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殊兰花


    崔瑾一愣，下意识地反对：“外面风雪正大，你刚咳过，寒气入体怎么行？”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眉头紧锁。


    沐清清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坚定地落在紧闭的窗棂上：“就开一条缝，一会儿就好。这屋里……太闷了。”


    炭火带来的暖意固然驱散了身体的寒冷，却也像无形的囚牢，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


    连同那份沉甸甸的，关于生命流逝的窒息感，一起包裹在内。


    她需要一点新鲜的，哪怕是冰冷的气息，来证明自己还真切地活着，还需要一点外界的景象，来打破这令人绝望的沉寂。


    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请求，崔瑾喉结滚动，拒绝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沉默地走到窗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将窗户推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刹那间，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沉闷。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冰雪独有的清冽气息。


    沐清清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她喉咙有些发痒，却也让她头脑清醒。


    “你看这雪，”她望着窗外，声音轻得像梦呓，“下得这样大，这般洁白，真好看。”


    崔瑾站在窗边，风雪带来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他回头看向沐清清。


    她静静地靠在榻上，目光悠远地落在窗外纷扬的雪幕上，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静谧，甚至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难言。


    他默默地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


    “雪景虽好，也不可贪看。”他走回榻边，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等你身子好些了，我……我陪你去院子里看。”


    沐清清收回目光，看向他，唇边泛起一丝极淡、却比之前真切几分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好。”


    过了好一会。


    沐清清身子禁不住乏困，眼皮渐渐沉重，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崔瑾替她掖好了被角，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他走在廊下，瞬间被风雪的寒冷包裹，远处假山旁有几朵玫红，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明显突兀。


    这花长得奇特，繁复娇艳。


    “那是什么花？为何我从未见过？”他低声询问身侧的小厮。


    那小厮看了一眼，回话:“回世子爷，那是殊兰花，是我们大小姐从南边特意寻来的，是送给二小姐的生辰礼，这花长得奇特，特别稀有，更神得是，它一年四季都开着花，从未见过它凋零，二小姐特别喜欢，就让人种在这院子里了，这样一来她能每日都能看见，世子爷你瞧，这满园的花草，一到冬日就难以存活，唯有这花却还开得这般艳丽，真是难得。”


    崔瑾眉头微微一蹙。


    不知道为何，这花开得这般艳丽，落在崔瑾的眼中，却刺眼得很。


    他总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对劲，这感觉来得突兀，毫无理由。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他试图这般说服自己。


    但他的目光却无法从这些殊兰花身上移开。


    崔瑾想了一会，开口道:“既然这花这般好，又深得清清欢喜，能否让我带一株回去？我也想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到时候清清嫁与我，也能继续观赏这殊兰花了。”


    他态度诚恳，理由充分，让人听了都挑不出错处来。


    “这……”小厮有些为难了起来，他知道下人，如何能做得起主子们的主。


    “这事，世子爷，奴才得先过问一下管家才行。”


    “无妨，你就去问便是，我就在这里等着。”崔瑾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一副不轻易离开的姿态。


    小厮见他如此坚持，不敢怠慢，连忙应了声“是”。


    随后便去寻丞相府的管家去了。


    崔瑾就站在长廊下，目光不移地看着那几株妖冶的花。


    “四季不凋零！凭什么不凋零。”


    这世间万物，生死枯荣，皆有定数。


    便是最耐寒的松柏，也有新叶换旧枝之时。


    这殊兰，凭什么能超脱其外？


    莫名的不安感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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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


    不管它！


    拿回去，问问太姑奶奶。


    在他看来，崔瑶光见识广博，又爱看一些古籍，肯定知道一些奇闻异事。


    崔瑾打定主意，只待小厮带回管家的答复，便要将殊兰花带回去请崔瑶光辨识。


    不多时，小厮匆匆折返，身后还跟着丞相府的管家。


    管家见了崔瑾，恭敬行礼：“世子爷安好。听闻您想取一株殊兰花回去栽种，这花虽是二小姐心爱之物，但世子爷与二小姐乃是未婚夫妻，取一株自然无妨。奴才这就让人取移栽工具，为您小心挖取一株。”


    崔瑾微微颔首，目光仍落在那几株玫红的殊兰上，心底的不安丝毫未减：“有劳管家了，务必小心些，莫要伤了花根。”


    管家连忙应下，吩咐下人取来铁锹与花盆，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挖掘。不多时，一株带着泥土的殊兰便被移栽进了精致的青瓷花盆中，递到了崔瑾面前。


    崔瑾接过花盆，沉声道：“今日多谢管家通融，改日定有谢礼。”


    说罢，他不再多留，提着花盆便快步走出丞相府，上了马车回府。


    回到镇国伯府后。


    崔瑾直接拿着殊兰花一路直奔朝露院。


    “太姑奶奶。”


    崔瑾掀帘而入时，风雪的寒气还裹着他的披风，雀儿见此，急忙上前为他拍打披风上的雪。


    “你不是去了丞相府吗？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崔瑶光正坐在暖炉旁，手里翻着一本书籍。


    “太姑奶奶，我今儿在丞相府里看到几株奇花，说是四季不凋零，我觉得奇特，便问人要了一株回来给你瞧瞧。”


    说着，崔瑾便将手里的花呈现在了崔瑶光的面前。


    顿时，崔瑶光心头一紧。


    “这是什么？”


    “这是殊兰花！”


    崔瑶光瞳孔骤缩，手里的书籍掉落在了地上。


    “太姑奶奶，你怎么了？”崔瑾见她如此奇怪，顿时担忧不已。


    崔瑶光:“你刚刚说，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丞相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