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反向守护,感冒与姜茶
作品:《她的字,我的戏》 深秋的寒意,随着一场夜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城市的每个角落。
林夕感冒了。
起因或许是在福利院陪孩子们玩闹时出了汗,又吹了风;或许是连日来密集的工作(杀青后仍有不少后续事宜和新的项目接触)透支了精力;又或许,仅仅是季节交替时,身体发出的一个疲惫信号。
起初她只是有些鼻塞,说话带着轻微的瓮声。我(苏晴)看着她比平时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便是一紧。
“是不是着凉了?”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感微温,还不算烫。
“没事,小问题。”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甚至还想按照原计划,晚上拉我去看一个艺术展的夜间专场。
我难得地板起了脸,态度坚决地把她按回了床上。
“不行,今天哪里都不准去。”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有些陌生的、不容置疑的意味,“你需要休息。”
林夕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大概是从未见过我如此“强势”的一面。她眨了眨眼,那双因为些许鼻塞而显得更加水润朦胧的眼睛里,非但没有被忤逆的不悦,反而漾开了一丝新奇和……隐约的享受?
她乖乖地躺了回去,甚至故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我,像只听话的大型犬。
“那……苏医生,我听话,有奖励吗?”
我被她这副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心底却软成了一滩水。原来照顾人的感觉,是这样的。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奇异的满足感。
“没有奖励,只有姜茶。”我故意绷着脸,转身走向那个小小的厨房。
身后传来她带着鼻音的、闷闷的笑声。
煮姜茶的过程,比我上次准备那顿正式的晚餐要简单得多。但我的认真程度却丝毫不减。仔细地清洗老姜,用刀背拍散,找出她之前买的红糖,按照记忆中母亲(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印象)的做法,将姜片、红糖和清水一起放入小锅,慢慢地熬煮。
厨房里很快弥漫开一股辛辣而温暖的香气。
我守着那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泡的姜茶,看着姜片在琥珀色的糖水中翻滚,心里异常的平静。曾经,我是那个需要被照顾、被安抚的人。而现在,角色互换,我成了那个可以给予温暖和守护的人。
这种身份的转变,让我感受到一种陌生的力量感。
姜茶煮好,我用滤网仔细地滤掉姜渣,将滚烫的、散发着浓郁辛香的深色液体倒入一个白色的瓷杯里。小心地端着,走到床边。
林夕靠坐在床头,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差了一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我心中一沉,再次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一次,触手是一片明显的滚烫。
她发烧了。
刚才那点强撑出来的精神,在体温升高后,迅速萎靡了下去。她微微蹙着眉,眼神有些涣散,呼吸也带着灼热的气息。
“你发烧了。”我的心揪紧了,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慌乱。
“……嗯,好像……是有点晕。”她闭了闭眼,声音虚弱。
之前的从容和“强势”瞬间消失,我又变回了那个容易惊慌的苏晴。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吃药了吗?我手忙脚乱地翻找药箱,因为紧张,手指都有些不利索。
“别慌……”反倒是她,睁开眼,用带着高温的、微潮的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凉颤抖的手腕,“抽屉里……有退烧药。”
我按照她的指示,找到退烧药,又倒了温水,看着她服下。
然后,我把那杯温度已经降到适口的姜茶递到她嘴边。
“趁热喝一点,发发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像在哄一个孩子。
她就着我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姜茶。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她微微皱了下鼻子,但还是听话地喝了大半杯。
喝完姜茶,她的额头和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拿过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湿,拧得半干,然后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额头、脖颈和手心。
我的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在我情绪崩溃或身体不适时,温柔地安抚我一样。
她闭着眼睛,任由我摆布。长长的睫毛因为发烧的不适而微微颤抖着,像脆弱蝶翼。平日里那个光芒四射、仿佛无所不能的林夕,此刻卸下了所有光环,显露出罕见的、令人心疼的脆弱。
我的心,像被浸泡在温热的酸水里,又软又胀。
原来,她也会生病,也会虚弱,也需要被照顾。
这个认知,并没有削弱她在我心中的光芒,反而让她的形象变得更加真实、更加……触手可及。
擦完汗,我帮她掖好被角。她似乎舒服了一些,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像是睡着了。
我没有离开。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她。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勾勒出她清晰而优美的轮廓。因为发烧,她的嘴唇有些干涩,我时不时地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湿润她的唇瓣。
窗外,秋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催眠的声响。
时间在寂静和雨声中缓慢流淌。
我看着她沉睡的容颜,脑海里闪过我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最初会议室里那个惊慌失措、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我,到后来通过邮件小心翼翼交流的我们,再到咖啡馆里沉默的陪伴,艺术平台上的第一次牵手,杀青夜那个令人眩晕的吻,福利院里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还有我笨拙做出的那一餐饭……
每一步,都离不开她的耐心、理解和毫无保留的爱。
是她,一点一点,将我从那个黑暗绝望的深渊里拉了出来,让我重新看到了阳光,感受到了温暖,甚至……开始相信,自己或许也值得被爱。
而现在,她病了,脆弱地躺在这里。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我心底汹涌澎湃。
我要守着她。就像她曾经守护我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夕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被梦魇缠住,眉头紧锁,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
我立刻俯下身,轻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低声唤她:“林夕?我在这里。”
她的手心依旧滚烫,却下意识地反握住了我的手指,力道很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别走……”她在梦中喃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不走。”我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声音坚定,“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仿佛听到了我的承诺,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再次沉沉睡去。只是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就保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半趴在床边,任由她抓着我的手,一动不动。
手臂渐渐传来酸麻的感觉,但我却甘之如饴。
这一刻,我不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苏晴。我只是一个守护着自己爱人的、普通的人。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像一股强大的暖流,冲刷着我内心深处那些根深蒂固的、关于“无用”和“累赘”的自我认知。
原来,我也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
原来,我的存在,对于她来说,也是有意义、有力量的。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天色微微发亮,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林夕的体温似乎在退烧药的作用下,降下去了一些。脸上的潮红褪去,恢复了些许平时的白皙,只是依旧带着病后的疲惫。
她悠悠转醒,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初,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随即,她感受到了手心里紧握的触感,视线聚焦到我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显得有些僵硬的脸上。
她的眸子里,瞬间涌入了复杂的情感——惊讶,了然,然后,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浓稠的温柔和感动。
“你……一直在这里?”她的声音因为发烧和刚睡醒而异常沙哑。
我点了点头,想抽回已经麻木的手,却被她更紧地握住。
“手麻了……”我小声说。
她这才松开一些,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因为血液循环不畅而有些冰凉的手指。
“傻瓜。”她看着我,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哽咽,“为什么不叫醒我?或者去床上睡?”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你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她怔住了,似乎回忆起了梦中的片段,眼神变得更加柔软。她用力一拉,将我拉得离她更近,然后用那只没输液的手(如果她在输液的话,但这里没有这个情节),轻轻环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体温已经降下来很多,但依旧比我高一些。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谢谢。”她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真挚,“谢谢你守着我。”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病容却依旧动人的脸,看着那双盛满了爱意和感激的眼睛,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平静的幸福所充满。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次……换我照顾你。”
她笑了,那笑容有些虚弱,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我心动。
“那我们说好了,”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鼻尖,气息交融,“以后……互相照顾。”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我们相贴的肌肤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地洒进房间,驱散了夜的寒意,也照亮了床上相拥的我们。
疾病带来了痛苦和脆弱,但爱,却在脆弱中孕育出了更坚韧的纽带。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被守护者。
我也成为了守护者。
在这段双向奔赴的关系里,我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坚实的位置。
而这,或许就是爱情,最动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