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空中飞人


    “………”


    曹智高：“………姜队，你还好吗？”


    不好，姜子逸这么想着，背身撑着墙干呕，其实已经吐的差不多了，他能听见叶钦州把沾满呕吐物的外套甩进垃圾桶的声响，但仍心虚的不敢回头，姜子逸小心的侧过头瞥了一眼调整好状态蹲在晟丽丽尸体旁的叶钦州


    他那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不会破坏现场的地方准备卸货，转角就迎面撞上姗姗来迟的叶钦州，苦于忍耐的实在太久，再加上转角处还被这人吓了一机灵，姜子逸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在了叶钦州身上


    还在进行时呢，突然感觉腹部猛的一阵剧痛，叶钦州反手给他来了这一下拉开两人的距离，带着一阵叫骂声，但姜子逸并没有听清，刚刚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踉跄的撑在墙角，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突然感觉那股恶心感又涌向了喉咙，于是就有了开头的场面


    曹志高缓缓拍着姜子逸的背，同时还递来不知道从那个警员身上薅来的纸巾“姜队？”姜子逸摇了摇头，试图直起腰却突然僵住，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都很恶心，右手猛地按向腹部，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试图用深呼吸缓解疼痛，却终是难以承受新一轮到疼痛，膝盖重重磕在地面


    他对着曹志高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他，反正就目前而言，姜子逸是一点也不想动了“姜队，您休息是可以的，起码换个地方坐吧…”曹志高撇了眼姜子逸旁边


    “……”无奈，他只得狼狈地爬起来。


    只是一下起猛了，就感觉走廊的墙壁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变形，指尖触碰到的门框像橡皮泥一样，迈出的左脚莫名其妙的踩到右脚背上，一个没扶稳就那么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身不由己的绝望竟然会落得如此“恶心”的下场，说实话吗？他不甘...


    “额呃…啊…”


    ...心


    下一秒咽喉处突然一紧，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率先听见自己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登时怒的爆出了人生中第一次粗口


    “操...”


    他不甘心！！！！！！


    后脚跟滑空的刹那，一股蛮力突然勒住咽喉———衣领像绞索般卡进颈窝，气管被迫挤压成狭窄的缝隙。


    喉结与布料摩擦出火辣辣的疼，姜子逸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被叶钦州扯着，他试图松一松衣领，回头不满的看向扯住他的人


    “...啊....额..叶钦…州…你他妈…呃…非得扯我…吗”


    他现在就像条被钓上岸的鱼悬在半空，脚尖离地三厘米处徒劳的滑动反观叶钦州，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姜子逸旁边，现在正维持着弓步压腿的姿势才勉强扯住快要摔成抛物线的姜子逸，他额上青筋暴起


    他本来忍着恶心好不容易”勘察”完现场，骂骂咧咧的打算赶紧跑路了来着。


    说实话，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待着，就想赶紧回去换衣服，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莫名的信念似的，他几乎是逃一般的来到门口，可怜他刚来现场就被姜子逸吐了这么一身，别提他有多倒霉了。


    一开始还没打算去理会那混蛋的，但刚跨过门槛，下一秒他就像个二愣子一样左脚踩右脚给大家表演了一套杂耍，还差点摔到自己吐的那摊恶心玩意儿上面。


    笑他都还来不及，身体便下意识“哎！”的一下扯住他的衣服，只是没想到扯的是那么要命的位置，扯完立马后悔了


    因为....他疏忽了正常成年男子的体重，以及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于是惯性的也朝姜子逸栽的方向倒去，在他俩都要摔上面时，叶钦州猛的迈开腿这才勉强支撑平衡，场面真的是…别提有多滑稽了


    “....您看您这话说的～能扯住就该感恩戴德给我磕一个了…栽那滩上面到时候谁管你，呃，我是不是该你的…你他妈还吊上瘾了是不是，能不能起来了！”


    扰是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两位....不是很想承认自己是他们熟人的人，在一群新人面前出这种丑，一个跟有什么特殊属性似的，一个还像个小学生一样吵个不停，不能起来在吵吗？


    韩瑾卿摘下手套赶忙叫上曹志高一起准备扶快要 “上钩”的姜子逸…额，当然，是快要扶住的时候


    只听“嘶啦————”一声。


    刚想过去帮忙的两位都愣在了原地，似乎有点不可置信看到了什么，衣服被撕开的瞬间，姜子逸嗖的感觉，冷空气就像蛇一样钻了进来，皮肤立刻绷紧，汗毛竖起。


    “额？等…等等！”


    在意识到什么东西裂开时，他赶忙用手指抓住衣角想抵抗，但布料仍在一点点分离，能感觉到纤维在掌心“噼啪”的断裂。


    他此刻真的有点绝望又有点摆烂的的心理了，想叫放手可身前等他的是一滩呕吐物，他怕脏，可若不松手，迟早也会摔进去，最多多吊一会


    ……真的是早死跟晚死的区别了，干脆让他摔吧，他真的受不了了！


    可就在衣服彻底破裂的瞬间，叶钦州空出只手一把薅住姜子逸的头发，随后用力把他往身上扯，这才阻止了姜子逸与地面上呕吐物的亲密接触，感受到脖子终于被解放的刹那，姜子逸躺在叶钦州腿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周遭的空气，即使并不好闻……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里还残留着胃酸灼烧的刺痛感。


    勉强从叶钦州腿上爬起来，后脑勺还残留着被对方扯头发的钝痛。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扯烂的衬衫，领口大敞着，冷风灌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叶钦州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哎，姜队，舍得起来了？”


    叶钦州歪着头微喘着气，他能明显感觉到叶钦州的气息打在自己脸上，嘴角挂着那副让人牙痒的弧度，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看了一场滑稽戏：


    “舒服吗？再躺会儿呗，反正您这形象——”


    他上下扫了眼姜子逸狼狈的样子，拖长了调子，“应该还能支楞起您那巴拿马级别的面子吧？支楞不起来也别找我啊，通行费我可交不起”


    叶钦州蹲在姜子逸面前，两根手指捏着被扯烂的衬衫布料晃了晃，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需不需要我抱你上车？保证比刚才扯领子来的温柔..."


    他突然压低声音，"...毕竟你现在这样子，怕是连路都走不明白了吧？还能动吗？那一拳头没给你打残废吧？"


    姜子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刚才那一拳是他触发了应激反应，毕竟同样是转头撞上的自己，还被吐了一身——


    姜子逸实在不想承认，确实情有可原…见他没有计较衣服的事儿，他也没找这茬姜子逸懒得再理他。


    “我多少也有收点力的....好吧，或许没有吧，但你总要听我说完前因后果吧，虽然你确实该打，谁卸货往人身上卸的......”


    姜子逸懒得再听他叭叭，拍开了叶钦州不老实的手，起身打算离开


    “哎哎哎，您打算去哪儿啊？我还没说完呢，刚刚那些就算了，但你现在这样的，难道是打算cos流浪汉出街？"


    叶钦州艰难的爬起来斜靠在门框上，看着姜子逸那件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衬衫，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你要是不介意……”


    他伸手指向了一旁的垃圾桶“我不介意你穿我的衣服，就是有点臭，希望你别嫌弃”


    姜子逸黑着脸把破衬衫裹紧，喉结滚动间还能感受到衣领勒出的刺痛。曹志高赶紧递来一件备用外套，却被叶钦州抢先一步截胡。


    "慢着慢着~"


    他两根手指捏着外套领子晃了晃，"咱们姜队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万一待会又表演空中飞人..."


    话音未落，突然凑近姜子逸耳边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你刚才吐干净没有啊？别又瞎了这件衣服，不然待会没人给你担着，就真的只能□□回去了哦~"


    他故意说“□□”两个字的时候用了气音，可惜姜子逸是个慢性神经，没能立即看到想看的画面多少有点失望


    “？？？”姜子逸差点没吐血，刚想去抢外套，就听到对方说“衣服给你可以，你吐我外套上的事儿———怎么算啊？要不这样，你请我…”


    韩瑾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一把扯过叶钦州手上的衣服给姜子逸披上，瞥了一眼叶钦州警告道“差不多行了叶钦州，他能变成现在这样有你一半的责任，收着点吧，别太过分了”


    叶钦州惊讶的看了看韩瑾卿，似乎是没想到他突然来那么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贱兮兮的笑容“怎么？”他看了眼姜子逸“心疼了？心疼抢什么衣服啊？抱着上去不就行了吗，多省事啊。”


    韩瑾卿跟应激似的一把揪住叶钦州的领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提起来："叶钦州，你嘴巴里面已经吐不出人话了是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龌龊"


    "哎哎"叶钦州被勒得仰起头，喉结滚动着，却还挂着那副欠揍的笑，"韩法医这么关心姜队啊？"


    他突然压低声音，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叶钦州利用身高优势借力俯视着他，脸色一阴，轻声，"瞧你这急的，该不会..被我说中了？你们真有一腿？"


    "中你大爷！"韩瑾卿猛地推开他，从证物箱抄起一把手术刀，满眼冒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做个□□环切？免费！"


    围观的几个新人倒吸一口冷气。叶钦州瞬间变脸，夸张地捂住□□后退两步："坏意婉拒，谢谢韩法医了"


    他看着韩瑾卿那张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晃了晃


    "哎对了，刚就想问，你兜里揣那么多薄荷糖做什么？怎么也不拿出来给大伙分分，在场多少人空腹过来出的现场啊？……啊，除了刚刚那吐我一外套的，那个不算啊”


    韩瑾卿瞳孔骤缩，下意识伸手摸向上衣口袋："你他妈——"


    他边躲边往姜子逸的方向看去，见后者仍然不给自己一个正眼，便乐了


    “现场没几个吃过早饭来的吧，这种情况下还吃独食呢，你这上面的怎么回事？良心呢？还要不要脸了?”


    眼看他又要揪住自己的衣领，叶钦州立马拨开塞嘴里


    "诶～"他由着韩瑾卿揪，贱兮兮地将垃圾放到他的衣领口袋后拍了拍"不好意思啊韩法医，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掏你口袋了，来，您行行好松个手”


    得到自由后立马改口“哎不过这东西还真不错，下次有这种好东西记得主动点，拿出来分享分享，我这样自己拿多不好看是不是？"


    韩瑾卿本来见他难得道歉还挺稀奇的，本来不带算计较了，直到他听到了后面那句，顿时就怒了，憋着一口气将垃圾塞到垃圾桶后才开口“你知道不好看还拿，你他妈要点脸吧姓叶的！！！”


    "差不多得了..."沙哑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姜子逸不知何时下了楼，连头都没回，"收拾一下回去了。"


    叶钦州冲韩瑾卿抛了个眉眼，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气音说："姜队好冷漠哦，昨晚在我家里可不是这样的"


    "叶钦州！！"韩瑾卿抄起手电筒就要砸过去过去，被曹志高及时阻止。


    "韩哥！韩哥冷静！冷静啊！他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曹志高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想想你从事那么多年的职业素养！"


    "老子今天就要让他变成解剖标本！"韩瑾卿挣开曹志高，却见叶钦州已经蹦跶到姜子逸身边，正歪着头冲他做鬼脸。远处飘来叶钦州欢快的声音


    "韩法医，气大伤身，本来就有些阅历了，还不多注意些，小心到后面被时代out没人要，只能一个人在角落偷偷哭鼻子咯~"


    姜子逸闻言低下头，尽管他拼了命的在抑制笑声，但细微的声响还是让楼梯上的当事人听的一清二楚


    韩瑾卿气得把手电筒扔地上，金属碰撞声吓得新人集体一哆嗦。他指着叶钦州的背影怒吼："喂！你他妈等着！下次尸检我绝对往你咖啡里倒福尔马林！"


    叶钦州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哼着歌搭上姜子逸的肩膀，被对方一个肘击怼在胃部也不恼，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


    曹志高抹了把冷汗，小声嘀咕："这哪是刑侦队...根本就是幼儿大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