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好男风。


    崔瑶光揉了揉鼻尖，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营帐，语气淡淡：“或许是风大，草原上昼夜温差大，公主当心着凉。”


    拓跋珍挑眉看她：“不可能，我从小生活在柔然，不可能被这点温差给冻坏了身子，我看就是有人在骂我！我看八成是拓跋阙那王八蛋。”


    崔瑶光收回目光，瞥了她一眼。


    “拓跋阙在你柔然皇宫里，离着那么远，你也能感觉得到，是他骂你？”


    “那我可不管，总之，不论是谁，我都算他身上。”


    拓跋珍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凑近些压低声音：“崔瑶光，李素心那丫头，你既然救了，总不能一直带在身边吧？还有……”


    她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喂马的明若，“你家明若，长得明清目秀，我们柔然有些勇士，可挺好他这口的，你看那边，好几个人盯着呢。”


    崔瑶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明若正背对着她们，身姿挺拔如松，正仔细地刷洗马匹。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利落的侧脸线条。


    不远处，有好几个部落里的汉子正


    目不转睛地望着明若的背影，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兴趣。


    甚至有人低声议论着什么，然后发出粗豪的笑声。


    崔瑶光有些不悦。


    虽然明若不能真的算是她的人，但是凌一白借给她了，那她就有义务确保明若的周全。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几个肆无忌惮的柔然汉子，眼神微冷。


    拓跋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悦，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带着戏谑：“怎么？舍不得你家护卫被旁人瞧了去？”


    崔瑶光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只是朝明若的方向唤了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明若，马匹收拾妥当，便过来吧。”


    不远处的明若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鬃刷，动作利落地将马拴好，转身，目不斜视地朝崔瑶光走来。


    他步履沉稳，对周围那些投来的目光恍若未见，径直走到崔瑶光身后半步处，垂手静立，如同最忠诚的影卫。


    那几个柔然汉子见状，笑声停了停，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似乎有些扫兴，但见明若一副生人勿近，只听从崔瑶光吩咐的模样，又看看崔瑶光那虽然年轻却自有一股不容冒犯气度的样子，倒也收敛了几分，悻悻地散开了些。


    “明若，夜里风大，注意保暖。”


    明若点了点头，知道崔瑶光的意思。


    因为宴席安排在明日，所以依娜先安排崔瑶光等人先在部落里住下。


    依娜将崔瑶光一行人引向早已备好的几座相连的、干净整洁的毡帐。毡帐内铺设着厚厚的羊毛毡毯，摆放着矮几和坐垫，角落里的铜盆中炭火正旺，驱散了草原夜晚的寒意，显得温暖而舒适。


    “崔姐姐，公主姐姐，你们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带你们好好逛逛我们的部落！”依娜安排妥当，又叮嘱了侍女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被母亲卓雅夫人唤走。


    崔瑶光的毡帐在最中间，雀儿与她同住照料。


    李素心因伤势需要静养，独自一帐，紧邻崔瑶光。


    拓跋珍的毡帐在另一侧，而明若的帐子则位于崔瑶光毡帐的斜后方，距离不远不近。


    夜幕彻底降临，草原上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偶尔掠过毡帐，发出呜呜的轻响。


    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狼嚎，更添几分苍凉。


    崔瑶光坐在矮几旁，就着油灯的光晕，看着雀儿为李素心换了药，又服侍她睡下。


    雀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回自己铺位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人都睡下了。


    忽然，一声惨叫声响起。


    那声音是从明若的帐子里传来的。


    崔瑶光几乎是瞬间惊醒。


    黑暗中，她瞳孔微缩，没有片刻迟疑，手已按上枕边短刃上。


    听到动静后，部落里的烛火瞬间亮了。


    火光与嘈杂的人声迅速向明若的毡帐聚拢。


    崔瑶光掀开帐帘冲出时，已有数名柔然守卫手持火把兵刃，围在了明若毡帐周围，神情警惕而疑惑。


    帐帘已被从内挑开。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明若单手持剑，剑尖垂地，另一只手捂着左臂，指缝间有鲜血渗出，染红了浅色的衣袖。


    他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沉静锐利。


    地上，倒着一个黑影，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下一片血色。


    看衣着，正是柔然部落的人。


    “怎么回事？”额尔德尼首领披着外袍匆匆赶到，脸色难看至极。


    明若闻声，稍稍侧身，让出视线，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冷意：“此人潜入帐中，意图不轨，被我察觉。交手时被他划伤，我已将其制住。”


    他的语气简洁，未提对方具体意图为何，但在场众人看到那倒地的汉子腰间散落的绳索和一块气味刺鼻的布巾，心中都已猜到了七八分。


    柔然风气开放，有不少男子喜爱男风，明若这等长相，最是讨这些人的喜欢，甚至愿意为此使些强硬的手段。


    “放肆！来人，将此人拉下去实以严刑”


    额尔德尼首领怒不可遏，声音如同滚雷在夜空中炸响。


    崔瑶光和拓跋珍一同进入房间时，那人已经被人拖走。


    “明若，你没事吧？”崔瑶光询问。


    明若摇了摇头，“无碍，只是一点小伤。”


    拓跋珍也发现了他身上的伤，脸色也有些不好。


    她知道那些汉子有些特殊癖好，但从未想过，可从未想过有人做出这等**之事，真是丢了柔然勇士的脸。


    “伯父，此事，必须要给我朋友一个交代。”


    “公主殿下，您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对那等下作之人实以严刑，以示警告。之后，绝对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


    闻言，拓跋珍这才作罢。


    额尔德尼首领为了表示诚意，特意让部落里最好的巫医来为明若处理伤口。


    巫医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手里拿着特制的草药膏，嘴里念叨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她动作利索地剪开明若左臂的衣袖，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崔瑶光站在一旁，蹙紧了眉头。


    伤口狰狞，皮肉翻卷，显然是被利器所伤。


    这说明那名潜入者并非全无防备，若是明若反应慢了半分，后果不堪设想。


    “嘶！”


    草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明若闷哼一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他全程腰背挺直，连一声痛呼都没有，仿佛这只胳膊不属于他一般。


    “好硬的骨头。”巫医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用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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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布条熟练地为他包扎好，“这几日莫要沾水，莫要用力，过个十天半月便会愈合。”


    “多谢。”明若低声道谢，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


    额尔德尼见处理妥当，又再三致歉，这才带着巫医和一众守卫离开了营帐，只留下崔瑶光，拓跋珍和明若三人。


    帐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明若，其实我们柔然也不全是这种人，你……懂吧？”


    明若抬眸，平静地看了拓跋珍一眼，点了点头：“属下明白，只是些宵小之徒，公主不必介怀。”


    “你明白就好，就好……”


    拓跋珍讪讪一笑。


    ……


    翌日。


    依娜听说了明若的事情，气得不行。


    亲自拿着鞭子过去，把那人打了一顿，便扬言，此次和她一起回来的人都是她的朋友。


    “谁要是再敢对我的朋友不敬，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依娜气鼓鼓地甩着鞭子，声音清脆。


    她此次动怒，既是为了给明若出气，也是为了向所有人宣告她对崔瑶光一行人的维护。


    部落里的人们看着小郡主发威，更是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首领夫妇最疼爱这个女儿，她的话，分量不轻。


    经此一事，崔瑶光一行人在部落中的地位变得极为特殊。


    既有首领出于歉意的补偿和公主拓跋珍的撑腰，又加上了依娜郡主的公开维护，再无人敢有丝毫不敬。


    连那些原本只是好奇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拓跋珍，我把你送到这，我们就分开吧？”


    崔瑶光这话说得突然。


    落入拓跋珍的耳朵里时，让人心头一怔。


    “你……”拓跋珍看向崔瑶光。


    许久未说出一句话来。


    要分开了吗？


    就真的要分开了吗？


    这一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拓跋珍从小到大，脾气都很是娇惯，没有什么真正能交心的朋友。


    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要么是碍于她的公主身份阿谀奉承，要么是畏惧她的脾气敬而远之。


    像崔瑶光这样，不卑不亢，行事有度，能让她佩服，又能让她放下心防斗嘴打趣的人，是第一个。


    更别说，她们还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


    虽然时间不算太长，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时间里，她们之间，我该有情谊在的。


    此刻听到崔瑶光说要分开，拓跋珍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舍，甚至还有一丝被抛下的委屈。


    她张了张嘴，想如往常一样耍耍脾气说“不行”。


    或者质问她，“你是不是嫌我累赘”。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崔瑶光平静却认真的眼神，知道对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拓跋珍撇了撇嘴，“好！”


    崔瑶光又道，“你可以借助依娜的父亲的权势回去，以你和依娜的关系，他一定会帮你，对付拓跋阙。”


    “我知道，不用你说！”


    “再帮我一件事，把李素心安全送到玉女派的宅院去。”


    “你为什么不自己送？人是你救下来的……”拓跋珍反驳。


    “我有些累了，想回家了。”


    拓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