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作品:《冬雪覆梅花

    李应安的脸被这一巴掌掌掴得偏开,他久久没有回头,目光呆滞,似乎是在回忆为什么老头会把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一样。


    “当初你和你娘第一次逃,村里的人就盯上了她,你现在又背着你娘逃走,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村里人能把善待她?”


    老头只有那一巴掌是用力的,这话里的一字一句,他说得都如同平常讲话般平静,平静到夹杂着无力,“你以为你偷偷摸摸和她相处没被人看见吗,你以为全村子都是傻子,就你们两个聪明是不是?早就盯上你了!只是没告诉你而已。你这次能逃也是有运气支持的,也得亏你没和她一块儿走,否则你仨还得回到这个地方。你走了,她就活不了。”


    我僵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向维持一个姿势,仍旧一言不发的李应安。我不知道他如何想老头的这段话,但若换作我是他的话,这段话一定会如一把利刃刺穿我脆弱溢出血的心脏,我一定会在当场痛哭流涕的。


    可李应安不一样,他没有在我和老头的面前表现出崩溃的神色,尽管他看起来就像跌落在地的玻璃,已经要碎得让人心疼了。


    “那她之前还和我说……”李应安偏斜的头低垂下去,他嘟囔了一两句,最后没露出哭脸反倒是笑了起来,“原来啊……原来她早就知道,她或许什么都已经知道了,我就说那次逃跑那么顺利,说不定还是她帮我引开村里人注意……如果她真的能再教出一棵好笋,现在我估计都找不着这里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理任何人,我在一旁又着急又惊恐,生怕老头把全部的话交代清楚之后,就要逮着李应安把他抓回去。


    我再次拽住李应安的手,掐他一把,强制性把他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不要听他花言巧语混淆是非!


    随后我不管老头是否看得懂手语,配合着口语,抬起手来便是一次反击: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李应安在村子里不过是最幸运的,凭什么你要让他担负骂名,在他没有自我忏悔之前,你们没有资格把那位老师的死扣在他头上让他愧疚!


    说到底,真该死的是你们这整村欺善扬恶的人,明明是这个村子里的人的问题,要是没有这个村子,一切都不会发生,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疯,你们凭什么要把这样大的罪名钉死在李应安的身上,这一点都不公平!


    还有你,你不要因为仗着年纪大就可以胡作非为,把一切罪恶推给别人,她是你的妻子,你却冷眼旁观没有把她当做是人。


    所以你又善良吗,你又有良心吗?现在你也没有资格去指责李应安!


    明知道自己没有声音,我却还是扯着嗓子对老头大喊:中立者没有资格去批判谁!


    我不要你们欺负李应安。


    老头:“……”


    我急得就要哭了出来,重新拉向李应安的那只手死死抓着手心里的东西不放。


    李应安反过手来安慰我,我却哭得更凶,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善良,换来的却是你们一次又一次欺负他的理由,是不尊重?


    李应安没有对老头解释刚才我用力过猛的一段话,话后我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既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我说话就得理智些。


    经我一闹,又没出息的一哭,老头的讥讽偃旗息鼓,李应安的心情也相对平复了。


    我抽鼻子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出奇的响亮,可没人愿意主动开口说话。


    骀荡春风拂过枫林,动听悦耳的声音飘浮在空中久久未绝,我借着这阵骚动收拾好糟蹋的情绪,思忖着等下该如何收拾退场。


    忽然之间,身边停止异响,和煦的春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远处,一阵哼曲儿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急忙竖起耳朵,辨别出这副嗓子的主人是女性。


    而在这种环境里,我不由得对这位唱歌的女子感到好奇,毕竟这种残害女性的地方,女子大都会选择避锋芒。


    老头在听见这声音后脸面上倒没有多大的波澜,和与我们交谈时的表情相仿,只是眉头略有差别,难得他厌烦似的微蹙起来。


    这倒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和李应安皆循声望去,在下一秒,就看见了女人的真身。


    这是个与李睿年纪相似的女人,但她看着没有李睿年轻,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神情疯疯癫癫,行为举止之间也透露着怪异。


    怪不得她还敢高歌一曲,原来是疯了。


    她手里攥着一捆草,哼着不成调的曲儿向我们三步一退,慢悠悠地走来。


    期间,她总是把拿着草的手举起来,头仰天,另一只手唱戏似的抚摸着空荡荡的手腕,这时她的脸上就会洋溢着幸福的笑,但转瞬,她便又会一阵惊慌,也不顾得手里拿着像宝贝对待的草,丢开便匆匆忙地左顾右盼,脸上的惊恐也会随着她动作的大幅度转变而愈深。


    忽然,她正过脸,面朝我们的方向,她大概是盯上了谁,于是疯了般地冲了过来。


    她抓住老头的胳膊,从上到下打量好长时间,面色由惊慌变得哀痛,随后就是揪着他号泣道:“我的孩子去哪儿了,你们把我的孩子弄去哪儿了,我的女儿那么可爱,你们把她怎么了!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又去哪里了,你们到底怎么样才还给我……”


    她一直询问着老头孩子的去处,对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都不管不顾的老头又怎么会愿意搭理这个疯女人,不出意外他定是厌烦得厉害,直接一把推开这弱不胜衣的疯女人


    看得出来,他很想说什么,但碍于我和李应安在场的关系,他及时闭上了嘴。


    可女人对他不置一词仍旧不依不饶,吵着闹着跟他要自己丢失的孩子,他被闹得烦了,便低着声咒骂起来:“疯子,整天在村里大喊大叫,你老汉儿早把你两个闺女配给隔壁村里的汉子了,找孩子找你老汉儿去,跟我嚎什么嚎,又不是我给你卖的……”


    “倒是你,亲自把你儿子卖了,还有什么脸来哭哭啼啼?”


    “我把儿子卖了……?”女人茫然,迟疑地自问一句,随后摆手摇头,哭诉着她没有干过卖孩子的事情,何况是她自己的亲生孩子,“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小哑是我最喜欢的小孩儿,我把所有偷来的东西都送给他了,我怎么会卖掉他……你、你这坏老狗竟然敢骗我,你骗我卖掉自己的小孩儿!”


    她哭着去打老头,愣是被老头推开两米坐在地上。


    老头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被她给气的,一整个气喘吁吁地鄙夷道:“你都把自己最好的朋友骗来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再说你不做你老汉儿就不做了?”


    “这话说来说去的,小宋的死最应该怪的是她。”老头转过头,把最后的话说给我们听。


    “知道小宋是怎么来的吗?”被这个女人如此一闹,老头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再顾虑谁或者帮谁隐瞒,“这个疯子和她是大学同学,她偷了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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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镯子,说要再还给人家,然后就把小宋骗到这里来了。她把她那儿子卖了的时候,还把镯子送走了,为了这件事儿,她被她家老汉儿和婆婆抓着就是一顿不要命的毒打,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听到这段话,我的大脑第一时间没有去同情谁或者是唾弃谁,而是突然涌入好多我所了解但还没有结果的信息——


    宋老头失踪的小女儿,从福利院领走的隋语声,隋语声手上的金镯子,以及与宋老头不匹配的血缘关系……


    这些问题的答案全部浮出水面了。


    我忽然又想到刚才,老头说他认出李应安的老师就是凭借着女人耳后的那颗痦子。


    宋老头说过,他的女儿而后就有痦子。


    “她叫小宋……”李应安呢喃着,他缓缓转头看向我,而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他,待我们目光彼此交接,他倏然笑了,“原来我的老师才是宋老头的女儿,原来我那么小就见过他的女儿了……我该怎么面对他……”


    他没有再继续自责下去,而是从手机壳里掏出一张照片,正是宋老头给他的那张关于小女儿丢失前拍摄的照片。他举起来,展示给眼前的老头看,向他进一步确认所谓的小宋是否就是走失的宋岁长:“是她吗?”


    “是她,”老头说,“村里拐来的女人我大多数都见过,小宋刚来的时候我也远远地看见过,她年轻时就长照片里的这样。”


    “你只知道她叫小宋?”


    “来村里的女人都不用之前的名字,搁这里都称谁家的媳妇儿,小宋从来没告诉我她叫啥,只是那天我问她,她说她姓宋。”


    说罢,老人没有经过李应安的同意,擅自从他手里拿过照片,在李应安还没来得及制止前,他就把照片放在那个疯女人面前。


    女人看见这张照片,宛如看见厉鬼拿着砍刀来向她索命,抱着头哆嗦着趴了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小宋就是宋老头的女儿。


    好似一切尘埃落定,李应安把照片紧紧地捏在手里,并颓废地垂下了头,他感到非常无力,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宋老头。


    宋老头在中年丢失女儿和妻子,如今这把岁数,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以为能见到自己的亲外孙,殊不知一切都是假的。而更残忍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儿如今已经残忍地离开这个世界,她解放了,他却还在痛苦。


    要是把这件事情的真相告诉宋老头,说不定李应安也会被他嫌弃,就像李睿的父母那样,私心讲,我不想再看见这种场面。到时候不止李应安,隋语声估计也会因为镯子的事情而被宋老头记恨。


    我思来想去,还是满足了自己的私心,我让李应安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大不了以后把宋老头当做亲人,经常去探望并照顾着。


    其实在说出表达完这番意思,我的心情是忐忑的,我不知道李应安怎么想我,但我已经对自己感到失望,我不知道自己何时也变得这样自私自利了起来。


    可是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李应安不会受到伤害,宋老头也可以保留他女儿仍活在世上的某一处的幻想,否则实话实说,宋老头定会崩溃的。


    老人家经不起折腾,我这样劝说自己。


    我等李应安好久才换来的他的一句好。


    那接下来呢?我把目光投向那个站立在原地不知作何想法的老头,他向我们说出这样多的秘密,我难保我和李应安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