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陛下他金玉难养

    李德全自陈敛出生就伴着他。


    陈敛虽擅吹笛,却从不吹这些靡靡之音,更别谈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外邦公主伴奏。


    他惊讶之余,却不敢多问,取来了陈敛的玉笛,恭恭敬敬地捧到了陈敛面前。


    陈敛没急着接,抬眼看向了宫门口。


    那公主自宫殿外赤足而来,双腿滑嫩细腻,一身大红舞衣遮不住风情万种。她是标准的西域长相,深眉薄唇,眼似烟柳,美的不可方物。


    楚衡和陈敛的视线落于一处,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李德全手里的竹笛抢过,不由分说道:“陛下大病初愈,不便活动,还是交给臣吧。”


    若他说陛下一国之君,不必纡尊降贵之类云云,在场的人遗憾片刻也就过了,偏生他撒了个不轻不重、人尽皆知的谎,还将这事自己揽过了。


    陈敛浓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楚衡的背影,前世楚衡不知什么时候发了疯,同他冷战过后就开始抱着他,亲着他,同他耳鬓厮磨,阴阳交合。


    那种感情复杂而难辨真假,陈敛一直以为楚衡是在故意欺辱他,直到死前看到了楚衡那双万念俱灰的眼睛。


    那双眼盛着经年的痛苦暴戾,绝不是短短三年的纠缠就能酿成的。


    “既然摄政王要替朕分忧,那就请吧。”陈敛本意就是试探楚衡,目的达到,却忽然起了兴趣。


    前世楚衡都没碰过笛子,他倒不知,摄政王还会吹笛。


    只见楚衡熟稔地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玉笛像是受了千钧的打击,摧枯拉朽地唱了出来。


    呕哑嘲哳难为听。


    陈敛:“……”


    大臣和使臣们:“……”


    一阵沉默,一曲《折杨柳》给楚衡吹成了《破阵子》,偏生这人还毫无自知之明,闭着眼吹了下去,旖旎的气氛一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公主再也跳不下去,柔若无骨地往陈敛的方向一靠,施施然倒了下去。


    陈敛不喜脂粉味道,面不改色地将李德全往自己身前一拽。


    一辈子没碰过女人的老太监温香软玉在怀,吓得一把把公主推了出去。美人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气的差点把牙根都咬碎了。


    “楚云渡。”陈敛念出了他的字,实在受不了自己珍视的玉笛遭受这样的残害,“够了。”


    楚衡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将玉笛递给吓得半死的太监头子李德全,朝着已经站好的舞女施了一礼:“抱歉赫连姑娘,楚某愚钝,误了您的舞姿。”


    赫连嫣然从小在王宫里长大,她爹娶了八个妾室,生了十几个孩子,她最小,也最不受宠。


    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什么样的场面未曾见过。她理了理衣裙,粲然朝天子一笑:“陛下,小女仰慕陛下多年,甘愿侍奉左右。”


    如果能成功嫁给大梁皇帝,不仅能为龟兹拉到一个坚固强大的盟友,还能永远逃脱那暗无天日的王宫。


    赫连赤云恰时插话:“我龟兹与大梁有意交好,嫣然是我龟兹最小的公主,我父王有意将她献给您,以保两国之间千岁无虞。”


    果不其然,献舞不成,该塞的人还是要塞的。


    这是要拿两国的和平,逼他联姻的意思了。


    如果陈敛没重来一次,或许就将人纳入自己空无一人的后宫,摆在那当个吉祥物了。


    可惜上辈子这个时候,龟兹已经准备对大梁发兵,赫连赤云和赫连嫣然不过是龟兹王室的一步废棋,用以混淆他与楚衡的判断。


    陈敛正欲推辞,楚衡却点了点头:“两国之间结秦晋之好,不失为一段佳话。”


    前世楚衡占有欲极强,除了桃枝,陈敛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没有,而今却主动替他应下联姻。


    陈敛不知为何有些不悦,但当着这群龟兹人的面不好驳了摄政王的面子,眼一闭默许了此事。


    这群人最大的作用就是降低大梁的戒备,而赫连赤云则只是想将妹妹嫁进高墙四环的深宫,用以讨好新帝。


    一行人心思各异,但也算是勉强达成共识,这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不愉快的大概只有莫名其妙被结了“秦晋之好”的大梁皇帝。


    陈敛喝了两杯酒,命众使臣及朝臣自便,便一个人下了席,打算去御花园散散心。


    他还是得消化一下生前死后的各种信息,消化一下楚衡对他的感情,以及想办法应对即将发难的龟兹人。


    大梁内部再怎么忧患,百年来的国本总还是强大的,不是一个龟兹小国能碰瓷的。


    他记得上辈子,楚衡只是轻飘飘地跟他提过一嘴,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


    “李德全。”陈敛垂下眸,趁着自己手里还有些实权——前世楚衡囚禁他是打了保护他的旗号,如果他不给楚衡留下什么把柄,他应该不会发难,“修书一封给陈寒之。”


    他示意李德全附耳,老太监听完皇帝的吩咐,不敢耽搁,快步离开了。


    偌大的御花园只剩了陈敛一人,他忽然感觉有几分孤独。


    上一世,大梁和龟兹并未联姻,而今……


    此时已是深冬腊月,还有半月就要新年。梅花稀稀疏疏地开在枝头,香气熏的人头疼。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一身玄衣的摄政王负手站定:“陛下委屈吗。”


    成了两国斗争的牺牲品,被迫联姻。


    陛下委屈吗。


    “姑娘国色无双,大梁无人出其右。”陈敛折了一支梅花,仔细地抚摸着艳红的花瓣,缓缓笑了起来,“朕并未婚娶,也无姬妾,得一美人在怀,有什么好委屈的。”


    何况封妃而已,他连三年的囚困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更委屈的吗?


    “陛下说谎。”楚衡黑沉的眸落在陈敛明黄色的衣服上,“龟兹一直对大梁虎视眈眈,您不必要委屈,兴许臣明日就杀了那龟兹使臣。”


    开什么玩笑,楚衡的行事简直荒唐,那龟兹要攻打边陲的事情还未传入皇城,无凭无据杀了龟兹使臣,传出去大梁的脸面往何处放。


    “别轻举妄动。”陈敛周身的气势弱了下来,他将梅花随手掷在雪地里,“我不碰她。”


    等半月,龟兹袭击大梁的消息传入皇城,再杀了也不急。


    楚衡上前两步,捡拾起了地上的梅花,掸了掸花瓣上的残雪。同陈敛并肩而立,“臣年少时,也喜欢折花弄草,后来才慢慢发觉,梅花高倚枝头,才是最美的模样。”


    是吗。


    陈敛并不搭腔,他的肩头落下来一点点雪,年轻的天子伸手掸落:“摄政王如此雅量,倒显得朕轻浮无能了。”


    他照旧呛着他,阴阳怪气,一如上一世。


    “臣不敢。”楚衡假装没听出他的刻薄,替陈敛披上一件绒白的貂皮大衣,“陛下畏冷,要下雪了,我们回宫吧。”


    陈敛揉揉眉心,确实感到了一点疲乏。


    他裹紧大衣,将手放进毛绒绒的大衣里,楚衡早就命人停好了轿辇,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永华宫。


    陈敛在酒席上没用什么,要面子不肯说饿,早就饥肠辘辘了。甫一回宫,他就看到了摆了一桌子的膳食。


    一看就是楚衡的手笔。


    陈敛没吃什么东西,摆摆手示意桃枝先下去,一撩衣摆坐在了餐桌前。


    楚衡一一试过毒,站在一旁替他布菜。这些平日里太监的活,摄政王干起来竟然毫无含糊。


    陈敛心情好了些,直到楚衡替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朕不吃青菜。”他冷下脸,上辈子楚衡天天逼他吃青菜,吃都要吃腻了。


    雪渐渐大了,陈敛用完膳,正欲寻个理由赶楚衡回府,李德全就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朝着陈敛行了一礼:“太后那边来人了。”


    这太后并不是陈敛的生母,她的两个儿子,皆死在了楚衡手中。陈敛只见过太后三两面,并不熟悉,这会刚会见完龟兹使臣,太后就急不可耐地差人来找他,估计为的联姻的事。


    大梁孝道为先,历代的皇帝都是极敬太后的。陈敛刚登基,并不想闹什么幺蛾子,掀起眼皮,冷淡的目光落在李德全身上:“把人领进来吧。”


    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对着陈敛跪下行了个礼。陈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平身。”


    宋嬷嬷弯着腰赔笑:“太后命老奴传话,想见陛下一面。”


    楚衡站在一旁,黑眸盯着神色恭敬的嬷嬷,他起身替陈敛将大氅披上,陈敛看出了他的意思,手搭在楚衡的腕上:“朕自己去。”


    “臣会护着陛下。”楚衡垂眸,“无论太后吩咐什么,陛下从心即可。”


    陈敛可没楚衡那么乐观。


    先皇生前共育有八子,陈敛排行老四,太后膝下只有一对双生子,却被楚衡暗地里杀了。


    后来陈敛受到的那场刺杀,虽未查出是何人谋划,但多半是太后及其党羽所为。


    而且太后背靠赵家,向来瞧不起无权无势的陈敛,此去定要受些折腾。


    “陛下要是烦心,臣可以陪陛下一同去。”


    楚衡的视线落在陈敛的耳垂,上面有一颗浅浅的小痣,“太后不敢对陛下怎样的。”


    双重生,攻受皆开头就重生[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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