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晚自习根本不用传小纸条。


    平行班没有重点班管的那么严格，老王只是来巡视了一圈领地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全是讲小话的声音。


    许言扯了扯领口，正在攻克一道物理题，小骚题目跟他玩儿拉扯，做得他浑身火热。


    身边的李新月撑着下巴，眨着布灵的大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


    可能呆萌美少女也会有烦恼吧。


    周立则在跟同桌女生吹水，已经聊到了曹操三渡赤壁。


    “诶，我看到方雨在办公室里向老班请假，不知道要去哪儿。”龚凯交完数学作业溜回来，从办公室里又带出来了第一手消息。


    许言想起上午帮她从油腻男那儿讨回来的一万工资，随便答了句，“可能有事儿吧。”


    “我这儿有个活，也能出去一个晚自习，干不干？”龚凯忽的朝他挤挤眉。


    许言愣了下，都没问干什么。


    “废话，肯定干啊！”


    能在正常的学习时间里出去耍一耍，就算是扫大路都有人抢着干。


    “这周月考后，下周不是要开运动会嘛，老王联系好了批发商，让我去把准备的零食饮料去弄进来。”


    龚凯还是小声解释道。


    这么快就要运动会了啊。


    许言这才想起来。


    好像是高中时代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了。


    “怎么不在学校买？”周立这家伙嗅觉比狗都灵，早就竖着耳朵听到了，凑过来问。


    “因为学校里的太贵了，但小卖部的老板又是校长亲戚，所以咱们这事儿只能偷偷摸摸的，趁着晚自习去外面给它们搬进来。”


    龚凯比了个“嘘”的手势，神秘兮兮的说。


    “那带我一个呗。”


    周立兴冲冲的搓手。


    “可以。”龚凯非常大方，将这个“宝贵”的摸鱼机会分给两人。


    他随后看向许言，从桌子里掏出来三张假条，“给，老王已经签好字了，直接填你们名字就行。”


    许言接过假条，突然脸一沉，“龚凯，你实话实说，老王是不是早就准备让咱仨去了？”


    龚凯嘿嘿一笑，“可以啊，还真踏马让你猜中了，老王的原话是【那个许言和周立，最喜欢凑热闹了，把他俩叫着吧，有苦力不用白不用】。”


    “知我莫若王啊。”周立感叹一声。


    三人填好假条，就准备溜出教室了。


    可这时，许言回头看了眼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的李新月一眼。


    长相绝美的少女已经不发呆了，而是怔怔的望着他。


    莫名的，许言从其俏脸上好像看到了一种被抛弃的幽怨神情……


    “看啥呢，咱们动作得快点，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前要回来的。”


    龚凯拉了他一下，“这中间的时间，全部由咱们自由支配。”


    “哦……哦。”


    门口的保安大爷果然敬业，看了假条之后，还特意给老王打了个电话确认。


    让许言不禁吐槽的是，正门戒备森严，后门却门户大开，只顾鸟不顾腚啊。


    龚凯临时从器物室里搞了两辆推车出来，批发市场也不远，走路不过十多分钟。


    三人顺利的和批发商老板碰头之后，把总共四箱饮料四箱零食搬上车，就跟老板约定，一个小时后再来取货。


    “你说老王不会挪用的咱们班费吧，看着得大几百呢。”周立拿着一把小扇子扇风。


    “据我所知。”龚凯吐吐舌头，喝了口冰水，“是老王自己掏钱买的。”


    “啊？老王这么大方？”


    周立不可思议，“而且你踏马不会真是老王私生子吧？怎么什么都知道。”


    龚凯笑嘻嘻的拍拍他肩膀，“狗东西，这都让你发现了。”


    实际上，是他无意间看到了老王的付款清单，那是他没见过的私人账户，而班费都被存在另一张银行卡里。


    所以别看老王整天对着他们喊一群乐色，不争气的东西……之类的，这老东西对他们心里还是稀罕着呢。


    “我准备去网吧玩会儿联盟，今天小狗的皮肤出来了，买一套试试手感去，你们呢？”龚凯看向许言和周立。


    许言有点茫然，他对上网也没什么兴趣。


    刚出来时是兴奋的，可出来之后，反而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所以人有时候真的挺矛盾的。


    周立挠挠头，他是三人里年纪最小的。


    “网吧我去不了，我还差两个月十八。”


    龚凯不想浪费难得的时间，摆摆手，已经跑向马路对面，“算了，你们自己安排吧，我先去了，一个小时回来这儿集合就行。”


    就在两人踌躇之际。


    许言感觉自己衣角被拉了拉。


    “大哥哥，新鲜的老冰棍，要买一根吗？”幼稚的童音在耳边响起。


    许言低头，便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大概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穿着小裙子，正抱着一个塑料冷藏箱，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


    瞧见自己的目光，她仰着粉雕玉琢般的小脸蛋，嘟起小嘴巴，竖着有些瘦瘦的小指头，“一根五毛钱。”


    “谁家小孩儿？”周立咦了一声，“这么小就出来卖冰棍？”


    “嘻嘻，小竹的家在那边哦。”小女孩以为周立真在问她家在哪儿，伸着手指头指了指马路尽头。


    “你家大人呢？”许言伸手摸摸她的头。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碰上人贩子那不炸了？


    “我家没有大人，只有我跟姐姐呢。”小竹表情天真懵懂，笑嘻嘻的说道。


    许言和周立表情一僵。


    “哈，应该是爸妈出去打工去了吧？”


    周立继续挠头。


    “哥哥，你们买冰棍吗？不买也没关系啦，小竹再去问问别人。”


    小竹提了提脖子上的带子，有点重。


    虽然她很想再跟眼前帅气的大哥哥多说几句话。


    可是冷藏箱里的冰棍要是卖不完，又得麻烦批发的林爷爷回收了。


    “买。”


    许言弯腰，从兜里掏出来五块钱，罕见的露出柔和的笑，“买两根。”


    “谢谢哥哥。”小竹甜甜的叫着，放下冷藏箱，端着小手从最下面取了两根最冰的出来，“哥哥拿好哦。”


    许言接过，递给周立一根。


    眼看小女孩在自己的裙兜里掏零，许言摸摸她的头，温柔的笑，“小姑娘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哥哥请你的。”


    可小竹却歪了歪小脑袋，擦擦汗，然后踮起脚，小手坚定的将剩下4元钱塞进许言手里，小脸认真道：


    “姐姐说了，不可以随便占别人便宜，要靠自己双手挣哒！而且哥哥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啦。”


    说完，她迈着小步子离开，两根羊角辫晃啊晃，朝两人挥挥小手，活力满满。


    “两位哥哥再见，你们是好人，祝你们长命百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哦。”


    “密码的，好懂事的小妹妹。”


    周立早就被萌了一脸，和许言一起挥手，“注意安全。”


    他转头看向许言。


    “玛德，好可爱，给老子叫的心都快化了，干干净净又漂漂亮亮的，应该不是咱俩想的那样。”


    许言知道他说的哪样。


    只是，他咬着老冰棍，面露思索，“你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