儿披在身上的打算。


    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运动,但进雕像里走了一招,却犹如不眠不休走了几天几夜一般,让风漪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亦或是温暖,只剩下疲惫。


    巫将熬好的药汤呈了上来,是很艳丽的色彩,类似于女赤身上的蛇鳞,女阴很喜欢这些艳丽的色彩,同一种材料做出来的汤,每个人做出来都能展现出不同的色泽。


    风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她们的强迫症。


    “都退下吧。”风漪闭着眼将药汤一饮而尽,在女阴眼里正常无比的汤,在风漪眼里总能跟黑暗料理画上等号,而且,还很难喝。


    她困乏的眨了下眼,回寝宫睡了个昏天黑地,才又爬起来忙碌。


    被派出去探查鬼王城的孟极巫都已陆陆续续的回归,但仍还有几个不知所踪,更有人在风漪的系统里已经被打上了死亡的标注,回来的孟极巫带来的消息也有些零散,只能知道鬼王城似乎有什么大行动,许多在外的恶鬼都被召唤了回去,导致附近治安都好了许多。


    风漪按了按额角,系统里显示着她们还活着,但哪怕是二长老都没能占卜出她们的下落,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人世间一样。


    但她们的生命迹象一直稳固,所以哪怕没有下落,风漪也不算太担心,毕竟她每天都有盯着,知道她们没事。


    而这种事,又本就需要耐心,很多间谍一辈子都未必能往自己的国家传递出一条消息来,但这并不是说她们的潜伏就没有意义了。


    风漪现下更关注的,反倒是春天要来临了。


    南方冬天相对于北方来说是比较短的,天气已经从原来的湿冷逐渐让人感受到了些许春风,学院中的人也陆陆续续学到了尾声,一个个都有些躁动,对学习已经提不起劲来了。


    春天向来是底层人忙碌的开始,很多事都已经可以做准备了。


    冬化的蛇也有些开始从蛇谷中爬了出来,重新出现在了女阴的大街小巷里,让本来已经适应了女阴、喜欢没事就跑过来的人为此而瑟瑟发抖,减少了来女阴的频率。


    它们开始经常出现在晾衣绳、房顶等地方开始晒太阳,颜色艳丽,一眼看过去数量还算稀疏,却已经让外来人看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了。


    女阴人在这种情况下却反而觉得舒坦,它们是报春的使者,开始重新出现在附近就意味着春天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更别提,蛇在女阴人眼里还是很好用的工具,冬天跟人在路上碰上聊嗨了找不到地方坐,可现在蛇来了随手就能抓起一条盘起来塞屁-股底下坐上去,跟商贩讨价还价都不用担心因为站久了嫌累不想还价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技能的影响,平常不那么爱搭理人嫌人烦的蛇妖也开始在蛇谷外冒头,风漪时常练武练一半抬头一看房顶密密麻麻挂着一堆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女蛇因为养伤不在,所以它们才会更活跃。


    风漪也不在意,可惜女青女赤盯她盯的比较紧,她也没撸上几条蛇,不过就目前的体验来说,风漪觉得还是女蛇的手感更好一些。


    因为一些奴隶被解放了出来,今年比往年死的奴隶倒是要少上一些,一些下田中田开始被分给了她们耕种,又或者是去做织衣、洗衣等杂活。


    凤粮她们也开始重新忙碌起来,去检查各个天地的状况和沤肥的成果,以往冬季,都是她们比较轻松能好好休假的时候,今年因为风漪的缘故倒是格外忙碌,基本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风漪没有去看沤肥的成果,毕竟也看不懂,所以她干脆趁着农忙还没正式开始,去检查女阴的人习武的成果,并考虑要不要再扩大些范围。


    只是穷文富武,风漪也怕招多了人导致闹饥荒,所以还在斟酌人数。


    倒是各大村落在此时都已经忙碌起来,摩拳擦掌重新开始深入十万大山狩猎。


    虽然他们其中有些已经知道了该怎么种田,但自从知道了刚开垦的土地耕种效果并不会太好以后,他们就明白自己目前来说还得倚仗狩猎过活。


    所以比起女阴不急不缓的入春,他们通常都会提前开始狩猎,因为刚刚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野兽很多都会因为饥饿而出来捕猎,虽然都因为饥饿而比较凶猛,但同样也会因为饥饿失了警惕,往往会让他们大丰收。


    更何况,等女阴开始进山,留给他们的可能就连肉汤都没有了,毕竟每次女阴狩猎动静都搞得很大,足以让懒散了一整个冬天的妖兽都重新恢复警惕。


    而一些冬眠比较早的妖兽,直到此时才苏醒过来,发现十万大山的变动。


    对寿命悠长的妖兽来说,它们一旦睡着,外界无论发生了什么变化都是不会醒的,反正也与它们无关,所以每次去苏醒,都容易产生一种沧海桑田的错觉,久而久之,对时间的概念也就不那么深刻了,因此只要运气好,几乎每年女阴都能在十万大山碰上曾经从未见过的‘新品种’妖兽。


    它们也维护着十万大山的‘生态链’,由于去年女阴的行动,让很多妖兽觉得十万大山已经不适合居住了,而选择了远离,因此这个冬天十万大山也并不平静,许多妖兽为了争夺那些被空出的地盘而打生打死,也有打听到消息或是路过的妖兽借此定居,让看上去有些萧条的十万大山物种很快就补了回去。


    风漪倒并不在乎十万大山有多大变化,女蛇早就将山脊种在了女阴附近的地里,而有了山脊的滋养,今年那些实验作物中很有可能爆发出许多新品种来,让风漪十分期待。


    而工坊在冬天也并未停下休息,反而一直都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各种铁器,以供今年开春百姓们使用。


    有些无奈的是,风漪想要拿来耕田的普通野牛依然没有找到,最后凤鱼也烦了,干脆就拿并封试了试,结果发现效果倒是意外的好。


    毕竟是受虐狂,抽几下啥活都能适应。


    于是便干脆拿并封来代替牛拉犁了,为此凤鱼还向风漪赔了罪,毕竟这不算完成了风漪原本的吩咐。


    风漪对此倒无所谓,管它什么物种,管用就行。


    而除了农忙以外,风漪也还有另一件要更加关注的事,那就是觉醒。


    因为图腾觉醒仪式所需要耗费的材料不菲且昂贵的缘故,哪怕是女阴也经不起每年一次消耗,所以是三年一次,而距离上一次觉醒仪式,如今正好是过了三年。


    女阴的图腾觉醒仪式向来都是在开春的时候举办的,在她们看来,万物复苏的季节,寓意再好不过,正适合拿来觉醒。


    这个仪式,也是需要风漪亲自来动手的,因为只有她才能决定将火种暂时播种出去。


    不过图腾仪式觉醒的流程对女阴人来说早就耳熟能详了,并不需要风漪操心什么,除了适龄的少女和其亲属以外,大家都更关心这次仪式上会有多少人觉醒,比之以往人数是多是少。


    毕竟新生代的人数,往往都会预示着女阴会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尴尬场面。


    而且三年内,女阴也死了不少图腾战士,正是急需心血补充的时候。


    风漪也恨不得当天能开一个幸运光环去主持,虽然她带来武功这个更平民化的出路,但不可否认,图腾战士确实成型快也更好用,只要一觉醒基本就拥有了上战场的能力,不像武功,哪怕是上手快的要想形成战斗力至少也得要个几年,其中消耗的资源也算不上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明天可能断更,提前说一下


    第234章 蛇衣


    图腾觉醒仪式并不是在平常主持祭祀的场合举行的, 而是在图腾战士平常训练的山上。


    这座山整个山顶都被削平,上面有一座巨大的广场,一间用于摆放器具、伤药的屋子和很多座女阴娘娘的雕像, 有明显是正面对敌的,肌肉呈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有身体向下伏低潜行的,那对应的是图腾战士中的斥候等偏向于灵活性的战士;有面貌平平无奇, 仿佛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的……


    正中则有一个台子, 是平常众人围观两个图腾战士比斗的地方。


    平常在山间乱窜的妖兽、凶兽也在这一刻都被关进了牢笼中或是沉入地底, 避免惊吓、伤到人, 但每一个路过的人,时不时便能听到它们的怒吼声和它们想要挣脱束缚撞击所导致的地面震颤声。


    这是女阴没三年一次的盛世,除了轮岗的战士, 很多甚至提前一天就开始占位置, 毕竟地方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凑近看的,对普通人来说,也就只有提前站位置这一个选项了。


    当然, 这一天也会格外武德充沛,上山途中图腾战士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凑热闹的人群将两个人团团围住, 看她们在中间因为争夺位置而打架。


    风漪其实一开始是想采取‘报名摇号’制度的, 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这种传统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让二长老将日月镜留在了山脚下, 这样百姓也能看见山上的场景了。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图腾战士, 在这一天都会极度好战, 有些会选择在这一天挑战自己的上司, 有些单纯是为了因此而赢得某位女性的好感。


    很多蛮夷部落在这一天都会戴上自己狩猎的战利品, 那是她们的荣誉,在这一天会展现给所有人看,不过由于打架的问题,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只有不接受挑战的人才会戴上饰品了。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一眼看去其实都算得上是‘盛装打扮’了。


    会接受挑战的战士们,通常会展露的比较含蓄,身上除了被画上的纹路以外,穿上的衣服也会与以往不同,通常都是蛇衣,花纹特别斑斓,上面艳丽的鳞片让她们与人打起架来都闪耀非凡,如同一支独具女阴特色的战舞。


    一件蛇衣制作不易,毕竟其所需要的鳞片是海量的,而且还得考虑色彩搭配的问题,加之鳞片也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女阴人不会去扒死去的蛇类的蛇鳞,在十万大山时通常也不会主动招惹蛇类妖兽,除非对方是害蛇,所以她们获取鳞片的最大途经便是蛇谷。


    许多人最大的梦想便是拥有一件部件完整的蛇衣,可蛇衣的鳞片取材得是妖蛇,为此,很多图腾战士狩猎得来的猎物,时常被送给蛇谷的蛇,眼巴巴的想从它们手里换到自己想要的鳞片,但这也是很难的。


    毕竟蛇的种类多种多样,鳞片各有不同,每个人都各有其偏好,可逮着一条蛇薅,除非那条蛇不怕自己秃,不然鳞片是很难凑齐的。


    因此,大多数人身上的蛇衣,都是几代人努力的成果,而如果是单凭自己努力的,必然得是个蛇类社交牛逼症才行,当然,蛇谷那么多蛇,有时它们自己打架或是因为什么意外也会掉下这种鳞片,但能不能得到就端看运气了。


    女锤都在这天在腰上围了一条花纹斑斓的腰带,那也是拿蛇鳞做的,是属于蛇衣中的一个部件。


    不过于一些图腾战士选择小意讨好蛇得来的鳞片不同,女锤选择的是另一种方式,她直接去挑衅了自己看上的蛇,输了就把鳞片给她,赢了她就去负责对方的口粮。


    因此,女锤虽然平常不怎么参与狩猎,但在图腾战士中的地位却是很高的,毕竟身为一个这一代才起势的平民,她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就得来了蛇衣的一个部件。


    而普通人身上,看着花样就更多了,点鳞簪头上戴,脖子、手上、脚上、腰上是一个个或狰狞、或美丽的首饰,比较次的就是拿自己平常打死的野兽之类的佩戴在身上,这种通常都比较狰狞,美丽的则通常是拿一些有鳞片的生物做的,五彩缤纷。


    她们的衣服看着会有些像蛇衣,因为上面同样会遍布着很多鳞片,但这种其实只能算是仿品,因为她们只是将鳞片给缝在了衣服上而已。


    有些人家身上会环着一条或多条蛇,它们盘旋在腰间、手腕、腿上,看着累赘,却是普通人最羡慕的一类人,路过无不露出崇敬之色。


    毕竟这种肯在普通人家安家的蛇,要么是因为她们祖上阔过出过图腾战士,且还跟蛇谷的蛇打好过关系,以至于对方肯从蛇谷离开照顾她们;要么就算它们自己喜欢这家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足以让人艳羡。


    而风漪自己,也穿上了蛇衣,一件完整的衣服,是由上衣下裳组成的,在加上女阴特有的臂钏和披帛,严格来说,一件蛇衣完整的组成部件有七。


    风漪的蛇衣是新做的,主要贡献来源于女青女赤和女蛇,女蛇那是意外,纯粹是风漪去找祂时被祂误会成打秋风的了,加之女蛇最近都不会现于人前,也就无所谓形象了,扔了几块给风漪。


    余下则来自于蛇谷的蛇,这一是因为有蛇蝎美人的技能加持,让蛇谷中蛇对此不那么反感,而是蛇类很少群体作战,平常都懒懒散散呆在蛇谷中,上次的战役让它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大型战役所带来的刺-激感和快乐,作为回报,纷纷慷慨解囊,让风漪迅速拥有了一件新衣服。


    一件完整的蛇衣,是包含首饰的,女阴人在对蛇鳞的处理上堪比大家,任何地方几乎都能让她们用上,包括陶器之类的都行。


    风漪的头发是被整个盘起的,梳成了蛇髻,打架最忌讳头发乱飞对自己形成干扰,所以这天所有有长发的人都会选择将其盘起,金银饰物大多被制成蛇形,从髻蜿蜒而下或是从额边蜿蜒而上,停留在髻上。


    风漪的蛇是向下的,蛇头正停留在右边额角处,神圣的银白色泽,眼睛是两颗极小的宝石,吐出的信子显出些许危险的气息。


    她的衣服有两层,最里一层为贴身的,是由蛇蜕下的蛇鳞制成,袖长在臂钏处止,薄如蝉翼,颜色与肤色相近,穿上几乎看不出穿了衣服来,延展性很好,作出任何动作都不会有束缚感,作用类似于普通的亵衣。


    这之外便是抹胸状的外衣,说是抹胸,其实也不恰当,因为这种外衣的形状通常都是不规则的,根据鳞片的分布而定,上面的花纹多为‘s’状的蛇形,有些会穿过肩膀,有些则不会,也有的会为长袖,到手腕的都有,风漪的是纹样看着类似于抹胸的样式,一侧与下裙相连,在腰侧处拐弯,看上去仿佛连着腰带一般。


    裙子则在腰侧下方一点,说是裙子,实则却是条裤子,只是不走动时宽阔的裤腿层层叠叠,加之又比较飘逸,看着便如裤子一般。


    臂钏是由女蛇的蛇鳞打磨而成,银白色泽,中穿红纱、绿纱,延升至后腰再落到另一边手臂臂弯,腰带上坠着一圈竖下的飘带做装饰,整体看着都很轻薄飘逸。


    然而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由蛇鳞制成,甚至这些薄纱摸上去都能摸出类似于蛇类表皮的手感?


    只有在光线下,它们才会展露出粼粼光泽,玄妙、艳丽、神秘,还带着些狂野,是浓郁的女阴色彩。


    毕竟,谁能想到,这样一件衣服,堪比护甲,任何一个部件,抽出来都能成为一件杀器呢?


    尤其是上面由鳞片排列组成的花纹,是可以动手抽出的,出来时便是一条蛇鞭,打在人身上会出现清晰的鳞片状痕迹,很快就变得乌紫,是高层在家孩子犯了重错最爱用的‘刑具’,打一架便深可见骨,不夸张的说,一年都可能消不下去,好了以后伤口处都会留下鳞片状的白痕。


    不过现在蛇衣更多的是象征意义,裙子都会选择做出长长的拖尾,等风漪被人折腾好上山时,山里早就人满为患,不过越往上,人倒是越少,因为只有地位高和能力强的人,才能越往上走。


    且相比于山中段以下的热闹,上面则更显得拘谨些,打起来的不多,加之身上又有花纹掩饰,就算身上挂彩了,通常也看不出来。


    女阴什么重要场合都爱往身上画花纹而不单画脸上,有一个说法便是因为她们好战成风,只能依靠此来遮掩,是真是假风漪不知道,反正如果平常有人在脸上这么画,那肯定是挨揍了。


    至少风漪每次上朝时,经常能出现有一般人‘挂彩’上朝的,有些是因为上次政见不合直接在殿上打起来的,有些是约定下朝去打出来的,也有些可能是在家里妖精打架导致的。


    总之,风漪现在看到这种打扮,已经不会觉得怪异了。


    第235章 图腾觉醒一


    女阴每一次的祭祀之类的活动都总是很热闹, 但这是唯一一次她们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风漪身上,而是充满希冀的看着广场上站着的少女,眼中像是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有人感怀, 有人羡慕,有人憧憬,还有人带着点失意和落寞。


    每个人一辈子都只有一次觉醒图腾的机会, 不是谁都能那么好运, 迎来二次觉醒的。


    哪怕因为风漪的缘故, 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几个, 但也仅仅只是几个罢了,是很小概率的事件。


    原本被用来比试的高台被架上了熊熊燃烧的柴火,将周围人的皮肤都照耀成了充满热情、希望的橘红色。


    这个火堆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只是个象征意义, 就像人们将跟火长得一点不像的图腾火种称之为‘火种’一样,火对人的意义是很不一样的,那是希望、是生存,所以每一个重要的场合, 火都不会缺席。


    它会见证人一生中重要的每一个瞬间。


    风漪站上高台,看不见的阶梯让她稳稳站在了火焰之上, 滚烫的热浪让风漪觉得四肢百骸中都像是充满了一种独特的力量, 她轻声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山顶偌大的地方, 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尊经历着风吹雨打的女阴娘娘雕像, 此时像是被咒语唤醒, 石质的尾巴上鳞片清晰, 灰尘碎屑从上面脱落, 扭动着尾巴, 缓缓来到广场中间那片半径五六米左右的高台边。


    高台边放着祭品,并不是什么妖兽肉或是果子,而是一些一看就很不一般的贡品,极光玄火、遮那灵蕊、无影玄铁、寒霜宝心……


    是一些听名字,便知很宝贵的东西。


    只有这些东西,雕像才能被真正激活,继而以温和的方式将火种的力量引发出来。


    要知道,在很久以前,哪怕是成为图腾战士,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那些半大的少年少女们,需要独自走进‘火种’中,然后‘浴火重生’,在这个过程中,死去的人不知凡几,是一代代人的努力,才将图腾战士的体系完善到了如今的地步,更温和、更安全。


    像是感应到了贡品,那些围绕在高台上的贡品几乎自发的便‘飞’了起来,旋即进入到雕像的身体内,灰白的石质雕像,这时身上终于出现了色彩,是跟风漪她们脸上相差不大的图纹,只是不同的是,这些图纹不太灵动,看着更有一种厚重感,也跟图腾战士激活图腾时不一样,光芒要更暗淡内敛一些。


    这样的图纹浮现在它们的身上,让雕像看上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每个人望向它们的眼神,都仿佛带着光,那种敬畏的、带着无可动摇的虔诚的眼神。


    风漪知道这些雕像每一个的名字。


    那个肌肉线条最明显、腰腹力量最强,几个雕像中最高挑的,是女阴历史上最勇猛的一位王,她叫女果;


    那个看着个子最矮,头发最短的,叫蛇青,就是她与当时的巫共同创造了孟极巫体系。


    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女阴曾经的王,她们的骨与血肉铸就了这些雕像,火种是需要薪柴才能燃烧的,她们就是薪柴,也只有她们,才能在长眠以后,也不会去伤害她们的子民,将火种暴虐的气息留在体内,然后将温和的、如同还在母亲肚子里,羊水一般充满营养的火星送到每个少女手上。


    山上这么多的雕像,实际上绝大多数都已经是被燃烧殆尽的‘薪柴’了,女阴人每年都会顺着她们身上依稀的纹路,将她们身上浮现出过的图纹画上去,让她们看着每一个在此训练的图腾战士们。


    想来,她们会无比欣慰看到这一切。


    周围喧嚣的议论声,在此时蓦的一静,长老们带着年轻的少女们走了进来。


    她们经过的地方,人群自发的让开,长老们轻装上阵,并没有穿得特别华丽,连蛇衣都是低调肃穆的颜色,只有裙摆拖得很长,像一条迤逦的蛇尾。


    大长老拿着根拐杖,总是因为病痛懒懒散散的她这一刻背挺得笔直,手臂、背部皆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和代表功勋的疤痕,看着与风漪之前见她时没有多大变化,甚至精气神还更足了一些。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便是这一次的仪式当中人们最关心的人了。


    人数其实并不算多,只有百多个,但一眼看过去数量还是很庞大的,都是十到十三左右的孩子,在一个十二三岁就算成年的地方,风漪眼里的孩子,却已经是能够上战场的年纪了。


    她们紧跟在长老们身后,无论平常的她们脾气温和还是暴躁,在这一刻都十分的安静,她们身上也没有如其她人那样画上图纹,因为如果觉醒了图腾,那燃烧起的图腾,会为她们在身上铭刻上最美的图纹。


    她们的头发被打理得很整洁,看不出一点凌乱的地方,自发的围成了一个圈,对着高台单膝跪下,手臂交叠在胸前。


    这是她们的图腾觉醒仪式,也是她们的成人礼。


    她们一丝不苟的参拜着雕像和风漪,风漪静默地看着。


    “今年的孩子比三年前那批高上一些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着。


    “是啊,我记得三年前那会儿刚好有带来饥荒的妖来到了咱们这边,害那些孩子都长得不大高。”


    “这是个好兆头,”有人笑道,“又高又状,今年没准比起之前要多好些个战士了。”


    “……”


    人群在议论,风漪倒没什么感觉,女阴人长得都比较高挑,十岁一米六七的比比皆是,反倒让风漪对身高之类的并不那么敏感,但她能看到她们青涩的面庞和身上紧实的肌肉,这至少说明她们在这之前吃得比较好,不然是没那精力锻炼的。


    当然,也有不那么好的,这些少女们的位置在仪式之前都是经过争夺的,能站在最里头的都是长得最高、最壮、最能打的,而最外围,不是孤女便是家里穷得让女儿养大便是不易,并不能兼顾别的方面的。


    女阴人对年轻一代的培养是不余余力的,如果在自己仅仅只是忍饥挨饿就能保证孩子营养跟得上的前提下,谁也不在意捏紧裤腰带过日子,可在这种情况下孩子看上去还面黄肌瘦,那只能说明她们确实困难,也确实是尽力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风漪看着那些孩子羡慕的眼神,她们知道自己觉醒的希望不大,但这不代表她们不渴望站在前面,尽管这不能代表着前面的人就一定能觉醒。


    风漪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她是有想过搞一个贫困户补贴之类的,以积分做担保将一切实行下去,给予一些困难家庭在孩子没成年之前发放一定的补助,只是这种政策哪怕推行了下去,这一批,乃至下一批孩子,都注定没法享受得到。


    等跪拜完成,这些孩子们也没有站起来,只有前头的长老们站了起来,在高台边缘开始吟唱。


    那不是多难理解的复杂话语,就是大概讲述了一下这三年的收获得失,再展望一下未来,她们极具有创作天赋,自然而然就让一切都变成了一曲歌谣,是风漪看了只能望洋兴叹的程度。


    人群重新变得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紧闭着嘴,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连呼吸都变得几不可闻,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举动,就给一切带来什么变数。


    随着她们的吟唱,高台之上,风漪的头顶也逐渐显现出了一个人首蛇形的图形,四面八方游窜而来的光蛇让这个图形变得格外清晰,是立体的,蛇尾轻轻摆动,类似手臂的线条交叠,顶端朝着同一方向弯曲,头仅仅是一个实心的圆,双乳明显,曲线并不纤细,而更充满力量感,但一眼看过去便知描绘的是女性特有的曲线,蛇尾不时变化,宛如游动一般。


    那正是女阴的图腾!


    在场的所有战士们,在此时身上的图腾纹都不由自主的显现了出来,明亮的、炽热的,如同印照在她们身上的火光一样,目光虔诚的盯着高台。


    长老的吟唱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变得越加高昂,吟唱的内容从原本的家常变成了对少女们的祝福,大致可以理解为在求祖宗保佑。


    战鼓声在此时加入了进来,蛇哨声紧随其后,图腾战士手持兵戈,摆动着手脚,跳起了代表着祝福的战舞。


    风漪也在此时行动起来,舞蹈是一场祭祀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在还没有语言、文字的世界里,每一个聚集的族群都是通过肢体语言让同伴明白自己的意思的,传递着无数信息,所以在人学会说话,学会靠图案、文字记录历史时,也仍不忘靠舞蹈来承载着一些情感。


    她跳跃起来,宛如飞蛾扑火一般,融入到头顶的图腾中,在图腾战士身上的图纹被自发的激活出来时,只有她身上的没有显露出来,直到此时才从她身上浮现、燃烧,比高台上的大火要更加明亮、炽热。


    第236章 图腾觉醒二


    被奏响的音律格外沉闷, 在这样的场合,庄严肃穆才是主旋律,那些原本存储在雕像体内的能量, 在这一刻尽皆汇聚于风漪身上,让她有一种自己即将爆炸的错觉。


    雕像毕竟死物,哪怕她们极富有牺牲精神的选择了以身祭女阴, 但无人引导, 她们的祝福也无法真正落到那些即将觉醒的孩子们身上。


    所以这种时候, 就需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身而为王, 这样的责任该谁承担,自然不言而喻。


    但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就像强行往一个已经加满水的水缸中接着灌水, 水满则溢, 那透过第二道防护宣泄而出的,不仅是温和的火花,还有当事人宛如破碎的石头一般,从缝隙中渗出的斑驳血迹。


    可只有王, 才是最适合承载火种的,因为她与火种的联系最紧密, 由别人来, 可能就是献祭, 别人觉醒了, 自己却死了, 而由王亲自来, 则有很大可能仅仅是元气大伤。


    尽管如此, 依旧有许多部落、国家改变了这项活动, 让祭司代替自己上场, 毕竟这项活动具有危险性,是真的会迎来死亡的,献祭在他们看来,反而比自己亲自上场更好。


    但女阴一直以来,都是由王亲自上场主持这个流程的,所以从来也没有哪个女阴人会去怀疑,王会不在乎她们。


    风漪的感觉很不好受,针扎似的疼,让她觉得自己体表仿佛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下一秒就有可能轰然炸开,留下一地的碎肉。


    这全然不似她之前参加祭祀所感受到的那种轻松,和来自于先祖的馈赠,而是一种粉身碎骨般的疼,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告诉她,放弃吧,为了不相干的人承受这样的痛苦,真的值得吗?


    风漪知道这是诅咒,图腾火种是由巫人为制造出来的,自也使用了一些激烈的手段,也或直接或间接的导致了一些物种的灭绝,它们的怨恨、憎恶会在觉醒时如影随形,勾动着每一个不坚定的人堕落。


    但在承受着这样的疼痛时,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话,都能让人动摇。


    可风漪并不觉得她们是不相干的人。


    她与世界相遇,自身负使命,天底下哪有光享受好处不干活的好事?


    然而风漪也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比别的王更特殊一点,这次火种涌出的力量也更多,可风漪虽然一直有在努力修炼,但毕竟比别的王落后那么多年,哪怕她兼修了武学,让自己这个水缸能容纳的水变得更大,也仍还是不够。


    按照风漪原本的估算和记忆里的那些情况来看,她如今的实力是完全够应付这种场面的,可意外到底还是发生了,也许是因为她本身特殊,也许是因为别的图腾火种的臣服,让这一次火种输送过来的力量也格外多,多到风漪都生出了自己会变成‘烟花’炸开的错觉。


    她冷静的召唤出蛇尾,比起正常状态,这种状态下她的身体会更坚韧稳固,也能坚持得更长久。


    直到将一切都稳固下来,风漪才将那些能量从自己体内宣泄出来。


    曾经那些传承下来的、王的记忆,让新王哪怕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对自己会遭遇什么有着明确的认知,更知道该怎么引导。


    风漪想,这也算是先祖们对后辈的一种宽容了,毕竟,毫无防备之下迎接疼痛跟有了心理准备之后迎接疼痛,所产生的伤害肯定是不一样的。


    一朵朵火花从风漪亮起的图纹中飞了出来,犹如萤火、犹如游蛇,它们穿梭于空中,缓慢的、坚定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在众人眼里,它们是如此的光彩夺目,那是星星之火,也是天上的日月,河中的水,是能保证她们在危险的大荒生存下去的根基。


    风漪对此的感触还要更深一些,因为她发现,这不仅仅是火种的火星,里头还夹杂着她的‘血’。


    说是血也有点不恰当,更像是从她身上提纯的,追根溯源后,女阴最初的‘血脉’。


    女阴的很多仪式都与外界有着细微的差异,风漪猜,图腾觉醒,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血脉觉醒,只有在血脉浓度达到一定程度的前提下,潜伏在每个人身上最深处的图腾才能被唤醒,为自己所用。


    这是种很玄妙的感知,就像是蛇群中的王蛇在呼唤着自己的子民,在试图唤醒她们早已遗忘的一切。


    风漪看着仍半跪在地上的孩子们,她们恭恭敬敬的保持了这个姿势许久,直到此时也一动不动,任由那些游蛇般的火星飞到身边,只有眨也不眨的眼睛和紧绷的肌肉在述说着她们的紧张。


    这些彩色的火星并没有给她们带来什么不适,穿过她们的衣服、皮肤融入到她们的身体里,没有痛苦,反而有一种回到母亲怀抱般的温暖感觉,让她们不自觉流露出笑意,连紧绷的心情都不由因此而放松。


    风漪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个火星的动向,它们窜入孩子们的四肢百骸,在她们的身体里游走,最终一头扎进了她们的心脏。


    然后,噗通、噗通……


    所有人心脏跳动的节奏,在这一刻都仿佛迎来了统一,紧随而来的便是心脏的大爆发,一股特殊的血液通过心脏流进各大血管,紧跟着一些孩子身上便逐渐出现了图腾战士特有的纹路,那闪耀的、妖异的、象征着力量的纹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宛如一笔画成的美丽图腾,由心脏始,绕过身体各处,最终又归于心脏。


    这些火星也不全接触围在高台边的孩子,也有一小部分开始朝边沿扩散,落入到一些巫和图腾战士的体内。


    这是图腾战士除了生死厮杀外,唯一一个不需要努力便能提升战力的方法,是来自于图腾的祝福,虽然这样的幸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就是了。


    只是今年的图腾火种格外大方,所以数量也比平常要多上一些。


    风漪发现,自己是能够操控这些火星的去向的,毕竟该觉醒的孩子们都觉醒了,先祖的意志也不再干涉火星的去留,但这么做没有意义,不患寡而患不均,干脆便随缘吧。


    她正这样想着,冥冥之中,突的感觉到火星突然传来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原来,有火星飞得太远,已经窜到山下去了。


    而因为风漪的缘故,山下不仅有女阴的百姓,还有一些被她释放的奴隶,对火星来说,这些没有女阴图腾的人跟女阴人混在一起,着实显眼。


    以往火星是很少会下山的,只是这次图腾火种提供的能量更多更大,也让它们能够去往更远的距离,火星自然也会祝福普通人的,只是她们在这种仪式上,往往都无法离山顶太近,毕竟女阴人也不少。


    风漪安抚了一下火星的情绪,对方顿时放下心来,开始围绕着众人身边转圈,像是在抉择该落入哪个人的体内。


    众人睁大眼睛,紧张的看着这一切,最后,她们眼睁睁看着火星绕开了她们,落在了一个小个子面前。


    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星,小个子反射性的想躲,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她’一看便不是女阴的人,身材矮小瘦弱,头发乱糟糟的,曲线也不明显,众人想不通,火星怎么会落在她跟前。


    匣助也想不通,火星为什么会落在自己面前,他只是奉命来调查女阴是否有一些耳熟能详的传说故事与鰕姑国的传说是否有相似之处,为了不让自己引起警惕,他还男扮女装了,此时火星落在他面前,让他肌肉都忍不住绷紧了起来。


    但火星迟迟没有落入他的体内,众人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不妨碍她们渴望图腾火星能移情别恋。


    事实上,火星只是从匣助身上,感受到了另一股图腾的气息,这种气息让它愤怒和排斥,图腾都是领地性极强的生物,尤其是这样重要的场合,更不允许别的图腾出现,匣助当然知道这些,他是最优秀的暗探,来之前便做了层层防护,身上根本没有图腾的气息,甚至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根本没有上山的打算,几乎站在了人群最外围。


    可今年的图腾格外活跃,又走得远,离得远还好,这一凑近,立马就察觉到了,只是它只是图腾火种身上分化出的一个小小的火星,此时就算钻进对方体内跟对方图腾打架,结果也只会是自己遭殃,便只能愤怒的盯着,却无法做出行动来。


    因为图腾火星分散出去的太多,风漪过了一会儿才感应到异常,竖起的瞳孔清晰的看到了对方体内的图腾,顿时不由眼前一亮。


    以风漪如今对图腾的理解,她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她立即操控着火星进入匣助的体内,有风漪做后盾,火星顿时不再迟疑,与女阴的图腾火星接触后,匣助顿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气息传遍全身,那是蛇类特有的温感。


    匣助着实没想到火星会进来,身体的图腾近乎本能的要被激发出来,若不是在出发前身上被下了巫咒,他现在恐怕早就暴露了。


    尽管如此,匣助现在也感受到了极为不适,身体仿佛要被搅碎一般,他以为这是巫咒起了作用,便放心了下来,强作镇定地看向镜子,像是每一个忧国忧民的女阴人一般,在观察今年有多少孩子觉醒了。


    只是,身体传来的不适,却越来越严重,匣助庆幸地想,幸亏他拿头发把脸挡住了,不然估计早被抓起来了。


    正神志不清的忍耐着,站在他旁边的人突然声音急促地叫他。


    “匣……匣!”


    匣助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叫自己,疼痛让他都没法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怎么了?”因为忍耐疼痛,匣助已经无法关注周围的变化了。


    有人咽了咽唾沫:“你、你要觉醒了!”


    匣助:“……?”


    第237章 图腾觉醒三


    匣助都以为自己是暴露了, 毕竟他本来就心里有鬼,且早就成为图腾战士了,又怎么可能会觉醒?所以如果真的觉醒, 那也应该是巫术失效,导致了自己的图腾纹路被显现了出来。


    然而等匣助扭头看向自己身上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并不是他原本的图腾纹!


    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身上的图腾, 要知道, 谁觉醒后会不稀罕得一天恨不得都看上几遍?


    鰕姑的图腾纹线条是比较直的, 只有末端才会弯曲, 中段则会比较圆润一点,而现在他身上浮现出的纹路,线条却更加弯曲, 就如同在地上蜿蜒爬行的蛇类。


    最关键的是, 这种纹路是在自己身上爬动着的,每到一个地方,原本的图腾纹路就会出现细微的差异,曲线更加流畅蜿蜒, 逐渐变成了与匣助原本的图腾纹完全不同的模样。


    怎么可能?!


    匣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被派来女阴,起因便是大王所做的一个梦, 然而那样荒谬绝伦的梦, 其实没几个相信那是事实, 只是侠亶毕竟是大王, 哪怕所有大臣都不信他这胡言乱语, 匣助也还是被派了过来打听消息。


    然而像女阴这样的国家, 想要卧底过去是很难的, 毕竟她们的特征与周围差异太大, 单单是体型就能让人一眼认出是不是本国的人, 好在女阴有在对外扩张,匣助来时正赶上了好时候,女阴对外人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这才让他成功混了进来。


    不过他能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外族人,自也不可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而像学院那样的圣地,非女阴人几乎一过去就会被打发走,加之匣助也察觉到学院内有大巫坐镇,自己偷偷潜入进去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因此便一直在等待时机,还没有探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更不用说侠亶说的那些秘闻了。


    这次祭祀,匣助认为是一个机会,因为每个国家的祭祀都是从还是部落时就传承下来的,所以基本上观察一场仪式的流程,便能知道与自己国家有没有相似之处。


    鰕姑国与周边国家、部落的祭祀仪式差别其实是很大的,毕竟他们在曾经生活在海外,仪式流程自也天差地别,匣助在看时就觉得是肉眼可见的天差地别,几乎与鰕姑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还觉得果然如此,毕竟,他也是那个觉得侠亶所言荒谬绝伦的人之一。


    虽然鰕姑确实因为灾难远离了故土来到了这里,也因此丢失了很多传承和历史,但他们仍觉得侠亶所言太过不切实际,更何况,若他们真与女阴有什么瓜葛,怎么会几百年了,都没有发生过什么?


    他们丢失了很多秘辛秘闻,难不成女阴也是如此?


    在联想到王女这个敏感的存在,很难不让人觉得侠亶别有用心。


    可现在,他又看到了什么?


    众所周知,图腾是无法共存的,哪怕是两个图腾部落通婚生下的孩子,长大之后也只可能继承其中一个图腾,不可能会拥有两种,只有极少数情况才会导致这样的问题发生。


    比如,图腾融合;再比如,有些部落因为种种原因而导致了分裂,带走了一半火种,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图腾必然会与原本的图腾有所差异,可当他们重新再聚集在一起时,深藏在血脉深处的烙印被唤醒,图腾就会重新变回原本更完整、接近最初的样子。


    匣助本以为自己来女阴就是来走个过场,之后带着令侠亶失望的答案回去救可以了,现在匣助却突然意识到,也许,大王才是对的。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图腾,手臂、躯干、腿脚,所有原本他熟悉的图纹位置,才此时都一一有所改变,在妖兽眼里,所有的图腾战士身上的图纹都是差不多的,可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每个部落的图腾战士图纹都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个部落中,不同的人图纹也会有不同的差异。


    匣助更知道,这改变的不仅仅只有表象,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能够激活现在的图腾,仍然能使用图腾的力量。


    可匣助仍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关键的是,他在女阴伪装的身份,可并不是女阴人,而是一个外乡人啊!


    一个外乡人觉醒了本族的图腾,无疑是让人感到困惑和不解的,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不仅仅是因为他觉醒了图腾,还因为他是个外乡人!


    只是长老们如今都还在进行着没有结束的仪式,因此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不可能现在就赶下来,毕竟这么重要的场合,谁也不敢去破坏,有什么事都得留到觉醒仪式结束以后再说。


    匣助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在场那么多的人,几乎无声的移开了身子,让他周围原本拥挤的场地空出了一大片空间,乃至有些人都不由在想,匣助难道是女阴遗失在外的女嗣?


    通常来说,在外失踪的人,女阴都是直接定义为死亡的,毕竟普通人在野外是活不下去的,女阴会出城的都是图腾战士,偶尔也会有过不下去的普通人冒险出去打猎,但哪怕是这样进行着殊死一搏的人也是成群结队出去的,所以除非是全军覆没,不然都能将同伴死亡的消息带回来。


    但也说不好会不会真的出现被人救走的情况发生。


    可这样的可能性是很低的,没有哪个在外打猎的部落会自找麻烦,将来路不明的人带回自己部落,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发生在这个外族人身上的一切?


    但人就在这里,是不可能跑得掉的,等仪式结束之后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很快众人便收回了目光,赶紧正了正心神,再次看向山顶的方向祈祷起来。


    她们相信这是能得到祝福的。


    不过出了这么个插曲,到底还是有好奇心旺盛的没法静下心来,时不时往匣助的方向看上一眼,着实好奇。


    风漪见事情如自己预料之中的那样发展,也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匣助当然是没有拥有女阴的图腾的,女阴图腾对他的观感也是排斥,毕竟这是女阴的地盘,不会允许别的图腾出现。


    可不是,不代表不能同化。


    这里到底是女阴的地盘,所以她可以屏蔽掉另一个图腾的感知,因为这里距离鰕姑相隔甚远,且她只是对一个人下手,又没想顺着这个人身上图腾的联系去影响整个图腾。


    图腾觉醒仪式时向来时图腾最活跃、散发出的力量最大、且还最容易被掌权者操控的时候,所以风漪这才会对对方进行改造。


    图腾觉醒是受血脉影响的,而现在女阴飘出去的每一个图腾火星,里头都蕴藏着风漪的血、女阴的血,它会跟图腾一起刺-激着人的觉醒,而风漪所做的,便是替匣助换了身血,让他的鰕姑血脉突变成了女阴血脉。


    听起来很复杂,也似乎不可能办到,但实际上这却很简单,一是图腾战士生命力强,全身大换血短时间内也死不了,二是风漪的换血也不是简单粗-暴的换掉,而是融入了他的心脏,进行了某种意义上的融合,然后再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他原本的血脉,让女阴的血占据上风,在另一份血脉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心脏将女阴的血输送到身体各处。


    这也是匣助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原因。


    自己的身体在被另一份血脉取而代之,又怎么可能会不疼?


    然而有风漪在一直盯着,这也是匣助身体能做出的最大反应了。


    不过,这也幸亏匣助是图腾战士而不是巫,如果是巫的话,肯定是能察觉出异常的,毕竟图腾战士的强大主要是体现在力量上,而巫却知道该怎么运用心神之力,对身体内部的感知会比图腾战士更明显。


    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哪怕是巫来查看,都不会检查出什么异样来。


    哪怕是鰕姑图腾,也不会发现异常,因为它没有被入侵、吞噬,更没有被融合,而匣助,他身上又没有流着鰕姑的血,觉醒血脉烙印上的图腾,又有什么不对,鰕姑图腾又怎么会觉得有问题呢?


    不过换成任何一个人,哪怕知道怎么操作,也绝不可能干得像风漪这样轻松,她纯粹是联想到了她那两个蛇傀才生出的这种大胆的想法,女阴人属于‘蛇’的一面,她有一点点被进化出来,而属于‘人’的一面,却非一点端倪都没有。


    那个让风漪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诞生的蛇傀,本质上来说,形成的原因跟风漪现在所做的事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风漪只是借助换血让匣助改头换面,他本来就是已经觉醒了的图腾战士,再觉醒自然也轻车熟路,并不是风漪提供的帮助。


    而蛇傀变得才更彻底,连思想都被改写了。


    虽然风漪现在依然弄不懂这其中的流程,但这并不妨碍她将从中揣摩到了运用到匣助身上去,若是失败了,也无非是匣助死了罢了,可他又不是女阴的子民,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而一旦成功,风漪毫不怀疑他回去之后会掀起的风浪。


    第238章 图腾觉醒完


    匣助只是仪式上的一个小插曲, 仪式还在继续,无论如何,对大家来说最关心的还是那些如今正在觉醒仪式, 等待觉醒的孩子们。


    谁都清楚,这样的觉醒天赋好坏,其实也是跟年纪画上等号的, 如匣助这样的成年人, 觉醒固然让人羡慕, 但她们比正常觉醒的人少了许多年训练的时间, 成就注定有限。


    更何况,她们对匣助本来就是陌生的,自是更关注其她孩子的觉醒。


    女阴的百姓也是关注着这些的, 因为每回觉醒的图腾战士的人数, 都往往能跟未来三年的生活艰苦与否画上等号,而一旦觉醒的人数不足,不夸张的说,一个部落因此而消亡都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所以, 每看到一个人的身体出现明显的变化,看到她们手臂上、脸上的图腾纹, 她们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喜悦的惊呼, 或是控制不住的甩一下胳膊, 与身边陌生的人拥抱在一起。


    风漪也注视着她们, 由衷的感到了喜悦, 在她的眼中, 这些孩子觉醒的图腾纹颜色其实是不一样的, 并不像众人眼里看到的那样只是在发光, 而是像蛇类的花纹一样, 展现出各种色彩来。


    但整体而言,并不如真正的蛇类那样丰富,大体来说,可以分为蟒蛇和看起来更灵巧纤细的小蛇,有毒无毒则不在风漪能辨认的范围内了。


    不过依照这样的区分,风漪也能明白她们更适合哪个领域,让她们不必经过一次次训练才能找到更适合自己的道路。


    这次风漪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图腾纹是怎么诞生的,它们从孩子们的身体内钻出来,就像是血肉之中沉眠的力量被唤醒,那一个个图腾纹错落有致的在她们身上聚集,面颊、脖颈、胸前、手臂……


    它们一点点覆盖上去,看上去并不突兀,就像是蛇类身上错落有致的鳞片一般。


    风漪突然有一种感觉,这种图腾纹,就像是她的弱化版,也许,但图腾战士进阶到高阶时,也能如她一般,展露出蛇尾那种形态来,她也不相信,仅仅是高级图腾战士便是这条道路的尽头,不然曾经的那些大巫,又怎么会费尽心思将一条门槛不够高、又没有高端战力的道路在人族中推广出来?


    只是如今所有的已知信息,都只止步于高级图腾战士,也许是需要天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条件,才能让她们打破这个桎梏。


    随着她们身上的纹路逐渐加深,长老们的吟唱也缓缓低沉了下来,风漪随着吟唱缓缓将双臂交叠于胸前,整个人都悬浮于火焰之上,不知从哪刮来的大风助长了火焰的嚣张气焰,让风漪看上去就如同被火焰淹没了一般。


    她轻轻嗅了一下,还好,没有烧焦的糊味。


    风漪这才放心下来,随着长老们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她猛地张开双臂,身体残余的力量释放而出,原本如火星一般渺小的流光,在此时却一改原本的不起眼,变得夺目耀眼起来,眨眼间便将周围淹没,宛如一片光的海洋,并且大浪还在逐渐朝山下蔓延而去。


    来参加仪式的,最小的也有十岁,更小的孩子在仪式进行到中段时便会被带走,因为仪式最后的阶段只允许成年人参与。


    这是图腾觉醒仪式上最后的一步,也是火种最后的馈赠,宣泄而出的能量对新生的孩子们来说不亚于一场洗礼,天赋的孩子足以在此刻就直接入门,无需教导便知该怎么使用图腾的力量,而对早已成为图腾战士的人来说,若是她们本就处在临门一脚,那这爆发出的力量足以将她们踹进门内。


    对普通人来说,这倒没什么用,毕竟她们没有力量,无法吸收这宣泄而出的力量为己用,但这却是她们一生中唯一能够如此清晰、明确的感受到图腾存在的方式。


    唯一的问题便是,这时宣泄而出的力量可不像刚才给孩子觉醒时那样温柔,大人还好,小孩却极有可能因此而受伤昏迷,所以她们只能在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就选择提前退场,


    而哪怕是留下的人中,也在这光浪中人仰马翻,尤其是原本还规规矩矩跪着等待仪式结束的战士们,许多哪怕早有准备,也因此而被掀翻在地。


    大长老将拐杖点地,深埋地下的阵法因此而微微亮起,止住了一些站在半山腰的普通人滚落下去的风险,避免一场庆典因此而蒙上了阴霾。


    仪式结束,大长老原本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笑意,感受着光浪扩散而出的距离,扩散的范围越大,便因为着图腾越强大,而一个不虚弱的图腾,足以保佑许多人一生无病无灾。


    且,这本就是力量的体现,若是在辅助人觉醒后,一点残余的力量都不剩,无力再支撑其它,那只能说明图腾的力量所剩无几。


    毕竟,图腾的力量是保护所有人的,而不是只保护图腾战士,恰恰相反,图腾战士的存在,仅仅是为了与图腾一起,更好的保护那些在图腾庇护下的普通人而已,这两者的关系可不能颠倒了。


    感受着光浪已然下山,大长老脸上的喜色已经遮掩不住了,这是只有建国之初才出现的景象,虽不能表明她们已经恢复了当时的强大,却足以说明她们休养生息了这么多年,总算能再像曾经那般,毫无顾忌的与周围叫板了。


    要知道,在风帝那会儿,何曾有妖还敢嚣张的找上门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谁想真的瘦死,而不是膘肥体壮?


    大长老正想振臂高呼一句‘蛇’来宣泄自己的情绪,亦或者是朝着周围的雕像拜拜,可还没等她说出口,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起来,话也被卡到了嗓子眼。


    等等,图腾浪怎么还在跑?!


    大长老愕然的发现,那奔腾下山的光浪,怪异的如同河流汇入小溪,竟在奔涌下山后突然聚集在了一起,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撒丫子狂奔,而不是缓缓淹没进女阴的领地消失。


    她下意识看向风漪,风漪望天。


    自她上任后,每次仪式都总会出现点什么幺蛾子,风漪以为碰上男子国的人便是此次仪式的幺蛾子了,谁知那会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幺蛾子在这儿等着她呢!


    可她什么都没干!


    毕竟在她将暂时存储在自己体内的力量宣泄出去以后,那些力量就已经不受她控制了,这种情况确实与她无关。


    好在除了感知敏锐的长老以外,并无人注意到这个异象,恰恰相反,随着图腾宣泄出的力量消失,在山顶的孩子们已经回过神来了,兴奋的振臂欢呼。


    “蛇!”


    “蛇!”


    逐渐的,所有人都高兴的吼了起来,宣泄着自己激荡的情绪。


    风漪若无其事的落在台上,巨大的蛇尾也随着力量的离开而消失,变成正常的双-腿,只有竖瞳还慢半拍的没有消失,让风漪看着每一个人身上的图腾纹,都像是在看着从她们身上长出的鳞片一样。


    那些力量在自己身上汇聚时,风漪只感受到了身体因此而承受的痛苦,没心思去体会那澎湃汹涌的力量的强大,可在力量消失后,风漪却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传出的虚弱,火光下,本就白的皮肤更是几近透明,连淡青血管的流动都仿佛清晰可见。


    不过……


    看着新觉醒的图腾战士,风漪不由弯了弯眼,将近一半的觉醒率呢,比之前高了很多。


    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上任国君耕耘下来的成果,她只是拾人牙慧,但她仍为此而感到高兴,至少,她在亲眼见证着这一切。


    并没有人忽视风漪为此所作出的牺牲,见风漪下来,刚觉醒的图腾战士不由凑了过去。


    已经觉醒很久的图腾战士会在见到风漪时下意识避让,但对一群孩子来说,这种时刻她们却会本能的靠近。


    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风漪,跟打了鸡血似的:“愿为大王效死!”


    风漪伸手摸了摸她被完全扎起的头发,战士是不会让自己披头散发的,她纠正道:“愿为女阴效死。”


    她不需要人为自己去死。


    “愿为女阴效死!”


    新觉醒的战士们扯着嗓子附和,虽然她们并不懂这其中的区别,兴奋的挤开身边的人,把头伸到风漪手边。


    还只是孩子啊……


    风漪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露出笑来,轻轻揉了一下凑过来的头,微妙的有种自己成了孩子王的错觉。


    嗯……一米七八的孩子……


    但这不重要,在风漪眼中,她们确实都是孩子,虽然很快她们就会成为战士。


    仪式结束后,之后的场面便更加轻松起来,她们会载歌载舞,乃至相亲、比斗,这种氛围会持续上好几天才会结束,而这期间,图腾战士也是不会上山来训练的,给足了她们休息和放松的空间。


    毕竟,这样难得的盛典,对许多平常用心生活却交际狭窄的人来说,都是个相亲的好地方,平常谁会有闲心去关注那些?


    可这会儿却不一样,哪怕是对图腾战士来说也是如此。


    许多年轻的图腾战士,也是有谈恋爱的想法的,没准在这种环境下,就跟谁看对眼了呢?


    第239章 雨师妾中的女阴人


    对许多家境不好的图腾战士来说, 觉醒图腾后可以说是她们改变命运的重要节点,以后不仅不需要再为了生计发愁,甚至还会得到许多人的青睐, 只要她们没有与人定亲,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贵妻’。


    不过尽管如此,除了一些人比较憨或是没主见的以外, 大多数新觉醒的图腾战士还是会拒绝这样的安排, 倒不是一朝成为图腾战士就看不起人了, 纯粹是每一个有志成为图腾战士的人都知道, 成婚这种事不急于一时,毕竟成了婚生女的问题自然而然就会被提上日常,且维系关系也是需要时间的, 不然跟娇妻三天两头因此而打上一架, 那修炼的进度是很难追赶上别人的。


    尤其是图腾战士内部的竞争是很激烈的,为了在同龄人中抢占先机成为能最先被提拔的小队长,每个人都铆足了劲,经常大半夜不睡觉跑山上修炼的都有, 卷走这样,但凡有点上进心的, 都不会先去考虑成婚的问题。


    所以虽然每次图腾战士盯上新觉得的图腾战士试图扛回家先生米煮成熟饭的不少, 但真正能成的还是少数, 毕竟结亲不是结仇, 如果对方真的不愿意, 哪怕真扛回去了, 也得把人给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当然, 女阴在这个基础上, 也衍生了更让双方满意的做法, 那就是——比武招亲。


    刚觉醒的图腾战士自身的力量还没有完全被唤醒,也不懂该怎么运用,所以普通人也是能打得过的,这种时候,如果另一方招亲的有自信可以直接把自己看上眼的图腾战士给提溜上台打一架,赢了就回去成婚,输了则是看图腾战士的意思,感兴趣就可以相处看看,不感兴趣就算了。


    因此,每一次的觉醒仪式,前期是肃穆、令人向往,而之后就纯粹是热闹了。


    所有人都加入进了这场狂欢当中,趁着这个机会大胆的表达自己的爱慕,不过,相比于后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数普通人家倒并不讲究这些,基本就是看对眼了,先打一架,谁赢了就去谁家安家,要是接受不了自己是下位者,那就走人,寻找下一个。


    这通常便也是女阴巫医十分忙碌的时候,因为某些比较好看的少女往往会引发一场由几个人乃至几十个人产生的混战,说是十步一伤患也差不太多,让医者分外忙碌。


    女阴人很多都是在拳脚相加中看对眼的,所以她们如果感情不合,吵架的机会通常也很少,因为基本不合就直接动手了,打输了的也就不好意思吵了。


    风漪对此,只能给出武德充沛四个字。


    不过还好她并不用遭遇这些,这种时候,连巫都会被不少人示爱,但王在她们心中是不容亵渎的,所以风漪也不需要面对这些,倒是女锤,已经提前请假兴奋的加入了其中。


    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参加这个活动了,只是上一次她下手太重,让自己看上的女人输得太过惨烈,所以最终她并没有抱得美人归,因为对方觉得她不是来示爱的,就是单纯来揍自己的。


    风漪觉得,这大概是性吸引力的原因,她偷偷摸摸围观了一对看对眼的图腾战士打架,怎么说呢,她们互相之间确实没怎么留手,除了不打要害平常怎么狩猎的就是怎么对‘情人’动手的,但她们碰撞之间,眼神是有拉扯感的,风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血腥的战斗中还能磕到的,反正她确实感觉到了两个图腾战士碰撞时的那种张力,和她们对彼此所产生的性吸引力,但女锤……


    虽然她对找对象这件事抱有充沛的热情,但风漪依然不太看好她,因为她看上去有点太憨了,估计交手间对视这种事她是根本想不到的,打上头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一开始找上对方的目的。


    不过,这些热闹和八卦也与风漪没什么关系了,她累得只想埋进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根本不想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期间结成连理,毕竟女阴每年成婚的人能有一半选择怀孕就不错了,生育率长期都是偏低的,不然女阴何至于发展了这么久才这么点人。


    哪怕妖兽每年都来杀一批,只要她们想生,都不可能只剩这么点人,可问题是,没人想生啊!她们就只想谈恋爱!


    站在个人的角度上,风漪对她们的做法是无所谓的,可现在站在一个国家的角度上,风漪就恨不得亲自去催生,不然想做什么事都还得考虑人手够不够的问题。


    但这种事,确实也只能随缘,风漪在山上逗留了会儿,体会了一下女阴特有的风土人情后便回去休息了。


    而还留着的人中,也有些陆陆续续的离开。


    一些是只关心觉醒仪式的老人和早已成家的人,对之后的热闹没那么感兴趣,也有一些,是今年觉醒失败的人,黯然的选择了离开。


    不像一些本来就瘦弱,早早做好了自己不能觉醒打算的人,有一些孩子,她们从小看着并不弱小,就算不是名列前茅,可看着至少也是个不上不下的正常水平,觉醒和不觉醒的几率都是五五开,满怀期待而来,结果却觉醒失败,自然是不愿意再留下来扎自己的心了。


    好在虽然觉醒失败了,如今却还有个练武的选项,只是这个选项对她们来说,却是得慎重考虑的了,毕竟一个新的道路,接受起来总归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对一部分人来说,她们的家境也不能支持着她们再接着毫无顾忌的全身心投入到锻炼中去。


    雨看着黯然离去的孩子们,也忍不住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曾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满怀期待的希望自己能成为图腾战士中的一员,却又不得不黯然退场,看着同伴欢欣雀跃,从此跟自己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热血未冷,所以当初在女阴招兵时,雨其实没怎么关注过那些福利啊什么的,纯粹是抱着满腔热血参加的,然后,回来时,女阴凯旋了,她失了一条手臂。


    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招兵,雨肯定也还是会上的,但后悔,肯定也是后悔的,没有谁会不想当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好在,她如今已经挺过那段她觉得撑不下去、绝望的黑暗时光,人生重新走上了正轨,而现在,她也即将迎来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阶段。


    雨将蛇鳞花藏在了身后,轻轻的走到了少女跟前。


    蛇鳞花,其实与蛇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这种花跟蝴蝶的翅膀一样,摸上去会有一手的粉,而偏偏它的花瓣是那种鳞片上的,便被女阴大范围种植,送人花时更是优先考虑。


    一对恋人,如果想要让别人直白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会将相同颜色的蛇鳞花花瓣印在自己的脸上,这样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是一对。


    雨将蛇鳞花递到了少女面前,她不善言辞,但此情此景,蛇鳞花足以表达一切。


    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给我?”


    雨羞涩的点点头。


    她其实早就想送给少女,在那场与恶鬼的战役中,她的身体被冻坏了,一只腿失去了知觉,手也变得麻木,但她为了让母亲不那么辛苦,又不能下地,便一直在做手工活,劈柴、搓麻绳、缝衣服……如此高强度的用手,手自然没保住,不得不截肢,倒是原本失去知觉的腿因为没有过度使用,反而保住了。


    但那又有什么用?


    雨当时真的恨不得一死了之,免得成为母亲的拖累。


    是少女一日日站在窗边与她说话,偷偷省吃俭用给她送吃的,还会在路过时偷偷在窗台上放上一枝花。


    她一日日振作起来,对报名练武仍充满对未知的迟疑和恐惧,也是少女和母亲一起鼓励她,才让雨下定了决心。


    谁知她的练武天赋出乎意料的好,哪怕缺了一条手臂,也仍能赶超大部分人,甚至连原本被冻坏的腿,再如今也跟正常人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然而,在雨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过时,说亲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后,少女却选择了远离。


    雨大概猜得到是因为什么,在曾经,她是少女眼中的女杰,她崇拜于她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敬佩她的牺牲,继而衍生成了倾慕,哪怕她长得丑,她身有残疾,可一切在她眼里,都是勋章。


    所以那会儿,她敢小心翼翼靠近,因为她觉得虽然自己家条件不行,可雨家现在对她来说也算不上高不可攀。


    毕竟,人们敬佩于她所做的牺牲,却不会愿意因此就与她组成家庭去受苦受累,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注定是会过得比普通人艰难些的,哪怕有女阴的抚恤。


    所以少女勇敢的追爱了。


    可后来,雨重新变得耀眼起来,哪怕身有残疾,也仍然能身担种植,成了说媒人眼里的香饽饽,少女反而就退却了,因为她觉得这样的雨是能够选择更好的妻子的,而她现在却只能算是拖累。


    可在雨看来,少女不曾在她微末时嫌她是个残废,现在她又有何资格去嫌弃她的家境配不上如今的自己?


    那未免也太薄情且不知感恩了。


    少女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心中仿佛也生出了莫大的勇气,她颤抖的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蛇鳞花,露出羞涩又甜蜜的笑容。


    雨轻轻将蛇鳞花印在她的脸上,生怕自己粗糙的手会让她感到不适,等松手时,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少女踮脚将另一半花印在她脸上,雨注视着她,轻轻说:“当初你说,花要送给女杰,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杰。”


    少女呆了一下,才说:“我可不是女杰。”


    她说了当初雨对她说的话,然后又忍不住笑了:“我是你婆娘。”


    在图腾觉醒仪式后,女阴结成连理的人数往往都会迎来一个大爆发,新生儿的诞生人数往往也会比平常要多上一些,因此,在这几天内,基本都会有巫和强大的图腾战士坐镇,避免原本的喜事因为打出了火气而演变成悲剧。


    如果说冬季的休息只是让她们缓解这一年狩猎的紧绷的话,那如今的场景就毫无疑问是在洗涤灵魂,因为这证明着她们的努力是有效的,不然的话,谁又会奢侈的去想要培养什么感情,更多的是找个能跟自己互相扶持养家糊口的人。


    女阴也曾经历过那样的阶段,很少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考虑什么喜不喜欢的,更多的是考虑能多个人跟自己一起奉养家庭共度难关,无关爱情,那样显得有些程序化的流程,与如今所展现出的‘热闹’是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前者无论怎样心情都总归有些沉重的,而现在看到的一切却能让人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送上祝福。


    这一天,连王宫的人都少得可怜,由蛇来负责大部分的守卫轮岗,因为蛇类找寻配偶的时间并不是开春,正好能有空顶替原本女阴人承担的一些工作,当然,在蛇谷的蛇大范围发-情时,女阴同样也会派人去守卫,避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风漪绕过地上的蛇,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年来的蛇类数量有些过于多了,让她都有些无处下脚,但踩它们身上风漪也不太好意思,只能尽力寻找空隙从它们身边穿过去。


    好在寝宫内倒是没有那么多蛇,只有女青女赤在,它俩领地意识也比较强,根本不让别的蛇靠近,风漪随手抱起一条躺在柔软的床-上。


    疲惫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就重新变得精神起来,反而更加沉重,风漪打了个哈欠,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风漪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在做梦,眼前的黑暗犹如时空穿梭中呈现出的那种漩涡一般,黑色的底色夹杂着梦幻的、艳丽的彩色组成了一个看上去极端美丽又神秘的漩涡,空气在此时都停止了流动,生出种粘稠的、凝滞的错觉。


    而她的身边则围绕着图腾,娇小的、手掌大小,宛如精灵一般的图腾,姿态优美,行动敏捷,爬行时空中仿佛荡漾出了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波浪。


    风漪的目光牢牢的锁定住它,对方奇异的给她带来一种血脉相连、联系紧密的错觉,竖起的蛇瞳黑又亮,圆乎乎的脑袋,明明是该给人诸如可爱之类的认知,它看上去却有种神秘、苍茫的气质,连细小的手臂都给人一种充满力量的错觉。


    她好奇的伸手抓住对方,像是握住了空气一样,手心没有传来任何摸到东西后的触感,但对方又确实被抓住了,尾巴剧烈的甩动着,细小的手臂撑着风漪的虎口试图把自己给拔-出-来。


    她想了想,还是松开了手。


    图腾顿时松了一口气,看了风漪一眼,才朝着漩涡爬行过去,风漪站在原地想了想,想着反正都是做梦,便跟着图腾一起迈入了漩涡。


    紧跟着,周围便传出了一种奇异的拉扯感,耳畔响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声音,就像坐火车或是飞机那种突然加速后让人产生的认知错乱,仿佛一瞬间便度过了很少很少的岁月,但与那种感觉又存在着细微的不同,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疯癫又虚幻的,仿佛看不见的生灵对当事人述说着恶毒的诅咒。


    那是时空夹缝中生灵的碎片意识对无视时空的人本能的产生的嫉妒与憎恶。


    风漪熟悉这样的感觉,在前世武功高强的人是能做到一拳崩碎空间产生黑洞这样让人震撼的夸张场面的,而人在熟悉空间后,自然也就会忍不住去对时间下手。


    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能感受到万物有灵,不仅仅是人类认知上的活物,连花草树木,包括天上落下的一滴雨,被崩坏的空间,都是存在着‘灵’的。


    所以强大的武人,总能听见世界上传出的,仿佛看不见的生物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那些一些生物死后留下的意识碎片上传出的微弱意识。


    普通人是感知不到这一切的,但对强者来说,却轻而易举。


    这种未知听上去似乎有些恐怖,仿佛进入了某个恐怖维度一样,但实际上是没有在乎这一切的,毕竟不意志坚定的人,也不可能成为强者。


    当然,也确实会有人因此而发疯,不过他们将这定义为走火入魔,而不像国外一样将这视作是对强者的诅咒。


    对风漪来说,这样的环境她是很熟悉的,反而有种特殊的亲切感,武者直接敏锐,往往比通过别的手段变强的强者更能感知到这一切,早已习惯,不会有丝毫不适。


    风漪依然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感知她确实曾经拥有过,所以风漪也没有试图去理解周围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因为她上辈子已经干过这样的蠢事了,但现实是,不同的生物之间不止有生殖隔离,语言更是天差地别,一点基础都没有是甭想听懂的。


    且这种声音,用科学的解释就是跟她们不是处于同一个维度的,或许更高,或许更低,所以强行去理解,不是身体的保护机制起作用导致头疼欲裂便是人当场走火入魔。


    人不能理解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东西,就像风漪一开始习武的,根本不敢想象武道意志是什么东西,至今也无法像没入门的描述该怎么感知到武道意志。


    走在漩涡通道中的感觉并不太好,脚下空荡荡的,仿佛踩在被风一吹就会散去的云上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单调的漩涡中出现了仿佛象征着出口一般的白光。


    图腾看到白光,顿时便加快了速度,从中穿过消息不见。


    白光之后,一切都是未知,因为什么都看不见。


    来都来了,风漪自不会在这种时候迟疑,毫不犹豫的迈步走了过去,身体一瞬间仿佛通过了什么薄膜一般,传出了‘啵’的一声,紧跟着,就如同眼前蒙着的眼罩被人揭开了一般,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有句话叫作一花一世界,风漪现在便仿佛生出了这样的感觉,在女阴的日子让风漪对蛇鳞有有一种闭着眼都能摸出来的熟悉,在她眼中,穿过的白光瞬息间看到的那层熠熠生辉的‘膜’,就犹如蛇鳞一般,而她恰好是进入了其中的一片蛇鳞中。


    而内部,则是一片封闭的空间,‘墙壁’苍翠光芒万丈,看起来神秘非凡。


    脚下则是漆黑的土地,但细看又好像一层层半透明的土地诡异分叠成层,一层一层的叠上去展露出的这种效果,却又没有给人带来诡异的感觉,反而有几分秩序井然的错觉。


    而往上看,却仿佛被云层给遮蔽住了一般,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是风漪无法理解的构造,脚下踩着的是漆黑的土地,却又忍不住的让人生出一种海洋、陆地……一切都被踩在脚下的错觉。


    天空是‘流动’的,墙是亘古不变的,地则是没有‘边缘’的。


    风漪迷惑地走了几步,地上顿时荡漾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她仿佛存在于这片空间当中,却又仿佛身处于另一个维度,只是巧合的让两者碰撞到一起,图腾在进入后便消失不见,好一会儿,风漪才看见它重新出现,手里拖拽着一个……少女?


    她打量着对方,少女有着雪一般的肌肤,漆黑的长发直达脚踝,被青、赤两根颜色不同的细绳绑成了一个高马尾,细绳上还坠着铃铛。


    眼睛是略有些上挑的狐狸眼,眉心有仿佛伤疤一般的一条红色竖横,左耳的青色小蛇从耳洞中钻出,蛇信吐在少女额角的位置,右耳的赤蛇顺着下颌轻轻爬动,只有尾巴还留在耳洞内。


    带着花纹的红色抹胸,同色的裙摆上系着绿色的薄纱腰带,双手、右腿皆带着红绿相间的铃铛细链,但被图腾拖拽而来时却没有发出响声。


    左右手臂上则各有一条黄色的小蟒蛇,看体型并未成年。


    这样的装扮,让风漪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雨师妾,但众所周知,雨师妾是黑皮,祂们连肤色是麦色的都没有,就更别提是白成这样的了。


    可除了雨师妾,风漪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是这种打扮,但大荒族群那么多,会出现习俗相似的部落,也未必不可能。


    风漪只觉得自己满脑子的问号,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少女又是谁?


    在见到这个空间时,风漪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了,因为人不可能梦到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而这个空间,则确实是在风漪的认知以外。


    钩吻捂住自己头疼欲裂的脑袋,因为最近族里大人们心情不好,所以族群也一直都处于低气压状态,如钩吻这样的小辈,连门都不会出,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装死。


    一切本来都很正常,直至黑暗中,钩吻愕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光,而身上的蛇在这一刻竟全都跑了下来,爬行到了屋子的角落处。


    钩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她才刚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还来不及求救,人就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等她再醒来,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屋内,而是来到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当中,周围有着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却又感知不到任何生物。


    钩吻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儿,于是便本能的聆听了起来。


    然后,她的头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像是被扎入了无数根针,脑袋仿佛都要因此而爆炸,思维因此都被染上了难以言语的色彩,仿佛逐渐变得不是自己一般。


    在钩吻正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稀里糊涂死掉时,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移动了起来,仿佛穿过了一道‘门’一般,周围陡然变得安静起来。


    她逐渐恢复了视线,警惕又迷茫地打量起四周,正对上不远处站着的一位面容模糊的女性身上。


    “你是谁?”


    钩吻从地上爬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她打量着对方,对方看着并不像‘人’,确切的说,不完全像人,她的下半身是由一条青绿的尾巴组成的,山川河流仿佛都跃然而上,犹如是活着的一般,柔软飘逸的轻纱包裹着她的身躯,轻纱被光线折射-出琳琳光辉,如阳光下被照耀的蛇鳞一般。


    最关键的是……


    钩吻看着她瓷白的肌肤,这是钩吻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跟自己拥有相差无几肤色的人,哪怕是族人从外界带回来的人,皮肤也更偏向于麦色或是更黑,远不如她身上这种如反光一般的白和细腻。


    但这并没有让钩吻感到亲切,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她很难不紧张。


    风漪看着她,心说我特么也想知道这是哪儿。


    不过对方表现出的警惕与慌乱都在告诉风漪,她显然实力不够强,不然是不会做出这番姿态的。


    图腾见她苏醒,似乎放心了下来,又重新回到了风漪身边,然后,钻进了风漪眉心。


    一瞬间,风漪就感觉眼前的世界变了。


    那是之前进入女阴娘娘雕像所看到的视角,少女在她眼中纤毫毕现,体内流动着独属于女阴血液的韵律,却又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给牢牢束缚着。


    短暂的沉默了几秒,风漪问:“你是女阴人?”


    风漪知道如今的女阴是从远方迁过来的,所以在很北面的地方,也许至今还存在着另一支女阴-部落,但……


    她打量着少女,对方并不像常规女阴人那样生得又高又壮,发育得跟营养不良似的,粗略估计也就一米六一米七左右,手臂也没有女阴人特有的充满力量感的流畅线条。


    哪怕是另一支的女阴人,这种传统也应该不会改变的才是。


    但时光足以磨灭掉很多东西,所以风漪也不能肯定。


    女……女阴人?


    钩吻茫然地看着对方,外人见到她们时都会觉得惊悚和奇诡,可在她看来,对方看上去才更加诡异,至少,她们还拥有双-腿,而对方却连腿都没有。


    她吸了口气,颇为忐忑地说道:“阁下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是雨师妾。”


    钩吻努力想看清对方长什么样,然而她的面容却始终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瞧见似乎是个容貌惊人的女性。


    风漪闻言沉默了一下,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女阴的历史,近代的国君记忆她还没有获取到,所以也无法猜测对方的来历,但她体内流淌的血脉是做不得假的。


    她扫了对方一眼,才说:“把你身上的蛇还有铃铛都拿掉。”


    “什、什么?”钩吻愕然地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不由僵硬了起来。


    这是她们一族的习俗,自出生起便蛇不离身,铃铛更是长辈的祝福,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摘掉的。


    可对方显然不是在跟她商量,话语间更多的是不容置喙,钩吻有心想反抗,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命,还是选择忍耐下来。


    至少目前来说,她听不出对方有什么恶意,可如果她拒绝,那就说不一定了。


    铃铛细链并非很难解开的东西,只要想动手,谁都能扒拉下来,钩吻小心的将铃铛细链放到地上,又去拆解头发上的。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伸手去把耳朵上的拿下来。


    不知是不是这个举动激怒了它们,平常温顺乖巧的小蛇在此时突然剧烈的扭动起来,还把钩吻手上咬出了几个深深的伤口,但在这里它们似乎无法动用力量,只能全凭肉-体,所以也只是给钩吻造成了一点小麻烦便被她给拿了下来。


    钩吻皱着眉将手臂上把她缠得青紫的小蟒蛇给放了下去,不明白它们怎么会突然暴动,脱离这些装饰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身子还有些过分纤细柔弱。


    她看着风漪:“阁下?”


    风漪走进她,将手放在她心口,喃喃道:“我听到了。”


    “什么?”钩吻的疑问才刚刚冒头,身体便突然传出了一股奇异的悸动来,脸上、躯干、四肢……所有的地方都冒出了奇异耀眼的光来,争先恐后的从身体里钻出来,紧随而来的,则是心头涌上的热意,让钩吻只觉眼睛发烫。


    她竖起的瞳孔茫然地看向风漪,涌出一股热意:“这是什么?”


    风漪舒展开眉眼:“图腾。”


    钩吻是知道图腾的,雨师妾的国度并非没有外人造访,她们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只是那与钩吻都离得太远,也离雨师妾太远,因为身为一个存在久远的古国,雨师妾是没有去引进后来才诞生的图腾战士的。


    她们是天生的巫,自看不上图腾这种东西,因为用巫术就可以解决一切。


    钩吻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身上光芒逐渐减弱,却让人能看得更加清晰的图纹,可……她怎么会有图腾?


    这不是一个雨师妾该有的东西。


    是对方做了手脚?


    钩吻下意识怀疑起风漪来,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很肯定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力量,而是从内部升起的,在它爆发出来的一瞬间的、新生的喜悦是做不得假的,这确实是她自己本来就有的东西。


    可……


    钩吻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混乱,就像原来建立的世界观被陡然摧毁,让她一瞬间变得有些迟钝呆滞起来。


    风漪看着对方问:“你就没觉得你与雨师妾有什么不同吗?”


    钩吻当然是察觉到了的。


    她们的肤色诧异是如此之大,在雨师妾的国度,无论男女,都拥有着漆黑的皮肤和全白的眼眶,眼白与眼珠几乎融为了一体,每一个人一出生都是看不见的,蛇便是她们的眼睛。


    但钩吻不同。


    她的皮肤是雪白的,她的眼睛是黑色的,每一个外来者,看见她都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可她在雨师妾中也并没有多不好过,因为人人都看不见,自也没有人在意她的肤色,或者说,她们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白,什么叫黑。


    不过钩吻确实也没什么朋友就是了。


    因为她比较‘笨’。


    天生看不见的雨师妾很容易就能听懂师长们的教导,因为她们是一类人,轻而易举就能理解对方的述说,可对有眼睛的钩吻来说,她很难把自己当成一个盲人去看待,理解师长的话自然也是需要费上一番功夫的。


    但这无伤大雅,虽然她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学会她们简单就能学会的,但她也学会了不是么?


    当然,钩吻偶尔也会生出困惑,为什么她会与周围人不一样。


    但大人安慰她,总会有人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她叫钩吻,一种需要生活在阳光充足地方的植物,可惜,无论怎么晒,她的皮肤都没有黑上哪怕一点。


    这也是周围将她视作异类的原因,因为比起阳光,大家都更喜欢下雨天,稍微感受到点阳光时,她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呆在家里。


    但钩吻就是喜欢阳光,不仅仅是因为想要让阳光把自己晒黑,还因为阳光照射在自己身上时的温暖,这跟下雨天那种阴冷感是完全不同的。


    不过这样的想法,钩吻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因为她已经够奇怪的了,不能再让自己看上去更奇怪。


    钩吻也曾因为好奇找过外面的人说话,他们也曾问过她,有没有想过自己不是雨师妾。


    可她不是雨师妾还能是什么呀?


    她从小在雨师妾长大,学习着所有雨师妾会学的一切,跟普通的雨师妾并没有什么不同。


    精神稍有平复,钩吻忍不住急切的反驳她:“我为什么不能是雨师妾?”


    风漪说:“没有雨师妾会觉醒图腾。”


    很多古国都是拒绝图腾战士这种新生事物的,哪怕图腾战士也是由巫创造出来的一个体系,但仍有一些古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接纳这一切。


    当然,雨师妾没有图腾战士,并非是因为祂们不想,而是因为祂们不能。


    祂们连图腾都早已失去,又哪里能有图腾战士?


    风漪想到今天那突然离去的光浪,她当时就在想光浪会去哪儿,本来她猜测是被另一个女阴族群给吸引了过去,毕竟如果对方习俗没变的话,那举行图腾觉醒仪式的时间应该是跟她们差不多的,确实有可能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现在想来,光浪应该是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现在结果倒是明晰了。


    雨师妾盯上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如今无法下手,可肯定是将自己的位置停留在女阴附近的范围中来的,毕竟跟普通的国家不同,这个国度的人只有下雨天才会出现,那她可不可以猜测,这个国度在下雨天,整个国家也是可以移动的?


    所以,雨师妾虽然无法知道风漪的具体-位置,却肯定是知道一个大致的范围的,将国家停留在附近并不奇怪。


    当然,会这么做的前提也得是她足够重要,风漪不相信雨师妾这么做会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间,反倒导致了这种结果。


    风漪一句话,便让钩吻哑口无言起来,她确实没法反驳这一点,可她本能的排斥这一切。


    有些人会想要迫不及待的脱离自己的原生家庭,因为那里给她们带来的只有痛苦,可看少女的样子,显然并没有过得有多不好,毕竟,雨师妾都是‘瞎子’嘛。


    但,真的是如此吗?


    风漪若有所想的笑了一下,才意味深长地问:“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雨师妾对你跟对其她人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钩吻眉心的竖痕,鲜红鲜红的,像血像疤,还有对方的肤色,钩吻自己或许察觉不出来,毕竟周围就她一个长这样的,可风漪看得出来,那是长期贫血导致的白,就像风漪这具身体曾经的样子,都是不健康的。


    她们连身高曾经都差不多,都是没有摄取够,或者说身体无法吸收营养而导致的矮小。


    钩吻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忐忑、排斥,又带着奇异的叛逆、期待般的问:“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少女是58章出场的人物,雨也是那章出场的,后面网部落蛛首领他们来女阴时守城的也是她,希望你们不要觉得我这是在水文,只是想给为女阴奉献的人一个好结局~


    钩吻是37章提到的那个被雨师妾带走的孩子


    第240章 悄然升起的异心


    因为雨师妾都看不见的原因, 钩吻其实并没有遭遇过多少排斥和针对,哪怕她与其他人的差异如此明显,但大家都是瞎子, 自然也就能做到对此视而不见了。


    钩吻只是因为“笨”被人嫌弃才独来独往的,可这是她的问题,不是别人的问题, 毕竟她确实不够聪明, 族里其他人很快就能学会的东西, 她往往都需要反复的练习才能掌握。


    不过她另一个被排斥的原因, 则确实是因为族里的大人们对她是特殊的。


    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放血,所以眉心的痕迹从小到大都消不下去, 她们说这是因为她病了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她们一直都在为她治疗。


    钩吻一开始是信的,没有人会怀疑养大自己的长辈,但她又不是傻子,她能感觉得到, 自己每次“治疗”后都得在床-上躺上许久许久,那种生命流失的感觉如此清晰, 让她很清晰的意识到, 这种“治疗”总有一天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其实是不理解大人们的做法的, 因为如果真想要了她的命, 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能力轻而易举抹杀掉她的。


    不过钩吻并没有过度纠结于这个问题, 她是她们养大的, 若有一天, 她们想要收回自己的命,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


    钩吻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所以现在风漪的出现, 反而让钩吻有些排斥,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是个笑话,她从小建立起的世界观也有可能因此而崩塌。


    但钩吻还是忍不住问风漪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些。


    其实,这个问题她是不该问的,因为一个从出生起就生活在那个国度的人,仅仅是因为陌生人的一面之词轻而易举就质疑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那这个人未免也太薄情寡义了。


    钩吻也觉得自己应该无视这一切,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置之不理,这也许才是一个正常的人该有的反应。


    她也清楚这一点,却不知为何,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风漪平静地回答她:“我是女阴的王,我有责任庇佑每一个女阴的子民。”


    钩吻安静听完,轻呼一口气道:“你就那么肯定我是?”


    “你瞧,”风漪蓦地笑了一下,她这样说,反而证明她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出生。


    风漪轻轻伸手触碰她身上的图腾纹,纹路本能的一亮,光下的鳞片仿佛变得更加清晰,她顿了顿,语气轻和地接着道,“它们都在因此而欢呼雀跃。”


    钩吻轻轻战栗起来,如果说刚才的图腾只是因为自己能够“破土而出”因新生而喜悦的话,那现在就是仿佛被王垂青一般的激动。


    它们不是在为了自己能够出现而欢呼雀跃,而仅仅是因为眼前的人。


    钩吻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这种感觉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几秒的安静后,钩吻问:“那为什么我会跟你长得不一样?”


    好吧,钩吻得承认,她其实并不那么在意自己究竟是那个族里的人,但她很在意自己仍与对方长得不一样。


    钩吻其实很在意这种“与众不同”。


    风漪说:“品种不同。”


    钩吻:“……?”


    她轻轻摩-挲着钩吻的图腾纹,这个女孩的天赋很好,好到别人的图腾纹都只是单纯的在发光,实际上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而风漪在她这里却能清晰的看见排列整齐的细鳞。


    在这片奇特的空间里,风漪感觉自己就如同神灵一般,或者说,这里确实不是现实的世界,而是她们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来到了此处。


    不然她不会长时间带着一条蛇尾而没有感觉到力量的流逝而疲惫,对方也不会还能把蛇给带进来。


    这样的地方,如果对方真是将蛇给带进来了的话,那她早应该被雨师妾的人给察觉到了,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身上的一切都具备着定位器一般的作用。


    也是因为这个推测,让风漪觉得自己并不是真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不被原有的思维所局限、克制,风漪立马就感觉到自己仿佛犹如这方世界的主宰一般,能轻而易举的改变周围的环境,就像是正在做梦的人,想将梦境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所以风漪点了点钩吻眉心,下一秒,钩吻便感觉双-腿传来了奇特的痒意,那种密密麻麻仿佛有虫子在腿上爬的、轻微的,却无法忽略的痒。


    钩吻本能的扭动了一下,她近乎于本能的模仿起了蛇类的姿态,等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不算纤细、略短的尾巴。


    青绿的底色,鳞尖染着点橘红,顶端翘起,每一片鳞片皆是如此,看着就像是正处在炸毛中的动物。


    钩吻睁大眼睛,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变成蛇尾的下半身却不听使唤起来,尾巴胡乱的扭动起来,若不是被风漪抓着手臂,恐怕早已跌落到了地上。


    她吸了一口气,少女心性很重的多看了自己的尾巴几眼,又看了看风漪的,边思索边问:“为什么我的鳞片是翘起来的?”


    钩吻从未见过有哪条蛇的鳞片是呈现出翘起来的状态的。


    这个问题,风漪无法回答,因为她到现在连蛇谷里的蛇类品种都没认齐呢,又哪会知道什么稀有品种。


    更何况,这只是她根据自己在对方身上的图腾纹看到的鳞片给复制出来的,实际上是不是真长这样她也不能肯定,就算真的是这样,那对方可能也是一辈子都无法见到第二次。


    对方的天赋确实很好,但这还不足以让她变成风漪这样,她这样是充满了许多机缘巧合的,道路并不能再复制一遍。


    而钩吻的天赋,顶多是能让她在成为图腾战士后更快的提升自己,乃至有可能打破如今图腾战士等阶只有高阶的桎梏,可也仅此而已。


    所以风漪简短又万金油地回答:“品种问题。”


    品种……


    钩吻无言以对。


    她知道蛇是有很多种类的,颜色、花纹同一个种族内都差异极大,就更不用说不是同族的了。


    而雨师妾只蓄养一种蛇,其余品种都不会在她们的国度出现,以钩吻匮乏的知识,着实无法想到究竟得是什么奇怪的蛇会长出这种鳞片,她甚至觉得,也许是因为她确实是“病”了,鳞片才会变成这样。


    钩吻想问清楚这一切,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她又突兀的感觉口腔内又痒了起来,让她顿时惊慌失措的捂住嘴,有点怯怯地看向风漪。


    风漪有些意外,她只具现了蛇尾,没有再多此一举弄出别的什么来,能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是她的身体在感受到一切后自发的开始进化,这说明她的天赋也许比风漪想象的还要好,而血脉浓度,应该也比普通女阴人要浓上一些,不然不可能会“返祖”。


    “张嘴。”


    钩吻松开手张开嘴。


    风漪看了看,是两颗略往内翻的大长尖牙,这是毒牙的特征,而且,还是那种能弹出来收回去的管牙!


    “是管牙呀……”风漪有些失望,确切地说,是羡慕。


    对人来说,能收起来的管牙无疑是比沟牙要好的,虽然沟牙毒性更强,可它碍事啊!


    哪怕风漪现在也能把它收起来,可沟牙到底不是管牙,哪怕收起来也比普通的虎牙要更长更尖一些,这就导致风漪偶尔吃饭还是会不小心咬到舌头。


    且因为无法收放自如,有时候吃东西还会因为毒腺被挤压不知不觉就把毒液给注射进了食物里,影响原本的口感。


    所以风漪做梦都想把自己的沟牙换成管牙。


    钩吻不能理解风漪的失落,她不自觉顶了顶腮帮,这样明显的牙齿结构变化让她感受到了十分的不适应,总有种想咬住什么的冲动。


    风漪看着觉得心烦,于是她收回了这一切,钩吻看着自己重新出现的双-腿,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些许恍惚感来。


    虽然那条尾巴看上去很怪异,却给了她一种找到了“同类”的错觉。


    风漪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好了,回去吧。”


    她有预感自己即将要醒来了,因为支撑着“梦”的图腾精灵由原本的清晰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快变成女阴人平常所见到的那种简约到极点、能一比勾勒出的图腾样式。


    钩吻愣了一下,她当然不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尤其是后头还见到了风漪,她下意识便以为是风漪制造出了这一切,而她无法干涉分毫。


    她忍不住问:“我还能见到您吗?”


    风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实际上,她并不能保证这一点,首先,她找不到雨师妾在哪儿,其次,这个空间的出现并不是风漪自己弄出来的,而是图腾的功劳。


    她猜测是图腾仪式上的光浪铸造出了这条链接她们的桥梁,但这无疑是需要巨大的能量的,所以就算可以再见,那也应该是三年后了,可天下间很多事都瞬息万变,到时对方是不是还活着都可能打上一个问号。


    风漪也不能肯定自己出去后能研究出再进来的方法。


    所以她无法给出什么承诺,只能含混的应付过去。


    钩吻点点头,还想开口,她还有很多的疑问,并不想就这样离开,然而在风漪下了驱逐令后,她的身影便一直在变淡,到现在彻底消失,无法再将心头的疑惑问出口来。


    风漪其实也不想这样草率的结束,打碎了一个人原本固有的认知,却不想办法让其重新建立起另一套认知,这种情况下,她还会回到原本生活的地方,若是心思浅一点,很容易就被别人发现异样,哪怕她为人比较聪敏,能过瞒过周围的人,内心也必然是会因此而陷入迷茫的,不知自己该遵从原本的道路,还是踏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但风漪也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她预感到了这里即将关闭。


    对风漪来说,自己在最后一刻才被踢出去也是无关痛痒的,因为从她能操控这里就能更让她知道,只要自己不作死,就肯定不会在这里受伤的,但对钩吻来说就不一样了,若是她也与自己一样,一直停留到最后被这个空间主动踢出去,风漪不能肯定她是会回到原本的地方,还是会陷入未知的地方。


    这个有风险的选项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赌,所以风漪选择让对方提前离开。


    人只要活着,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可若是主动作死,那就只能见到骨灰了。


    更何况,通过刚才的接触来看,钩吻对雨师妾虽有感情,但也并非没有芥蒂,这种情况下她哪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至于完全接受不了,到了陌生的环境也能很快恢复镇定,也说明她性格比较坚韧,估计不会轻易将这件事告诉雨师妾。


    对风漪来说,这就足够了。


    毕竟她也没想让对方去当什么卧底,只想找到方法将对方带回来。


    雨师妾是一群想成神想疯了的疯子,钩吻看着又不太健康,风漪不能确定她这是先天遗留下来的问题还是后天的,如果是后天的,那钩吻哪怕在雨师妾中一直安分守己不惹事,生命也很可能会提前被终结。


    哪怕在这之前她们并不认识,风漪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


    钩吻走后,风漪也没有急着离开这方空间,因为她对周围的一切也很好奇,只是之前因为钩吻的出现而没能去探索罢了。


    她感觉自己与周围间的联系开始摇晃,风漪看了眼图腾,这才将视线转向四周。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那些角落里、墙壁后会有什么东西,但风漪还是凭借着直觉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在毫无头绪的时候,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也许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她走得很快,用跑来形容也不为过,但绿色的墙面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似很近,却离得很远。


    风漪不知道这是因为四周的一切在跟着自己移动的缘故,还是墙本来就离她离得很远的缘故。


    总归,风漪觉得自己想探索周围的行动得失败了。


    她放弃了跑过去的打算,在没找到规律以前,不去做这种徒劳的无用功,站在原地放大自己的五感,试图靠此来感知周围的一切。


    被放大的五感努力的在捕捉周围的动静。


    但除了自己血脉流动的声音,心跳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呼吸以外,周围像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好像是静止状态的一般。


    时间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始流逝。


    噗通、噗通、噗通……


    一道陌生的韵律突然加入了其中,这是种很容易辨认的声音,因为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都拥有这样的声音,那是心跳声。


    陌生的心跳声。


    这里还有别的活物!


    风漪将武道意志蔓延过去,然而,不仅图腾变得虚幻,她自己的身影也早已变得模糊,哪怕她让武道意志疯了似的追过去,试图与时间赛跑,可眨眼功夫,‘投影’便破碎,并非四周的一切轰然倒塌,而是风漪自己如同被戳破的泡泡一般破碎开来。


    她只觉得四周的光影都开始变得扭曲,紧接着便是眼前一暗,一种坠入深海的沉重感传遍全身,带来一种几近窒息的错觉,促使着人不得不睁开眼。


    风漪也确实睁开了眼。


    这完全是本能,就像是人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风漪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很快就回过神来,女青的蛇头凑近她的面庞,信子差一点就吐到了她的脸上:“你怎么了?”


    “做了个梦。”风漪伸手推开女青的大蛇脸,她还在寝宫里,之前经历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样,但风漪不会怀疑那真的就只是场梦,人是梦不到自己想象都想象不出的东西的。


    又是什么样的伟力能制造出那样的变化?


    风漪眼中闪烁着对力量的痴迷,之后才忍不住去思考,她听到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


    那肯定不是图腾的,毕竟在之前图腾离她那么近,如果真的有心跳的话,她不可能会一点都察觉不到,所以那陌生的心跳,是属于一个未知生物的。


    是活人,还是什么别的生物?


    过了很久,风漪忽地叹了口气,想这些又有什么作用呢,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还不如想些更实际的。


    她挥散自己的负-面情绪,从床-上坐起来,问女青:“我睡了多久?”


    女青想了一下才回答:“天还没亮。”


    也就是说,大长老她们很可能还在山上,是没法为风漪解惑的。


    女阴可没有老年人熬不住夜的说法,尤其是对有修为在身的人来说,几天几夜不睡并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热闹的节日,哪怕是长老她们也会选择多逗留几日再回去,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充满了正向反馈的场面。


    尤其是在一个娱乐匮乏的时代。


    所以风漪想了想便放弃了立刻去打扰她们‘休假’的想法,毕竟她也不急于一时,而且,这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风漪只希望,女阴底蕴深厚,能有什么不依靠那个未知空间就能重新联系上钩吻的方法来,不然可能真的得等到下一回图腾觉醒仪式才能联系上对方了。


    可三年的时间,谁又能保证这中间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


    风漪睡不着,便干脆披着衣服起身,埋着被灌满了铅一样的双-腿去往咸巫山,决定去巫卷中找找有没有关于钩吻的记载。


    虽然钩吻看上去很年轻,但风漪实际上并不能确定她就真的是个少女,在那个未知空间里,风漪不动声色的触碰过她的身体,试图以此来摸骨确定她的骨龄,但那会儿的感受却更加佐证了进入那个空间的自己不是实体。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武者那样会那么了解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的,所以有些人以精神状态或是灵魂状态出现在某个空间里时,外表看上去与平时没有任何差别,但却不可能一比一把自己内部的所有器官都给复刻出来,她们没有那么了解自己。


    风漪一开始没有察觉出异样来,便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体足够了解,所以她在未知空间里出现的身体也骨骼完整,经脉齐全,连血液的流速都跟现实世界中的自己没有任何差异,这种情况下她想立即察觉出异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后来钩吻的出现,却让风漪意识到了这一切。


    毕竟,她不修武,似乎还没怎么战斗过,根本不了解自己身体内部的构造。


    据风漪所知,巫中也就只有巫医会格外了解自己的身体,因为她们会做‘外科手术’,为了了解身体把自己都开膛破肚了不止一次,所以她们以潜意识跟风漪一起出现在那种空间中,风漪反而不一定能察觉出问题来,会以为自己是真身降临。


    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修养好,这次爬山风漪觉得尤其累,但只略微休息了一下,风漪便走向了巫卷,一头扎了进去,试图从中找出钩吻存在过的痕迹,亦或者有没有什么关于通信的方法。


    当然,也有可能钩吻原本就不是女阴人,只是被雨师妾以特殊的方法移植了女阴人的血脉也说不准,毕竟一群‘科研疯子’,这种事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在风漪看来,雨师妾就像是这个世界的科学怪人,为了成神什么丧心病狂的实验都做得出来,乃至是解剖神明,不然祂们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成神想疯了,周边的国家顶多拒绝与祂们来往,哪会去管祂们为此而付出了什么行动。


    可问题是,祂们在这个过程中做了许多让人不能接受的事,凡是传出过‘神之子’、‘神明的后裔’这样传言的人家,无一不遭灭门,都被祂们捉去研究了,若是那个整个国家都声称他们是神的子民的,雨师妾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战争,也不管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吹的。


    也是这种天-怒人怨的行为,才让天下共伐之。


    不过在曾经,雨师妾倒是没有找过女阴的麻烦,也不知是因为当时女阴身处的地方过于偏僻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从来都自称是女阴娘娘创造的生灵的女阴人并没有被雨师妾盯上。


    或许是因为,在雨师妾眼里根本就没有女阴娘娘这样一尊神灵?


    可在这种情况下,雨师妾中却出现了女阴人,着实让风漪不太明白是为什么,她之前以为雨师妾盯上自己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祂们以特殊的方法确认了她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可如果祂们在这之前就有对女阴人下手的先例的话,那她这个推测就不成立了。


    她翻阅着巫卷,实在无法理解这群疯子想做什么。


    *


    钩吻在自己的屋子中苏醒了过来,她有些迟钝的眨了下眼,青赤而蛇仍好好的佩戴在耳朵上,臂间的小蟒担忧又亲昵的蹭着她的面颊,钩吻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双臂,光洁如初,恍惚间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瑰丽的梦罢了。


    可她很清楚那不是的,因为她感受得到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力量,与过往修习的巫术完全不同的力量。


    钩吻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小心的关上门窗,又种下了巫咒,这才前往暗室,对着身上的蛇施展了沉眠巫咒。


    在雨师妾眼中,钩吻资质驽钝,学什么都慢,但事实上,她只是学雨师妾会的东西慢而已,她们看不见,无论是否有修为在身都一点都看不见,所以她们从出生起最先学会的便是听声辨位,便是怎么通过一种奇异的声波将周围的建筑在自己脑海中组成一个一比一复刻出的模型。


    这让她们不会撞到周围的建筑,更不会撞到人。


    雨师妾从出生起,便极容易负伤,毕竟她们都看不见,不知道周围的危险,只能在跌跌撞撞中先逐渐适应这一切,然后再依靠巫术学习类似于蝙蝠、蛇类这些生物那种不依靠眼睛辩物的本能,再之后就是将任何一个物体‘拆解’,在脑子里组成一个模型,让自己能对对方的弱点、大小、体积都了如指掌。


    而这却恰恰是钩吻的弱项,身为一个眼睛看得见的人,她用眼睛就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却还需要用雨师妾那种专门针对盲人无比复杂的方式去‘看’周围,进度自然是快不起来。


    所以周围的人都觉得她笨,不想跟她相处。


    当然,这其中也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嫉妒。


    雨师妾都是没有父母的,她们从出生开始便被统一抚养,大人对她们的宽容只会持续到学习巫术前,一旦开始学习巫术,进度慢的、理解能力差的雨师妾,最废物的会被直接处决,稍微能有点自理能力的就会成为生育机器,再好一点的则是奴仆。


    这么一层层筛选下来,真正能被冠以雨师妾之名的,少之又少,但却每一个都是天才。


    而钩吻在其中却并不显眼,不显眼也就罢了,她明明很多次学习巫术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大人们定下的期限,她却仍然活着,没有惩罚,也没有被舍弃,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自然是让她们觉得不满且嫉妒的。


    大人们告诉她,她学习慢是因为她病了,所以祂们对她的要求更低,对比其她人给她的时间也给的更宽限。


    可钩吻又不是傻子,她很轻易的就察觉出了这其中的违和感。


    她不是学所有巫术的那么慢,仅仅是针对特定的巫术而言,而那些特定的巫术她学不快,也仅仅只是因为雨师妾没有眼睛,而她有。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是巫术的问题,这样的巫术,她其实也没有去学,因为她看得见。


    可大人们却拒绝了她这个想法,说是所有人都得学这些。


    钩吻曾经觉得是大人们太过保守,然而后来钩吻才隐隐察觉到,祂们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自己加深对雨师妾的认同感。


    揣摩出这一点时,钩吻其实还很小,除了有些愕然以外,她也并不怨恨,因为她与身边的人差异如此之大,大人们会担忧这些自也是正常的,她努力证明自己就好了。


    钩吻是个很擅长自我开解的人。


    可随着越长越大,钩吻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隔阂却越来越深,她不喜欢雨师妾看待别的人族的态度,明明他们都是人不是吗?可在雨师妾眼中,除了祂们自己以外,其余所有的生物,都是祂们手里做实验用的工具。


    当然,钩吻也很少参与这一切,因为在发现她的不适后,雨师妾就很体贴的没有在这种活动时再喊上她。


    但钩吻与祂们的隔阂却越来越深。


    因为需要‘治病’,她每年都需要在某个地方呆上几天至一月,回来时又需要足不出户修养上很久很久,一年下来真正能出去的时间极为有限;而雨师妾只有下雨天才能出来,可钩吻喜欢大晴天,然而她却不被允许在这样的天气出门,祂们说那会导致雨师妾的死亡。


    钩吻也是雨师妾,可她出现在阳光下,并没有死亡。


    除了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事以外,只有钩吻身上才会一直带着铃铛,大人们说那是对她的祝福,是祂们废了很多功夫才制作出来的。


    它们佩戴在身上时不会响,可只要钩吻将它们摘下去,它们就会疯了似的响起来。


    这让钩吻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祝福,而是一种监视。


    雨师妾有意没有让她接触到多少常识,可通过周围的同龄人和自己观察到的所有的一切,都让钩吻抽丝剥茧般的发现了真相。


    她只是有意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忽略这一切,因为她是在雨师妾中长大的,她能长这么大,也全是因为祂们,所以就算祂们想对自己做什么,那也没有关系,就权当是偿还祂们所做的一切了。


    但这其中得有个前提,她真的是雨师妾。


    钩吻一直以为,自己被区别对待只是因为她与周围雨师妾都不一样,可如果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雨师妾呢?


    钩吻觉得思绪有些混乱,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她很少去主动思考这些,并非掩耳盗铃,只是觉得没有意义,钩吻很平静的接受着自己的命运,可随着图腾的觉醒,她内心的不甘却仿佛也随之一起被勾动了出来。


    钩吻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将自己推上一条让她感到惶恐、排斥的未知道路上,可她却还是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她伸手取下-身上的铃铛,身体顿时便一轻,但紧随其后铃铛便疯了似的响了起来。


    在即将成年时,钩吻叛逆期到来,每次沐浴时就会将所有铃铛摘下,她其实已经忘了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摘下铃铛并将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的,但这确实帮了她很大的忙。


    钩吻忽略铃铛的声音,用力的握了握拳,犹如本能一般,她的皮肤上开始浮现出了妖异的图纹,像是爬行中的蛇一般。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身上的图纹,瘦弱的身躯传出一种很难以形容的力量感,这跟用巫术加持到自己身上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种力量、那种生机都透着一股生命特有的活力,而不是巫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哪怕是力量巫咒释放到自己身上,其实当事人也是不会有‘强壮’的感觉,她们只会感受到‘强大’,一字之差,所带来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的,一种是外力,另一种却是从身体内部传达出来的。


    这种奇异的充盈感和力量感,仿佛让人将根植于血脉深处的本能都被唤醒,让人无法不迷恋。


    钩吻不得不承认,自己迷恋这种感觉,但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绝不能展露出去的,因为这是‘禁忌’。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那些陌生的、感受不到一点熟悉的图纹,试图去理解它们所代表的含义,就这样看着,彷如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但事实上,她却精准的掐好了时间,精确的在安全的时间范围内收起了这一切,重新带好了铃铛,并撤下了巫咒将蛇重新佩戴好。


    微微有些湿润的发丝披散在脑后,钩吻走出暗室,几乎在她走出的刹那,房门便不急不缓的被人敲响。


    ——是来送餐的雨师妾。


    祂的面容稍显稚嫩,发髻却显得雍容华贵,唇角的笑容恰到好处,‘看’向钩吻道:“大人说明天会下雨,钩吻,你要同我们一起出去吗?”


    钩吻微微颔首:“好。”


    于是对方唇角的笑容便扩大了些许,是那种精致的、看上去又有些虚浮的笑:“那说好了,我到时候来找你。”


    钩吻礼貌一笑,然后关上门,将食物放在桌子上。


    这是监视。


    也不是。


    每一次雨师妾的到来,都是有正当理由的,可祂们来的时间,又着实每一次都太过凑巧。


    且明明这样的情况每隔几天都会上演,祂们却一点都不怕‘狼来了’,每次都能掐着点精准的找过来。


    钩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许那真的是巧合呢?


    可一次又一次,精准的时间点,让钩吻很难不怀疑这一切。


    只是之前哪怕她知道这一切,也没有多反感,很平淡的、毫不在意的接受了这一切,而现在,她却微妙的对此生出了不满。


    钩吻不由想,是因为她觉得祂们打扰到自己了吗?


    她没有深思这一切,那毫无意义。


    *


    山上的人群在几天后才完全散去,女阴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城门重新打开对外开放。


    但城内的热闹却并没有因此和消退,不少人家门口都挂上了交缠在一起的蛇,象征着新婚快乐。


    富裕的人家开坛倒酒,邀请着街坊邻里一起庆祝着这一切,总是热热闹闹到很晚才勾肩搭背的被人送回家。


    长老们看着这美满的一切,维护着周围的秩序,顺便给一些打架上头的人种下巫咒,避免悲剧的发生,帮着巫医一起处理着伤员。


    在这样的气氛下,女阴的巫医总是会出现不够用、忙得焦头烂额的情况发生。


    好在,每一个巫其实都是多多少少会一些治疗性的巫术的,哪怕是专精于战斗的巫,所以倒也不是特别缺人手。


    在这种节日下,唯一高兴不起来的,恐怕也就只有巫医了,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忙碌,她们自己也是需要找对象的,更希望能在重要的节日找到对象,可因为伤员的缘故,她们在这种情况下往往腾不出时间来顾及自己的终生大事。


    并且,有些人也不是为了争夺少女的芳心而打架的,有些人她们就是单纯的想跟人动手,又难得碰上这种巫医会帮忙免费治疗的时候,自是打得不亦乐乎。


    对一个尚武的国家来说,这样能免费蹭医疗还不用交钱的节日,不少人都会选择在此时动手,乃至是一些病人。


    ——她们平常给不起医疗费,可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与人打架受了伤,就会有人来救自己。


    对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太过分,巫医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至少,她们也不是一点代价都没有付出,而是确实被人给揍得动都动不了。


    毕竟对打架上头的人来说,她们哪里还会注意留手,而偏偏病人就爱往这种人手里撞,毕竟骗巫,她们也是心虚的,只有这种伤得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病的情况,她们才好意思去找巫医医治。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对贫穷的人家来说,生病是很致命的,尤其是以女阴人的体质而言,她们一旦病了,就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般的病症,往往都是那种以她们的体质也无法抵御的大病,不是单靠自己扛就能扛过来的,只有依靠巫医的巫术才能治愈。


    这也算是大家都默认的一种解决方法了,只要病人能抗到下一次图腾觉醒仪式,她们就会出手救治。


    而这种病,也通常都是五长老亲自出手救治的,因为年轻的巫医面对疑难杂症是不能药到病除的,所以在其她长老轻轻松松欣赏着周围的‘美景’时,医者无眠。


    五长老处理完这一切,便打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到底是年纪大了,频繁释放巫术,自然会让她觉得疲惫。


    但刚进门,便瞧见风漪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她。


    五长老面色一变:“你又去招女蛇被打了?”


    风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