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琛脸上的施舍和笃定，在顾灵萱淡然的声音中寸寸僵硬。他的目光落在顾灵萱和霍行之握住的手上。


    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霍祁琛的手无意识攥在一起，指结发白，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切，“顾灵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嫁给霍行之这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你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我能给你霍夫人的体面！”


    体面？


    顾灵萱扯起唇角冷笑，目光扫过满场看热闹的宾客，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裹着风衣的不起眼的身影上。


    顾诗语。


    前世结婚当天，霍祁琛中途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顾灵萱才知道，是那天顾诗语穿着她同款的鱼尾婚纱，倚在酒店天台的栏杆上拍下了一张照片。


    配文是：这样，就算是我也嫁给你了吧。


    仅霍祁琛可见。


    在她用心招待宾客的时候，这双狗男女早已在她头顶上，上演了一出龌龊的私定终身，苟合在一起。


    顾诗语没想过会被发现，对上顾灵萱的目光，她非但没躲，反而抬起下巴，扬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她笃定顾灵萱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和所有人一样认定了顾灵萱不过是在逼霍祁琛。


    顾灵萱收回目光，清亮的声音穿透大堂的喧嚣。


    “霍祁琛，你的体面不过是遮掩你自私的幌子罢了，我同行之两情相悦，你也有自己心尖儿上的新娘，何必带着人家来破坏你叔叔的婚礼？”


    顾灵萱目光一转，毫不遮掩的看向角落，“你说是吧，姐姐？”


    这话像一道惊雷，宾客们的目光顺着顾灵萱看的方向看过去，顾诗语原本站在角落里，却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想往后躲。


    霍祁琛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顾诗语会来，却下意识的想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


    “顾灵萱，你别胡说！诗语只是来观礼的！”


    顾灵萱这几天跑前跑后的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安排的人挡在霍祁琛身边，他一时间还真难以靠近顾诗语。


    顾诗语白着脸，下意识笼紧身上的风衣，只是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伸了手，猛地将顾诗语身上的风衣扯了下来。


    一系纯白的鱼尾裙，身上的配饰都和顾灵萱之前选的一模一样。


    诺大的会场安静了一瞬。


    霍祁琛也懵了，脚下急切地步子都停下了。


    “观礼需要穿成这样？”顾灵萱挽住霍行之的手臂，眼神发冷，“霍祁琛，你我之间的婚约早就作废，今天是我和行之的婚礼，你自己闹就算了，还让姐姐穿成这样？这就是所谓的体面？”


    顾诗语反应迅速，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怯怯的看向霍祁琛。


    “阿琛，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怕今天出什么岔子，想着我毕竟受爸......顾叔叔，周阿姨一场恩惠，又被你照顾多年，不能让顾霍两家丢了颜面，这才......”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指责顾灵萱是那个不顾及两家颜面的人。


    顾诗语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反倒像是顾灵萱刁难了她。


    霍祁琛原本还有些懵，看到她这幅样子，眼底闪过意思疼惜，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朝顾诗语快步走去。


    “诗语，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姑娘。”


    “是啊，诗语大小就善良懂事，灵萱，你这孩子，差不多就行了。”


    周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挡在了顾诗语身前，“诗语也是一片好心，灵萱，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顾振兴也跟着点头，“诗语是替我和你妈妈着想，这才失了分寸，灵萱，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也别闹得太僵了。”


    早就知晓父母偏心，对此顾灵萱并不意外，只是一抬头却错不及防的对上了霍行之略带担忧的双眸。


    而霍祁琛见顾家父母都如此向着顾诗语，心头最后一丝慌乱消失殆尽，看向顾灵萱的目光里满是指责。


    “顾灵萱，你太过分了！诗语也是好心，想着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却这么刁难她，今天只要你给诗语道歉了，我就不计较这些！”


    霍行之拍了拍顾灵萱的手背，以作安抚，却看见自己的妻子明晃晃的翻了个白眼，嘴角隐蔽的扬了扬，抢在顾灵萱之前开口。


    “霍祁琛，我是不是该请大哥大嫂重新教你一遍霍家的规矩？萱萱现在是我霍行之的妻子，是你的小婶，你的长辈，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破坏我的婚礼，这就是大哥大嫂教你的规矩？”


    男人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双桃花眼也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我们霍家的家教，难不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出来见人？”


    霍行之的目光落在依旧安坐在主位的蒋珍容夫妻身上，蒋珍容不以为意，扬起笑脸，提儿子开脱。


    “小弟莫怪，阿琛还是个孩子，你们做长辈的，和他计较什么。”


    “孩子？”霍行之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小孩子都懂做错事情要认错的道理，既然如此，只要霍祁琛和我妻子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此话一出，霍祁琛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让他和一个没用的叔叔道歉？


    做梦！


    顾诗语躲在霍祁琛身后，伸手攥着霍祁琛的衣角，犹豫了片刻，站了出来。


    “霍叔叔，霍婶婶，今天都是我不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大家千万不要因为我伤了和气。”


    “诗语，你和他们道什么歉！明明是顾灵萱......”


    霍祁琛话没说完，就对上了霍行之的黑眸。


    明明是自己最瞧不起的小叔叔，可看到霍行之那阴冷的目光时，他却感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闭上了嘴。


    “女婿啊，你也没必要这么大气性，本来就是我们灵萱做得不对，这么多客人呢，别让大家继续等下去了。”


    顾振兴笑着站出来打圆场，语气里的偏袒很是明显。


    饶是早就看透了顾家父母的面目，这一刻，顾灵萱还是觉得心寒。


    在她的婚礼上，当着满场宾客的面，把错全部推到他身上，只为了维护一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顾家父母比上一世还要过分。


    霍行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伸手揽在她腰间拍了拍，算是无声地安抚，毫不客气的开口：“顾先生这话我不敢沟通，今天是我和萱萱的婚礼，有人企图搅乱仪式，还有人直接穿着萱萱废弃的婚纱混进来，到底是谁的错，在场的诸位可都看在眼里。”


    周婉见丈夫被噎住，连忙冲顾灵萱使了个眼色。


    “灵萱啊，妈妈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诗语也是一片好心，你就别揪着不放了，今天的日子特殊，你爷爷也在呢，别让你爷爷看了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