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期末考试了，顾凡不知道怎的又开始心不在焉，有一天早上他低着头走进教室，夏云清从他班级路过，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在第一个课间来找他。


    顾凡一抬头就看见夏云清坐在班级门口的座位上和自己班女生聊着什么。眼睛偶尔看看他。


    他觉得应该是夏云清想找他。


    他从班级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夏云清也出去。


    “没吃饭吧。”夏云清塞了两个小面包给他。


    顾凡拿在手里，没有拒绝也没有打开，静静站着。


    因为他的确没吃饭。


    “吃吧，总得吃饱了再上战场。”夏云清笑笑，她抬头看见顾凡正在看着自己的眼睛。


    夏云清赶紧低下头，她从不敢和顾凡对视。


    “谢谢。”顾凡把面包放在兜里，点点头。


    夏云清也点点头，准备出去。


    “你….”顾凡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张开嘴。


    夏云清回头看着他，顾凡也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看来很久。


    “今天晚上我给你带饭。”


    夏云清点点头。


    “还是肉夹馍嘛。”


    夏云清又点点头。“多谢。”说完她就准备回到教室，她觉得顾凡在她身后看了很久。


    她感受到炽热的目光。


    他能和她做朋友就很好了。


    晚饭时间，夏云清一直在等，“哎呀～你的齐天大圣会带着肉夹馍从天而降～”陈小琳好像一个话剧演员般在夏云清眼前表演者。


    夏云清手撑着头看着她，“齐畅不也是你的齐天大圣吗？”


    “那是今天他惹我生气，否则都是我自己去买饭的，我也不愿意耽误他学习时间”陈小琳嘟着嘴说，“顾凡可不一样啦，他可是主动请缨去给你买饭哦，天呐～”


    “那是因为我给他带了早饭，你别瞎联系。”


    “怎么能是瞎联系！之前那么多女生送他水喝，也没见他一瓶瓶还回去啊，我跟你说，顾凡肯定是……”


    “啪”，她的肉夹馍从天而降，但是来人却不是夏云清的齐天大圣，而是陈小琳的。


    “顾凡让我帮你捎回来。”


    “他人呢？没和你一起回来？”陈小琳很惊讶


    齐畅摇摇头，“不太清楚他去干嘛”。


    夏云清默默吃了饭，去顾凡班里找他。


    他没在。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他还是没有回来。


    放学后，夏云清决定去找他。


    她走到学校后身的街道，网吧小吃的店铺眼花缭乱。


    夏云清一咬牙，走进一间网吧。


    顾凡不在这。


    她走出来的时候，随意向左边看去


    顾凡的拳头砸在对方脸上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她。


    那一瞬间，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键。拳头与脸颊碰撞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围观者的起哄，全都退得很远。只有她站在网吧门口大树下，手里拿着书包，眼睛睁得很大。


    顾凡僵在那里，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指关节火辣辣地疼，可那疼忽然变得很不真实。他看见她的目光从他淤青的嘴角，移到他还没放下的拳头，再移到倒在地上的那个男生身上。那目光里有惊愕，有困惑，还有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或许是失望。


    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他猛地松开揪着对方衣领的手，像被烫着一样。刚才还充盈在血管里的愤怒和勇气，此刻漏得一干二净。他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解释？解释什么？说对方先挑衅？说他们欺负了外校的同学？这些理由在看到她眼神的瞬间都变得苍白无力。


    她往后退了半步。就这半步，比刚才任何一拳都让他疼。


    夏云清只是害怕，一群一米八的男生在她面前拉扯，她从来没见过这阵仗。


    风掠过汗湿的校服，顾凡感到一阵凉意。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头发凌乱，校服沾了灰尘，嘴角大概还在渗血。他下意识想去擦，又怕这个动作更显得欲盖弥彰。


    倒在地上的男生哼哼着要爬起来，他也没理，走向夏云清。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其他人离开后，只剩下他俩。


    顾凡带着夏云清来到旁边的便利店，夏云清给他买了一杯牛奶。


    她最终什么都没问。她不知道问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你妈妈会伤心的。”夏云清打破了平静。


    顾凡不说话，只是坐着。从玻璃反光中夏云清看见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她最终拿出酒精棉球，给他擦了擦脸。


    “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顾凡也没看她，就这么说了这一句，语气冷淡。


    夏云清没说话，收好东西。


    “不要耽误学习。”顾凡停顿许久又说一句。


    “你也会耽误学习。”夏云清小声说。


    “那不一样。”顾凡轻声回应。


    “可是你……”


    “你不用这么管我，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顾凡烦躁的扭过头，站起来准备走。


    “可是和你有关系。”夏云清也站起来。“顾凡，我希望你好。”


    顾凡转过身，看着这个小个子的女孩儿，他没想过她会来找他。


    “你说过，我们要做朋友的，你不能骗我。”夏云清看着他说，“你也有梦想，你说过你要去北京，你怎么能骗我呢？”


    顾凡沉默了，他不是的……“我没有骗你。”


    夏云清离他更近一步，“所以请你遵守诺言好吗？”


    顾凡看着她，他舍不得她难过。他点点头。


    夏云清开心的笑，眼睛弯弯的。


    顾凡心里漏了一拍，他……好像真的喜欢夏云清了。


    走到车站的时候，夏云清让他赶紧回家。顾凡摇摇头坐在公共椅子上，“我等你上车”。


    “你别等了，何必呢你？”夏云清有些急，她……不愿意他牺牲自己的时间。


    你刚刚也等我了。顾凡心里说。


    “快走吧，啊。”夏云清催他，“对面车要来了。”


    顾凡就坐在原地，摇摇头。


    “你不用这么管我，这和你没关系……”夏云清说到一半，才发现刚刚顾凡也说了这句话。


    顾凡闻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也希望你好。”


    “你……”


    “夏云清，我说过我们要做朋友的。”


    夏云清觉得她的脸要烧红了，公交车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就冲了上去，和他挥手后就不再看他。


    顾凡觉得她好可爱，一直目送到公交车离开。


    他得控制住自己，现在他家的状况……


    想到这个，顾凡的眼神恢复清明。是啊，他现在不能耽误她。


    后来，陈小琳发现夏云清的草稿本上有他名字的缩写，写满了页脚那个角落，像是某种不敢声张的秘密。


    那天数学课，老师叫夏云清上讲台演算。他经过她的班级时，就那一瞬间——她几乎窒息地看着那个写满缩写的角落暴露在阳光下，她惊地突然站起，动作太急，反而碰掉了铅笔。


    铅笔哗啦啦撒了一地，有些甚至撒到楼道里。


    顾凡捡起递给她。


    时间被拉得无限长。她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拾起那支笔，看着他垂下的睫毛，看着他将笔轻轻放回她桌上——然后，目光无可避免地扫过了那个角落。


    他的动作顿了半秒，或许更短，短到几乎不存在。但他直起身时，耳根分明红了。


    那堂课剩下的三十七分钟，成了夏云清人生中最漫长的刑期。她死死盯着黑板，却什么公式都看不进去。脖颈后的寒毛始终立着，她不断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像看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


    下课铃响，她几乎是逃向走廊。在饮水机前接水时，手还在微微发抖。然后，身旁多了一个人。


    是他。也来接水。


    他们并排站着，两个水龙头流着细细的水柱。谁都没说话。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听见他吞咽的声音，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鼓。空气稠得能凝固。


    他忽然极轻地咳了一声。


    “那个……”他的声音比平时低，“铅笔……”


    她的水杯满了，热水溢出来烫到手背。她猛地关掉开关。


    “谢谢你。”她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


    顾凡“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的水杯也满了。


    两人同时转身，在狭窄的过道里，肩膀轻轻擦过。像两片羽毛的交汇，轻得可以忽略，却让她的整个左半边身体都麻了。


    他走远了，她才敢抬头看他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镶了一道金边。而她的本子还摊在课桌上，那个秘密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了——这认知让她害怕，又隐秘地欢喜。


    顾凡，应该也有点喜欢她吧。


    可她不只是想要这么一点点，她想要和他还有广阔的未来。


    这并不是什么异想天开，大学如果能考一处，总是有希望的。


    年轻的女孩单纯地幻想着，现在的她无法分清现实和理想，那个理想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她甚至不愿再去思考其他的可能，以及未来成百上千个日夜中随时会冒出的意外事件。


    她甚至还没有问过顾凡的想法。


    她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未来和他编织在一起。


    当晚夏云清在梦中梦见自己端着咖啡从教学楼出来，她要赶紧完成剩下的小组作业，一转头她就看见了顾凡，顾凡也看着她，然后转身离开了。


    “顾凡你真的来北京了！你在哪个学校？”夏云清一边喊一边追着他，可是怎么也追不上顾凡的脚步。


    最终她跟丢了，她赶紧拿出手机准备给顾凡发信息，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号码。


    她又赶紧拿出电脑准备给他发邮件……


    突然夏云清惊醒。真的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她依然回想着这个梦，她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


    两条平行线在无限远处相交，可是没有人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