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痴心卧底
作品:《诱她》 烛光摇曳,血水盆盆被端出去。
早在幼香从屋外进来之前,冷画便和楚含笑通了口信:“小姐,她有问题。”
回想起那双颤抖着填补衣物的手,楚含笑轻言:“我知道。”
她淡颜,继续道:“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冷画也不觉奇怪,回声道:“此间名为花源,环绕在山谷之中,在这座山之上有一座佛寺,名为‘真若’。”
她停了半拍,接着叙述:“我伪装成马夫随行至此,小姐应该知道。”
“半夜遭袭,山上人带走了大当家和阿草,而后有人扒车,我为保护小姐与其争斗。”
“她将我引上山寺,但她并非想杀我,我们入寺之后遇到了不测,她并不知道寺中有机关。”
“为将机关关上,她身受重伤倒在了庙中,而后我离开,体力不支不慎坠崖。”
冷画停了话头,冰目间尽是寒凉:“小姐,此地不宜久留。”
楚含笑轻笑一声,捻起一束烛光,回声道:“常年做衣之人不该手抖,”她顿了顿,放轻声道:“但未曾说谎之人定然难以伪装。”
她放下手中蜡光,轻言囔囔:“她本可以在外面与你争斗,为何要把你引进寺中?”
冷画稍作回想,而后道:“那寺中有一圈血池,池中隐藏一条丝带,花纹模样与小姐发带极似。”
油光一闪,楚含笑停下手下动作,用几不可查的声音道:“看来他们口中的将军便是这位了。”
她看向一边的玲珑,玲珑的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她言道:“如果不进寺可有危险?”
冷画懂了她的意思,平言:“寺外有大片采药的痕迹,村里人应该常去,并无危险。”
楚含笑点头应了一声,微微抿唇,挥手叫来玲珑,比划道:“山上有座寺,一会儿让这些哥哥带你上去,你躲去他们采药的地方,等我们。”
玲珑眼中散出点点星光,她桃气扶柳,点了头。
————
烛光摇曳,祠堂上的往生碑反映出别样的回影,楚含笑定定地看着幼香搭台,又将这台拆破。
幼香双眉紧皱,她原以为楚含笑会有不解,会有紧张,但她完全没有想到,楚含笑只是从容不迫地将发带松了下来。
旁边的冷画也露出一丝不解,细眉压到眼边,她出声提醒道:“小姐……”
楚含笑闭眼轻叹一声气打断了冷画的话,只是向后轻轻摆了摆手,而后抬眸对上面前的幼香,心平气和地反问道:“你为何又说我不是你们的大将军,这是与不是,怎的只凭你一言?”
此时的幼香却是一脸愤慨,幼香不管楚含笑的话,直指向她,恨恨道:“她是山上之人派来的假将军,”她转头看向身后的父老乡亲,“为的就是找到花源的防御装置,再通信给山上之人!”
围在一边的村民都惊了神,三两妇女上前道:“可是香姐儿,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对啊,她就是我们的将军,将军说过她会带着小将军来找我们的。”
幼香一脸正色,愤然甩手道:“你们可知道她为什么会倒在山崖前。”她言毕,又将手换到冷画身前。
她咬牙道:“因为她们就是要里通外合,破了我们的结界!”
“不会吧。”“她不是将军的护卫吗?”人群的声音开始淡了下去。
幼香见各位父老有了不同的神色,便继续道:“况且,大将军的风采,我们当年都见识过。”
她眼中寒光大闪:“若她真是将军,那为何,她手中的发带没有任何反应?”
碎玉吟响,连莫叔都换上了不同的神色,他眼中犹疑,缓缓道:“楚将军当年就是用发带打退了山人,只要是楚将军带上,两段断带应该相合才对。”
方才还在讨论的妇孺们如今已经偏向了幼香的说辞,开始挤着向着两边退去,留给楚含笑的多了些恐惧。
事态大不相同,幼香吞咽下去一口无奈,放狠道:“她们就是坏人,抓了她们,为往生祭天!”
“对,祭天!”“奸细,山上之人派来的奸细!”
附和声愈来愈大,两边的叔伯壮起了身子,朝着两人走来。
突地,一声破音划来,一个小孩子跑了过来:“阿爹不好了,不好了……”
他爹急忙问道:“幺儿,怎么了?”
小孩道:“我们带着玲珑妹妹上山玩,妹妹突然就不见了,定是,定是被恶狼抓了去!”
村中出事,莫叔也管不上这边的争吵,忙道:“那其他人呢?”
小孩哇地哭出了声:“其他哥哥还在山上找妹妹……呜呜……”
听言,莫叔迅速起了身,主话道:“近来山上人常有响动,恐怕来的不是恶狼。”
“现在的半山寺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很可能会下到半山腰,如今孩子们上了山,我们得立刻起身去把孩子们寻回来。”
他对上楚含笑两人道:“不管将军有没有回来……”他眼珠咕溜,定言道:“把她们带去半山寺,让主持看看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大伙都同意地应了声,反倒是幼香慌了,不停眨着双眼:“不行,她们若真是山上人派来的奸细,怎么能带她们去半山寺?”
楚含笑眼底偏暗,清声提言道:“幼香,说是的人是你,不是也在你。”
幼香转向她,又转向莫叔,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听言,莫叔也清了神,定音道:“幼香,孰轻孰重,不由你我来定。”
话已至此,幼香也只能点了头,大伙找出了村中最强壮的男丁,带着几人上了山。
荒草戚戚,到了这片山寺之前却又繁盛,偌大的“真若”之下,红漆再弄,风雨不飘摇。
一个壮丁探路回来,摇头喘气道:“没人,想必都是进了寺中。”
幼香跟在队伍之后,眼底晦暗不知所想。
莫叔静静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寺。
寺中泥地反光锃亮,风幡浸塑偏立两边,寺中蒲团无人,只有一潭清水居中。
壮丁们在莫叔的指挥下出寺,在寺周查探,寺中空留四人对望。
幼香松开一路咬紧的牙关道:“莫叔,她不是楚将军,如今我们应该把她押下去祭天才是!”
莫叔微皱起眉,而后叹了口气,略带斥责道:“到了现在你还放不下当年之事吗,幼香。先前哥不怪你,但如今娃娃走失了,若是再出了事,你叫我们有何颜面对将军。”
楚含笑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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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话中的不平之意,她揭言道:“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被幼香带回来的人,对吧。”
听言,莫叔缓缓点头,解释道:“自当年一去后,幼香便常常带些会武功的,年纪与大将军无异的小娘子回来。刚开始还好,她只是聊聊天便放了人家回去,但再然后,便是硬叫别人将军。如今,哎,也不知怎地要污蔑起娘子来。”
“村中人都念着将军,便也看怪不怪,可这次,小娘子,真是对不住。”说完,他回身朝着楚含笑一拜,眼底尽是歉意。
楚含笑也随着行礼,明眼微张道:“没事的叔,我理解。”
可幼香不理解,她心里那个结,解不开,她像是疯魔了一般,甩着头作言道:“莫叔,你相信我,只要把她祭天,将军就会回来的。”
她赴身向前,紧紧地握住莫叔的手臂,两眼直直地望穿他的话头。
莫叔一挥手,双手握着她因气狠而颤抖的双臂,愤言道:“幼香,你怎么还不明白,楚将军走了,便不会回来了。”
如锋刺目的话语层层扎入她的心中,她猛地一摇头,转身挣脱了控制,朝着楚含笑猛扑过去。
冷画见状立刻抽出双刀飞过去。
然而楚含笑只是轻轻将软剑一抽,挡下了冲向幼香的双刀,而她整个人由于幼香扑过来的惯力,径直倒向身后的潭水。
“小姐!”
“幼香!”
冷画与莫叔双双叫出了声。
幼香此时却愣住了,就在她将楚含笑扑倒之时,楚含笑用手一推,反而稳住了她的身形,她静立在岸边,呆呆地向着水边倒映的人儿。
三人齐齐赶到了潭水边,那石潭看似精小,却是深不见底,没人知道楚含笑水性如何,也没人冲进水里。
凌冽的水冲刷着楚含笑的全身,她做好了准备,但是显然,准备少了。
潭底的暗流裹挟着她,瞬时间便进入了一腔空室,她触碰到了水面之上的空气,便一个劲地对着岸边游去。
她淋着水上了岸,这一方空室居于寺庙之下,却比寺庙多了许多空间,寒气四溢的空地之中,悚然躺着一副枯骨。
她怔了神,按照幼香的说法,楚歌,她的小姨,便是在此处消失的。
拉起了裙角,她一步一顿地向前,进入眼角的却是一副男人的骨架,再靠近一些便能看到隐秘在暗中的其他枯骨。
零零散散却像是被人有意摆好,双手交叉十分恭敬,由远及近竟是百十架成年男骨。
楚含笑心中顿时绞了起来,她望向空角处的药箩,分析道:“这药萝与花源中人所用极为相似,”
她看向周边湍水:“此间流水似孽,又直通崖壁之下,想来应该就是幼香说的,寨子人被匪军围攻激战的山头。”
“这些,恐怕是当年抵挡敌人的村民,死后顺水流进入了这里,便出不去了。”
她这般说着,眼角泛上一丝湿润,爹爹带她去战场呆过,断肢残骸,血染碎纸,难言思乡之情,恐负痴心之人。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是百骨压山,人重于山,这番场景,与大军溃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缓缓跪下,双手贴头着地,铿锵道:“诸位大义,我楚含笑,定带诸位,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