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一生去圆一个谎

作品:《三刀劈碎侠客魂,大人我是老实人

    永不熄灭的红色光带贯穿长空。


    张庆之跳入一个荒废小镇,以宗师之力,在小镇里横冲直撞。


    四周不断有阴物尖啸逃窜,然而却被小镇外早就埋伏好的虎啸甲,轻易宰割。


    片刻之后,这座不大的小镇被清理的七七八八。


    小镇角落里只剩下几个被吓疯的人,呆呆看着这一幕,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


    “呼……”


    北陵卫出身的吴峰上前一步,沙哑道:“大将军,既然是朝廷之令,我等遵从便是,就算您与陈大人……”


    “你们怎么就非得觉得老夫是因私怨才屡屡与他争论?”


    张庆之愤愤将手中不断挣扎的阴物,攥碎!


    喘着粗气坐在路旁倒下的石狮子上,拧眉道:“当初万药林之事,老夫说的不对?老夫做的不对?对朝廷难道不好?”


    吴峰面露尴尬,讪讪不敢言语。


    “后来来渊门,路上所谓杀猪二字……不过是玩笑,我也从未在意。”


    张庆之沙哑说着,倒是面前的吴峰双眼倏地一怔。


    “如今此事,我说的话?难道是私怨?这也算私怨吗?!老夫出身国公府,就是再愚钝,耳濡目染之下也晓得他陈行这个人不能轻易得罪,老夫躲还来不及,哪来的私怨!老夫就那么不能容人吗?!


    为何如此!不过是公忠体国,先帝说的啊!”


    张庆之提及先帝,双眼微红,“我出身国公府,少时恣意,终日横行街头,直到那一日,醉酒打死了那时内阁首辅的次子。


    先帝爷的首辅,三朝的重臣啊!那是总览天下之策的人物。


    那时候我国公府呢?不过是靠着祖上余荫,勉强还顶着国公之名的体面而已。可事实上呢?在北陵卫只有几个中郎将的差遣了!


    我兄长那一晚跟我说,我得死,我必须死,这样才能不牵连国公府。


    嗬……”


    张庆之微微喘了喘,咬牙道:“我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后呢?先帝白龙鱼服,来我家,扮作刑部的官员讯问。


    他问我,我为何打死了首辅的儿子。


    我说,是因为他鱼肉百姓,是因为他仗势欺人,是因为他败坏了朝廷的体面……


    我说了那么多,可我知道,都是扯淡!


    我就是喝醉酒,看他不顺眼而已!”


    张庆之抬起头,看着脸色尴尬的吴峰,沙哑道:“知道先帝怎么说的吗?先帝说,这也算是公忠体国了。然后我就被发配到了北疆,国公府除名,从一小卒做起。


    我活下来了。


    我永远忘不了,我出城被押赴北疆那一天,正赶上先帝出巡,我在囚车,先帝在龙辇之上。


    小子,别丢你老祖宗的人,命不要你的,有本事自己去闯回来一片天,只要你小子心里真念着朝廷,朕让徐阁老埋怨几年也无妨!


    这一句话,知道我在北疆待了多少年吗?


    一直待到武德四年!


    我熬到两鬓斑白,大半生不娶妻不生子,死守在北疆。


    我熬成了一位中郎将,我成了四品擒龙武者。


    那时候军中最负盛名的,就是曹家那位,他比我年轻,比我有心计,比我知谋略,比我天赋好……


    虽然因为一些原因,他武职与我相同,可是我带的是什么兵?人家领的是什么兵?


    还有……人家已经封侯了!


    若他是国公府的人,早就能独领一卫,称大将军了!


    每次帐内议事,他站在最前,而我连大帐都进不去!


    武德四年……对,就是武德四年……


    你们都说那年北海大举入侵,二十万北军沦丧?


    可二十万北军全都沦丧了吗?


    没有!


    老子的常山堡还在!


    我麾下三千兵,死的只剩下我一个!只剩我一个!


    可是堡上大盛的旗帜,还在!他还在!


    我扛着旗,我站在常山堡上,我还在!


    我还在,北军就不算全数沦丧!


    那一日,我入宗师。


    曹彧算个屁啊!他到现在也没进宗师境!


    常山堡在哪?你回去翻堪舆图瞧瞧!


    那日一直到战到武圣进北境,老子的常山堡还在!大盛的常山堡还在!


    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


    我回到京都……是陛下给我封的侯。


    常山侯。


    呵呵……先帝终究是没看到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子从北疆回来,也是,先帝登基时就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张庆之两眼满是泪水,嘶吼道:“公忠体国!当年我撒的谎,我用一生去圆!


    吴峰,你告诉老夫,老夫跟他姓陈的顶,是私怨吗?!


    啊!”


    吴峰披甲肃立,捶甲怒吼道:“末将吴峰,唯大将军之命是从!”


    张庆之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抹了一把脸,冷笑道:“倒是叫你看见老夫这般模样,再讲话,又有说辞羞辱老夫了?”


    陈行不好意思的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拘谨道:“我年纪小,遇的事不多,此生也有些太顺,行事作风不免有些张狂,大将军北疆出身,为国戍边大半生,何必跟我一个猖狂小子计较。”


    张庆之长叹一声,望着远处角落里蜷缩在一处,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妇人,喃喃道:“本来没打算说这么多,可这话一开头,就拦不住了。陈大人……”


    “叫我陈行就行。”


    “还是陈大人吧,都说老夫是大器晚成,可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少年得志,谁不想年少有为?”


    张庆之苦笑道:“以前羡慕曹彧年轻,天赋好,后来自己好不容易血里滚一回,成了宗师,压他一头,又遇到了比他更妖孽的你……”


    陈行腼腆一笑,食指拇指捏起,“我只是比旁人刻苦一点点啦。”


    “呼……大盛有你,或可再得几百年安宁。”


    张庆之长舒一口气,“老夫知道,朝廷也知道,这才对你极为特殊。但我屡次跟你顶上,其实还是想让你多为朝廷着想,你太年轻……”


    “我这年纪,心性最不定,武圣的未来很好,可要是一个横行无忌的武圣,那就不好了。朝廷担心,大将军也在担心。”


    陈行嘿嘿一笑,替他把不好说的话说出来。


    “你真聪明,很像曹彧以前,知进退,明得失。老夫不如你们。”


    张庆之缓缓转过头,目光坚定。


    “可就算如此,你也得给老夫一个解释!为何如此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