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玥踩着男子,两人一个骂骂咧咧一个老神在在,僵持不下之际,院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哎呦,那野猪可不得了,凌姑娘应该回来了吧?”是张婶的声音。


    紧接着,篱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婶和她丈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小儿子张宁走了进来。当看到屋里这惊人一幕时,三人瞬间石化,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


    地上那男子反应极快,一见到救星,刚才那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泫然欲泣、受尽欺凌的小白菜模样,朝着张婶伸出颤抖的手,带着哭腔喊道:


    “娘——!救命哇!家里来了个疯女人!不由分说就打我!你看她把我打的!呜呜……”


    凌玥:“……”


    她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漂亮小偷”恐怕不是什么外人。


    电光火石间,凌玥当机立断,脚下力道一松,迅速弯腰,动作流畅地一把将张安从地上拉了起来,还非常“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仿佛刚才动手的根本不是她:


    “唉,你咋这么不小心啊?走路也能摔倒?诺,我拉你起来。”


    男子被她这行云流水、倒打一耙的操作惊呆了,琥珀色的眸子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见识到世界上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他指着凌玥的鼻子,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眼看新一轮的“嘴炮攻击”就要酝酿完成。


    “你...你他娘......”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


    张婶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箭步冲上来,精准地揪住了张安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哟!娘!轻点!耳朵要掉了!”男子瞬间破功,龇牙咧嘴地惨叫起来,他瞬间破功,什么楚楚可怜小白菜,立刻变回了龇牙咧嘴的泼猴,踮着脚顺着张婶的力道嗷嗷直叫。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肯定又是你先嘴欠招惹凌姑娘的!还不快给凌姑娘道歉!”张婶怒目圆睁,显然对自己儿子的秉性了如指掌。


    骂完儿子,张婶又赶紧转向凌玥,脸上堆满了歉意:“不好意思啊,凌姑娘,吓着你了吧?这小子是我家大郎,叫张安,前几天进京赶考去了,今天刚回来。他、他这性格是有点...混不吝,但心眼不坏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凌玥立马切换模式,脸上绽放出一个天真无邪、甚至带着点羞涩的笑容,声音都放软了几个度,糯糯地道:


    “没事的,张婶,也怪我太心急了。回来没见到你们,屋里又有动静,我有点担心,这才...这才误会了张大哥。真是对不住。”


    她这副乖巧懂事、我见犹怜的样子,与刚才那个一脚把人踹翻还反咬一口的“女恶霸”判若两人。


    张安看着他娘瞬间被这女人的演技所迷惑,还心疼地拍了拍凌玥的手背连说“好孩子”,气得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张婶拉着凌玥的手介绍道:“凌姑娘,这混球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张安。安哥儿,这是暂时借住在咱家的凌玥凌姑娘。”


    凌玥面上保持着乖巧的微笑,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张安?这名字跟他这副妖娆贱货的长相和泼夫骂街的气质有一文钱关系吗?而且,张婶一家都是淳朴憨厚的长相,性格也温良,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画风清奇、宛如基因突变般的儿子?这真的是亲生的?


    张安被他娘揪着耳朵,没法大声反驳,只能用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恶狠狠地瞪着凌玥,无声地用口型对她说道:''算、你、狠!给、爷、等、着!''


    凌玥对上他愤怒的视线,非但不恼,反而对他露出了一个更加“天真无邪”的笑容,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


    张安:“......”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气到内伤了。


    这时,一直沉默憨厚的张叔走上前,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又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递给自己媳妇,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孩子娘,先消消气。安哥儿刚回来,凌姑娘也受惊了。”


    他又转向凌玥,关切地问:“凌姑娘,听村里人说,你们在山上遇到一头成精的野猪?没受伤吧?”


    “对对对!”张婶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松开儿子的耳朵,紧张地拉着凌玥上下打量,“早知道这么危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啊!虽然你力气大,可毕竟是个姑娘家......”


    凌玥笑嘻嘻地转了个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多亏了柱子哥,你们是没看见,当时那头野猪......”


    她绘声绘色地讲起狩猎的经过,她口才本就不差,此刻刻意渲染,更是讲得跌宕起伏。张婶一家听得心惊肉跳,连连惊呼,张宁更是抓着母亲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有张安孤零零的站在一旁,揉着发红的耳朵,眼神凶狠的能吃人。他看着被自家人围在中间,俨然成为焦点中心的凌玥,心里那股邪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蹭蹭地往上冒。


    好嘛,合着你们是一家人,我多余呗。


    张安有些吃味,非常吃味。


    这个叫凌玥的女人,不仅打人,还会演戏,现在还要抢走他的爹娘!


    他跟她没完!


    他气哼哼地背过身去,揣着手,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跺着地面,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诅咒老天不开眼,还是骂凌玥是个祸水。


    就在院子里气氛稍缓,张安独自对着墙角生闷气时,张婶忽然想起什么,转而看向自家那个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气息的大儿子,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安哥儿,别杵那儿了。这次进京……赶考,结果如何?”


    她其实没抱太大希望,自己儿子聪明是聪明,但那跳脱的性子,实在不像是能安心做学问的。


    张安那张艳丽夺目的脸庞瞬间垮了下来,嘴角下撇,眉毛耷拉,活像一只被雨淋透了的大狐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哀怨气息。


    张婶见状,心立刻软了,连忙温声安慰:“没事没事,考不上就考不上嘛,咱们家也不是那指望你光宗耀祖的人家,回家来,娘……娘总能养着你……”


    “考上了。”张安小声嘟囔。


    “娘知道你尽力了......什么?!”张婶安慰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音调瞬间拔高。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安身上。凌玥也不由挑眉,没想到他居然真有两把刷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泼夫也有状元才?


    张婶激动得手都在抖,语无伦次:“真、真的考上了?第几名啊?”


    还没等她高兴完,张安支支吾吾地补充:“但是我......我给拒绝了。”


    空气凝固了三秒。


    “你这臭小子!”张婶瞬间变脸,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冲了过去,“平时不着调就算了,这种时候还敢耍你娘玩?!没考上就没考上,找这种蹩脚理由,你娘我虽是个乡野村妇但也不是好糊弄的!“


    “娘!别打!我说的是真的!”张安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你看这个!”


    那令牌通体莹白,似玉非玉,触手生温,上面以古朴大气的字体赫然刻着“状元”二字,隐隐有灵光流动——正是轩辕王朝特制,唯有新科状元才能持有的身份凭证,状元令!


    张宁凑过去一看,拿起令牌,惊喜地叫道:“哥!你真考上状元啦!”


    张安一边躲着他娘的扫帚,一边还不忘得意:“那是,也不看看你哥是谁!”


    张叔也忍不住开口:“那、那你为啥不要啊?”


    状元啊!那可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顶点!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安停下脚步,一脸悲愤:“轩辕王朝的长公主看上我了,非要让我当驸马!”


    “哈?!”


    众人再次呆若木鸡,这个消息比张安考上状元又拒绝了还要让人震惊。


    凌玥咂巴咂巴嘴,从巨大的信息量中回过神,忍不住道:“这不是好事吗?一步登天,少奋斗三十年啊!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有点不知好歹了啊!”


    说真的,她都有点嫉妒了,这泼天的富贵怎么还没轮到她!!!


    张安气得直跺脚:“好什么好啊!那长公主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都五十几岁了!身上的肥肉皱的比我们家门前的老树皮还坎坷,脸上的痘比粪坑里的蛆还多……”


    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猛地打了个寒颤,脸上血色尽褪。


    “啊啊啊啊啊——,太恶心了,呕~”


    说着,他竟真的冲到墙角,扶着墙干呕起来。


    凌玥沉默片刻,问出关键问题:“那皇帝就这么放你走了?”皇家的脸面是那么好驳的?


    张安擦了擦嘴,翻了个白眼:“我哪敢当面拒绝?就说在老家已经有未婚妻了,还立了天道誓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否则天打雷劈。”


    “他们不信,我就说宁愿不要状元,因为违背誓言真的会死。最后我痛哭流涕,求皇上开恩,准许我回老家接未婚妻一同进京,共享荣华。”


    凌玥再次沉默,缓缓开口:“所以问题来了——你那位情比金坚的未婚妻在哪儿?”


    张安苦着脸,双手一摊:“当时不是为了保命……啊不,保清白嘛!不这么搞,小爷我冰清玉洁的身子就要被那个老妖婆玷污了!我只能先编个谎溜回来再说啊!”


    凌玥若有所思:“唔,据我所知,十个皇帝九个多疑。他要是还没死心,或是为了安抚公主,怕是很快就会派人来核实……”


    她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村民慌慌张张、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声音都变了调:


    “张婶!不好了!村口、村口来了一队官兵!穿着锃亮的盔甲,凶神恶煞的,指名道姓说要找……找新科状元张安相公!”


    张安:“!!!”


    张婶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凌玥同情地看了张安一眼。


    哦吼。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喽~这泼天的“富贵”,怕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