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兄长·五

作品:《舒君她个骗子(gb)

    今日议事,大堂下坐满了人。


    解决完事务后,散开好一阵,还有人没走,一袭月白,端方站着。


    我一看,哦,梦里的老熟人。


    是借着我为理由去死的徐无相。


    不敢面对自己逍遥道心破碎,不愿接受自己主动放弃修炼,刻意引诱“我”爱上他,的,徐纯。


    “逐玉峰的徐长老有何意见?”


    我问如今陌路的“师尊”。


    作为前尘尽忘的他,看起来很是迷茫,似乎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奇怪地留下,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要问一句。


    “弥烁尊主。”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般老套而失礼的问题。


    看来,给他喂一瓢空水还是太少。


    但这样的徐无相,其实还挺好玩。


    造梦的三十五年里,前二十五年里。


    很多次,徐纯都是冷淡且自持的模样,对万事都不上心,成天待在洞府里躺平,什么都不做。


    除梦中喂我空水的忮忌成魔,日常隐晦的勾人、那夜丹房赤、裸、裸地示爱,再加上,在梦终,他假惺惺地表演,装深情为我而死、为抱扑而死外。


    明明就长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姿容艳丽的徐纯,却总是波澜不惊的死水样,虽说别有一番风味,勾人时带着颓靡的死感,但尝多便无趣。


    少男时期也不是这样啊,食之,我看着他,还算是有趣,但丢了,也不可惜。


    “嗯?”


    他不敢抬头。


    徐纯说完就开始后悔。


    要么,是觉得我被他冒犯了,要么就是想起,我对他而言,太遥远,也太可怕,我可以杀他,如果我想。


    仅仅因为这句冒犯。


    毕竟,我不舒服了,不是吗?


    我收敛不多的笑意,让他只能看见冷淡,同时不再收起威压。


    “徐长老,我可以当作是你在调戏本尊吗,嗯?”


    他被压到地面,头一点也抬不起来,借他们渡情劫是一回事,可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也是真的。


    般若便是前车之鉴。


    “本尊回抱扑那日才见你。”


    我摇摇头,威压将他的头朝灵石铺成的地又下落了几分,都出血了,真可怜,看起来更漂亮了。


    “徐长老怎么记性这么差呢?”


    真情是真,假意是假。


    我没有否认他见过我,但聪明人会对一句话有不同的解释,我就是故意。


    我就是想折他。


    我要他再也不敢想。


    舒君,她不吃回头草呢。


    “尊主,是我错了!!!”


    真笨,这就承认了。


    吓唬几句便说是自己错了呀。


    低着头,他看不见我,我便翘起唇角,恶劣地欣赏着他的狼狈。


    看总是装作成熟稳重的他,跪倒在大堂的地面,不算恐慌地向我道歉,额角流下的血沾到月白衣袖上,看他毫无尊严。


    真有趣。


    相比过去,我还是更喜欢现在。


    “不、不是的、弥烁尊主!!无相绝无此意!弥烁尊主,抱歉,是无相说错话了,冒犯到您了………”


    “我的确没见过尊主您,是我错了。”


    我这算是在欺负小辈。


    等了好一阵,他害怕到,在原地即使已经没有被威压仍旧镇着,也仍旧不敢动弹,只重复说着那几句道歉。


    小辈都说抱歉了,都说自己胡说了。


    “哦。”


    够了,毕竟,我虽然补偿了他,但也从徐纯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


    他没有负我。


    “知道错了,就走罢。”


    我也没有,毕竟,那时,我只是好奇能不能修复别人的道心,照着徐铮临死前的遗愿,实践了一回。


    希望徐铮不会故意不喝轮回水,保留记忆为了回来揍我一顿吧。


    打得过,但她若是真的活了,我便任她打,只可惜,她只留下了徐纯这孩子。


    徐纯站起来,慌慌张张地准备离开了,门是开着的,没有弟子,因为方皎从前不喜欢,后来,我便也不喜欢了。


    如今,是因为哥哥想我只有他。


    “你不老实。”


    我垂下流帘,透过纯白,恰好和回头的他对视,目光相接,几瞬间,他像是想起了,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


    在地上磕出的血糊到了他的眼睛边缘,沾红了徐纯的双唇,他站着,穿着的衣服没散,偏偏就是美艳而可怖。


    “……!”


    他想唤什么,不知喊了什么,我不想听,便直接用灵力,将他推出门外。


    最后一刻,委屈又楚楚可怜。


    “滚吧。”


    我没说什么,也没必要揭露什么,毕竟,都是一场梦。


    我不认,便没有那回事。


    不过是为了修复道心,为了捕杀千暮雪的一场梦罢。


    骂骂他是因为目无尊长,痴心妄想。


    殿内这次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我打开被哥哥从里面扣得紧紧的白玉匣,挣扎一下,凝神台还是被我打开,但里面没有血黑色的魂魄。


    我知道他不会舍得离开我。


    哥哥没在这里,也在我身边。


    分分秒秒,他都要我只爱他,或者,只恨他,也好。


    哥哥贪心,却很好满足。


    “哥哥,别躲着,我想见你。”


    昨夜,他没哭,却脸红到不行,只是逗逗罢了,亲吻他的下巴,反应那么大干什么,那么不纯情的人,囚我千年,做过的事情还更荒唐、主动。


    我多温柔。


    不过是一切结束后,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再缓缓摸了摸他的脸,夸一句漂亮,我很喜欢罢了。


    明明是厮磨的耳边情话。


    不知是在赌气还是害羞,他从那日见过般若后,既患得患失,又容易生气。


    “哥哥?”


    “你在哪里?”


    哦,还说了一句,我爱你。


    至少,我真的,如今很爱很爱他。


    我没有忘记方皎,但我最爱他。


    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哥哥?你是害羞了吗?”


    殿内可以看见雪垣峰的风光,正日落西斜,霞光照在文案上,那里堆满处理完的公务,他平常就待在可以看见我的书卷缝隙对面,我挑开,却没找到他。


    但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想见你,许魏洲。”


    果然,几个瞬息后,我便听见悉悉索索的动静,静静地抚摸着白玉匣。


    黑蛇尾巴在袍子下轻轻缠住我的脚踝,轻轻踩一脚,哥哥没有发出声音。


    逐渐朝着纯黑变化的幼年魂体,乖巧地在我肩上趴着,玩九连环。


    他的脸鼓着,一戳就吐个泡泡。


    “真害羞了?”


    他不答,只是说。


    “舒君,哥哥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所以让他变回大人模样,我想,亲他,让他知道,我多喜欢他。


    我多,舍不得他。


    许魏洲变成小孩时,妹妹便不会问他能不能留下,他是在逃避,逃避一日比一日近的死期,也是在逃避妹妹对他越来越明显,他早就期待的爱意。


    不是变心,也不是不想了。


    他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舒君终于说她爱他。


    只是,他怕听多了就舍不得。


    他怕自己舍不得去死,怕自己耽误妹妹,他想陪着妹妹,却也明白。


    他是枷锁。


    “许魏洲,你能不能不离开我?”


    我将他放进白玉匣,几瞬后,他就恢复成人模样,尾巴却依旧缠着我的脚踝。


    不舍、留念,我抓起,拽在手里。


    哥哥的喉咙里咕噜了一下,脸颊逐渐开始红了,却依旧强装镇定地对我说。


    “舒君,万事皆有代价。”


    而他,心甘情愿,迎接死去。


    因为妹妹已经爱他,因为妹妹承认爱他,因为妹妹不再那么抗拒他。


    他得偿所愿。


    我抱住他的头,哥哥的尾巴被我拉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蛇信子探出来。


    他在梦中,总是不好意思露出蛇尾。


    他怕我不记得他,又怕我记得他。


    他是真的想死,想离开我,并且是真的只爱我,不掺杂除了爱和恨外的其他杂质,我的哥哥。


    我唯一的共生者。


    哥哥生下来本就是半鬼胎,母亲父亲为他压制后,桃夭山的仙人们也未曾注意,后来鬼身复活,他残缺的蛇尾便长成了,如同白玉匣一般。


    凝神台是他炼的。


    鬼身恢复后,他找到我,交给我。


    交给我,不论我会不会摔碎白玉匣,让他再死一次,彻底魂飞魄散,又或者拽住他的蛇尾,他的痛苦和快乐。


    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他没有爱上我的话,此生都不必如此坎坷,可是。


    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要恨我?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一半修为分给我,把我复活,为什么又要单方面解除同生共死,替我承受一切苦楚?


    为什么啊,哥哥?


    既然这么爱我的话。


    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


    为什么,总是说爱我,却又不敢听我说爱你?


    我握住他的脖子,汗水滴落又消失,哥哥是鬼啊,哥哥不会有轮回了,他要和方皎一般彻底消失了。


    作为找回我的代价。


    天道应允。


    扬起的头颤抖,意乱情迷间,我松开了握住的,把玩得滚烫的蛇尾。


    我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哥哥的眼神总是沉默的热烈,方皎总喜欢说爱我爱我爱我,然后不断撒娇,我会给他想要的。


    可哥哥却喜欢一边哭着,让我猜,因为我不爱他,我从前恨他,我故意不猜,他便一边渴着,一边自己讨要。


    我蛊惑着他说出我期待的答复。


    “哥哥,爱上我很痛苦吧。”


    既然痛苦,那边不要放过罪魁祸首的我,为我留下,为我苟活着吧,哥哥。


    他没说话,只是那双竖瞳睁大了,血色褪去,他连唾液都忘记咽下去了,呆呆地望着我,不知所措。


    是很痛苦,但许魏洲没想说。


    他更是未曾料到过,接下来妹妹对他说的话。


    “我把修为分你一半,哥哥可以继续活着,继续陪着我,我不飞升了,哥哥,你就在抱扑,我们一起活到死,好不好?”


    “我求你,不要走。”


    不要再离开我。


    “求求你了……哥哥,你能不能活着,就当是为了我?哥哥、我舍不得。”


    既然爱我,那便不要死,一直陪着我,哥哥。


    我把血肉都分给你一半,把修为都分给你一半,如同你复活当年被千暮雪杀死的我一样。


    “舒君啊。”


    哥哥静静地看着我,我像是看见了万年前的许魏洲,没有方皎前和有他后。


    我见到的哥哥,常常是他安静地看着我炼丹舞剑,他后来才疯了。


    “哥哥…也舍不得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