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贺礼
作品:《和错嫁的夫君先婚后爱了》 马蹄骤然一紧,顿在原地。
“你说什么?”
南风见他紧张的神情,忙道,“主君,你先不要急嘛……”
南风不紧不慢地解释,“我听人说,娘子今日去北陵寺,为老夫人祈福了。”
江玦眉间一挑,直觉不对,“祈福?”
“对啊,听院子的丫鬟说,娘子做了好几个蜜烛给老夫人送去,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便去了北陵寺,这些马房的人都来汇报过,不会有假。”
南风没能理解江玦忧思的样子,疑惑道:“主君,娘子这是在主动讨好老夫人,不该是件好事吗?”
只有在意与喜欢,才会对周遭的人释放善意,所谓爱屋及乌,不就是这样的印证?
抬头时,江玦已调转了马头。
“哎,主君,我们去哪?”
江玦没回他。
“不会是北陵寺吧?”
南风犹如晴天霹雳。
这北陵寺建在山上,去一次要爬上百级台阶……
南风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么后悔过,早知道先前就不告知江玦这件事情了。
“主君!”他赶上江玦的步伐,“这会都快申时了,娘子是巳时去的,兴许已经回来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府吧?”
江玦的背影一如既往。
南风悔不当初。
这趟北陵寺,是非去不可了。
话说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机会了;祸闯出来了,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两刻后,关领事出现了。
宁菱早就等着人了。
关领事见到人后,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夫人。”
她今日带了冪篱,旁人轻易见不得她的脸,更不晓得她与江家的关系,但她身上的衣物,款式虽然旧了些,但不是织锦便是绫罗,在这里格格不入,又格外注目。
“关领事不必多礼。”
宁菱声气凛凛,冷漠疏离。
听得出来心绪不佳。
关领事暗喊不妙,小心翼翼道:“不知娘子寻小人,有何贵干?”
“我没什么贵干,但仅仅想提醒管事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关领事一怔,“小人愚钝,不知娘子何意……”
“齐元青,三年曾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恩人。”她话只说到这,旋即又拿出了一锭,“这些,够赔你一袋白面吗?”
关领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别说一袋白面,就是数百袋白面都买得下。
关领事谄笑地伸出双掌,看着那银子重重掉到掌心,喜笑颜开。
“娘子的意思小人明白了。”关领事还不忘咬了咬银子,留了一角口水。
“以后齐元青的事就是我的事。”
“还望管事不要忘记自己这句话。”
“不会不会……”
关领事所有的心思都落到了银子跟上。
宁菱自然也不愿意同他多待,不过一时便让他走了。
躲在一处的汀儿跑了出来,扯了扯宁菱的衣角,才把呆呆地望着天缘的宁菱拉回来。
“漂亮娘子,你在看什么……”
宁菱摇头,“发呆罢了。”
“漂亮娘子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没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漂亮娘子说的是漂亮阿哥嘛?”
宁菱轻轻勾起嘴角,但依旧有些苦涩,“汀儿,姐姐能不能托你办件事?”
“漂亮娘子请说。”
“你有没有住在码头附近的小伙伴?”
“有啊。”汀儿笑着,“阿阳,阿姣,都住在那。”
宁菱索性把荷包都给了她。
“这里边还有些银子,你可以跟你那些小伙伴平分,但是答应姐姐一件事情,可不可以?”
汀儿长那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又是一怔。
“……娘子请说。”
“帮我看着漂亮阿哥的动向,若是他发生了什么事,生病了,被人欺负了,还是其他事情,来司州北煊街的同盈客栈告诉我好不好。”
“北煊街同盈客栈……”
汀儿默默记着地址,“漂亮娘子,我记住了!”
宁菱终于笑了,摸了摸她的头,“那姐姐先谢谢你了,时日不早了,我要走了。”
日光已经开始西斜了。
宁菱上了马车。
汀儿朝她招手,“漂亮娘子再见。”
“汀儿再见。”
帘子落下了。
马鞭声轻轻敲起,车身也开始晃动,宁菱忍不住掀开了帘子,朝西边的方向望去。
可惜日光西斜,天边金黄的日光过于耀眼,无论她怎么远眺,都只能看到遥远的山脉。
“娘子。”
和煦温润的声音掀起帘子,送到了宁菱耳畔。
“能否留步。”
宁菱浑身一僵。
这个声音……
神识回笼的下一瞬,她立即掀开了帘子。
想见的人面色憔悴,但这次洗去了遮羞的污黑,露出了温和的五官。
手里还抱着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袍衫。
他勾起嘴角,朝着她,笑了一笑。
但他的眼睛,没有笑。
“菱妹。”
他轻轻唤着她。
只属于他与她的称谓。
宁菱几乎是跳下车的,落地的一瞬身形不稳,差点栽到了地上。
齐元青伸手扶住了她,待她站稳后,又立即收回了手。
宁菱往他走近了两步,他便往后退了两个身位。
这近在咫尺却永远都跨不过的距离。
宁菱沉默地盯着那片空白的地,鼻尖陡然涌起酸涩。
“元青阿哥……我……”
“你成亲的时候,我没去祝贺,礼物也没送上,实在是不像话……”
齐元青从怀里拿出了一直有些粗糙的木簪。
“我眼下没落,没有多余的钱财,托巷口的木匠打了只木簪,有些粗糙,希望你不要嫌弃。”
宁菱颤抖地将那簪子接过。
“很漂亮的簪子。”
她哽咽了一瞬,眼圈也慢慢红了,连忙低头去。
“谢谢阿哥。阿妹很喜欢。”
若是放在以前,一听到她的哭腔,他一定会轻轻拍着她的背,问她受了什么委屈。
可现在,再也不能了。
齐元青沉默地望着她拼命掩饰泪水的样子,慢慢攥紧了掌心。
他依旧驻留在原地,看着她掩面而泣,无法作为。
掌心被狠狠掐下了四个尖锐的指印,齐元青提起了笑容。
“阿妹过得好,阿哥已经心满意足了。先前……”
他笑容里的苦涩快要溢出来了,“碍于虚无缥缈的脸面,不敢与阿妹相认,阿哥错了,希望阿妹原谅我的懦弱。”
“你不要这么说……”
“我该说……上次,你一定很伤心吧……”
宁菱身子抖了两下。
她极力忍着哭意。
齐元青的手本能地抬起来,脚步在快要突破距离的前一瞬,克制了下来。
“我知道,你今日专程而来,是为了我。只是,阿哥何德何能……”
齐元青盯着天边越来越火红的夕阳,知道时间不够了。
“阿哥只希望,你跟江大人好好过日子。江家不比普通人家自在,一定有身不由已的时候,菱妹,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伤、”
宁菱头重重点了两下。
“我记住了。”
“到日子了,不要碰冷水。”
齐元青将手里那件袍衫送了出去。
宁菱连忙去看她身后,青色的襦裙,染上了一大片暗红。
她自己有时都忘了日子,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
“我怕弄脏了……”
“一件衣服,很久了,不值钱的。”
宁菱最后,到底没舍得。
临走时,她曲膝在车里,旋即探出身子。
“不要再避着阿郃了,我不知道你的消息,很担心。阿哥,让我知道你的近况好吗?”
但马车已经开始行进,后方夜色越来越浓重。
宁菱看不见他,也最终也没能听到那句轻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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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玦勒停马蹄,翻身下马。
南风紧随其后,看着那数百级台阶,心里叹了无数口气,跟在江玦后边,认命地爬上去。
两人的身影慢慢与身后的火烧云齐平时,正好遇到了防风慌张失措地下阶。
“夫人呢?”
江玦看她身后一片空荡荡,心里陡然一沉。
“奴……也不知道,娘子只说去逛一逛,但眼下还未回来……”
见他脸色陡然暗下来,连忙道:“娘子初来北陵寺,应当是迷路了,天冬已经去后山找了,我去通知主持,派些小师傅帮忙找。”
这消息一递到北陵寺去,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原本是该用晚膳的时候,将近一半的小沙弥倾巢而去,赴往后山寻找。
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若是没能在天黑前找到人,山里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不敢想。
酉时三刻,天黑了。
众人的担忧出现了。
宁菱没找到。
天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该阻着娘子的,直接下山好了……都怪我……”
南风见她要背气了,悄悄伸手去给她顺顺背。
“好了,你再说这些也没用了,别哭了,省点力气。”
防风跪在江玦跟前。
“奴照看疏忽,让娘子涉险,请主君责罚。”
江玦几乎要捏碎手里的扳指,背过身去,沉声道:“她当真说的是去逛逛?”
“是……娘子初来,对这北陵寺多有兴趣,祈福后,我跟天冬都走不动了,娘子本想下山,顾念我们,便自己去了……”
月光照进江玦深邃的眸子。他指间的玉扳指正旋得飞快。
南风知道,转的有多快,江玦的怒火便有多大。他看向两人。
一个哭得喘不过气,一个跪了半个时辰。
若是今夜找不到宁菱,两人都活不了。
“主君息怒……”
南风想了想,还是迎上了这个枪口。
“娘子是黔州人,自小在山里长大,兴许只是玩心起了,在山里多逗留了一会……”
江玦转过身来。
他现在的脸色已经给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阴沉得可怕。
南风立即闭了嘴。
整个北陵寺已经翻过来了,但还是没找到宁菱的踪影。
唯一一个还没有彻底搜查完毕的地方,只有后山。
江玦果断朝着后山的方向踏去。
主持明白他的意思,阻止道:“江大人,寺内能派的人手,老朽都已经派出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江夫人的。”
已经丢了一个宁菱,他不能再让江玦也一去不返,届时圣上怪罪,他难逃其责。
江玦没有耐心再听,径直朝那片漆黑的后山,大步流星。
远处的灯火摇晃了两下,但江玦并未感到风的流向。
而后又出现好几点橘黄的星点,慢慢放大,待江玦看清的一瞬间,一阵又一阵地摆动。
“人找到了!”
远山的高呼,将树上的鸟儿都惊得离巢了。
远处的火光慢慢靠近,一片橘黄中,一袭青色的衣衫一簸一簸地走进众人的视线。
“娘子!”
两个丫鬟在见到宁菱的那刻,扑了上去,查看她的身子。
衣衫完整,人也完整。
谢天谢地!
“我无碍。”
宁菱朝两人笑笑,是想表示她无事,但不远处,定在原地的一人视线骤然缩紧。
那道目光十分灼烈而危险,宁菱本能朝那望去。
于是撞上那双深邃而凌厉的眼睛。
宁菱不寒而栗。
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走去。
不到十步的距离,一件鹤氅朝宁菱飞来,遮住了她的视野,而后精准地落到她怀里。
扔衣之人,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