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她其实只是个活了十六年的孩子


    崔瑶光还活着。


    这件事，顾文惠很快就确认了，也信服了。


    “阿瑶，你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崔瑶光与顾文惠面对面坐在蒲团上，两个人就像回到了曾经无话不谈的时光。


    崔瑶光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我明明已经**，可我睁开眼睛，就发现我还活着，只不过换了一具身体。”


    顾文惠眨巴眨巴眼睛。


    崔瑶光:“你不信？”


    顾文惠:“不是，你站起来我看看。”


    崔瑶光不解，但照做。


    “你再转个圈。”


    崔瑶光转圈圈。


    “嗯！没有你当初好看，但也不错。”


    崔瑶光:“……”不是，重点是这个吗？


    顾文惠笑了笑:“不论怎么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不好！”崔瑶光双手环抱。


    “怎么不好？”


    崔瑶光重新坐回蒲团，把她从重生后遇到的问题和事情都与顾文惠说了一遍。


    从国公府落败，到崔妙言要嫁给顾昀墨。


    顾文惠也不打断，就这样听她讲了两个时辰。


    “昀墨那孩子我见过几次，虽然长得一副好看的脸，但人确实不行。”顾文惠虽然是顾昀墨的太姑奶奶，但她实话实说。


    “侯府这件事做得不地道，阿瑶你放心，这门婚事本就是我那糊涂的阿兄定下来的，由我出面，他们不敢不听。”


    崔瑶光却道:


    “我今天来不过就是想顾姐姐了，并非是来让你来解决这件事的。”


    顾文惠很开心。


    崔瑶光能够原谅她。


    “咳咳……只可惜，我人老珠黄，行将就木，我陪不了阿瑶多久了。”


    “赶紧呸呸呸，不许胡说，我的顾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要长命百岁的。”


    崔瑶光往顾文惠身旁挪了挪，把自己的脑袋靠在顾文惠的身上。


    “父兄和母亲都不在了，就只剩顾姐姐了，我不能失去顾姐姐。”


    她其实只是个活了十六年的孩子。


    那些坚强，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


    她明明应该依偎在父母身旁，被兄长疼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一夜之间，她不得不撑起门楣。


    顾文惠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掌心覆盖住崔瑶光的发顶，动作温柔。


    “我的傻阿瑶。”顾文惠轻声道:“姐姐在呢！姐姐努力活着，为了阿瑶活着。”


    崔瑶光把脸埋进顾文惠的怀抱里，渐渐地，睡了过去。


    顾文惠静静地看着她，任由着崔瑶光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衣襟上。


    “我的阿瑶，谢谢你回来了。”


    她以后要护着阿瑶，定不能再让阿瑶受到任何的苦难。


    顾文惠唤来了贴身嬷嬷，让嬷嬷把崔瑶光送到床榻上去睡。


    她替崔瑶光掖好被角，又坐在床边。


    记忆中的崔瑶光，她记了一辈子，如今倒是以一个新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她要好好看一看。


    “大小姐，你说她是瑶光小姐？”


    吴嬷嬷跟在顾文惠身旁几十年了，这几十年里，顾文惠每日都沉浸在自己的自责中。


    她认为，崔瑶光的死，跟自己有关。


    是她把人给气病了。


    如今，崔瑶光重新回到她身边，这份愧疚只会变成一种寄托，让她更加的想要去弥补。


    吴嬷嬷不确定。


    怕顾文惠受骗。


    毕竟，一个死去几十年的人，重新以一个新的面孔活着，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顾文惠十分确信，她就是崔瑶光。


    “她就是阿瑶，我的阿瑶在转圈圈的时候，双手会有摇晃的动作。”


    人有很多习惯。


    有一些，是下意识的，改不掉。


    吴嬷嬷点了点头:“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当年瑶光小姐去世，大小姐你就一蹶不振了，如今她回来了，真是老天爷开了眼。”


    “你小声些，别把我的阿瑶吵醒了。”


    吴嬷嬷连忙捂嘴，动作轻了不少。


    “对了，你去打听打听，侯夫人那日去崔家提亲，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


    吴嬷嬷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很快，她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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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文惠坐在案桌前画画，笔尖蘸墨，在宣纸上勾勒出崔瑶光的模样。


    听见脚步声，顾文惠没抬头，只是轻声问道:“如何？”


    “大小姐，打听清楚了，那秋氏去崔府时扬言说让瑶光小姐一同随崔家嫡小姐一同嫁入侯府。”


    笔尖猛地停顿，在宣纸上染了一团黑。


    “她让阿瑶陪嫁？”


    吴嬷嬷连忙回道:“秋氏是想让瑶光小姐嫁给顾昀祁，说瑶光小姐是庶出，嫁给侯府的嫡出公子，属高攀了。”


    顾文惠抓起桌子上的宣纸卷成了一团，然后扔在地上。


    “她好大的胆子！”顾文惠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就传我的意思，让秋氏戒斋半月，手抄经书百遍，为她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儿子祈福。”


    吴嬷嬷应声退下。


    忠义侯府，广松堂。


    “婆母，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住在偏院的那位，竟敢欺辱我这个当家主母。”


    “婆母，那顾文惠不过就是个没要人，嫁不出去的老虔婆，这几十年来，她吃侯府的，用侯府的，哪一样侯府都没亏待过她，如今儿媳是侯府夫人，可她竟敢让我戒斋半月，让我抄写经书百遍……这不是在折辱我这个侯夫人吗？”


    侯夫人哭天喊地，吵得侯府老夫人脑袋疼。


    “那顾文惠是老侯爷的姑母，你跑来我这哭有什么用？她既然让你抄你就抄，让你戒斋，你戒了就是。”


    侯夫人哭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可是婆母，您才是我们侯府正儿八经的老夫人，那顾文惠算什么东西？她怎么能越过您，来教训儿媳？”


    闻言，老夫人眸光一凛。


    “夫人，慎言呀！”老夫人身旁的嬷嬷连忙劝阻道，“偏院的那位祖宗，可惹不得，您还是别打扰老夫人休息了，赶紧去抄经书吧？”


    “婆母！”


    “夫人！”


    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她如此说，侯夫人也不得不给面子。


    她福了福身退出院子。


    老夫人揉了揉脑袋，目光落在侯夫人出去的方向。


    “那顾文惠住在偏院多年，不爱理会外界之事，如今却让秋氏去抄经书百遍，到底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