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璟沛执起她手说：“如果我愿意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还愿意要我吗？”


    风洄雪尬住了，她不愿意！


    如果是刚上头那会，她肯定一百个愿意，现在真的不行，没有足够感情支撑，玩人鬼情未了简直是强扭的瓜不甜。


    璟沛看出她为难，缓缓松开手：“我明白了，来世再见。”


    望着他身影远去，风洄雪心里叹气，唉，只能说有缘无分。


    后半夜风洄雪睡了个好觉。


    晨光熹微时，风洄雪休整完再出发。


    数日后，她来到一座古城。


    此城名为乌月城，位于西域黄沙戈壁滩上。


    月黑风高夜，西风裹挟黄沙呼啸而过，残垣断壁在月光下泛着幽深冷光。


    一只乌鸦低空飞过，风洄雪牵马负剑走进城门，夜风微寒，衣袍猎猎。


    四周寂静无声，气氛阴森。


    她刚走几步，前方街道上忽然人影重重，每个人都是面色青白，眼下青黑，了无生气。


    完了，全是鬼！


    鬼魂密度不是一般的大，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么？今天也不是中元节啊，怎么这么多鬼？


    她拍拍马大仙：“你害怕的话先出城避避风头。”


    马大仙此时已经两脚打颤，听到风洄雪允许，立马撒丫子掉头狂奔。


    风洄雪没有以一敌百的实力，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


    她从街边摊位上找了副面具把脸挡住，然后给自己贴了一张遮挡生人气息的符纸，接着大摇大摆从数百阴魂中穿行而过，无一鬼魂发现她是异类。


    好了，完美打入敌人内部。


    乌云闭月时，前方高塔传来琴音。


    有人在弹琴。


    琴声初时和缓，逐渐转为急促，仿佛带着杀气，鬼魂们随着琴声变得躁动起来。


    突然，“铮”地一声琵琶声响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局面开始失控，阴魂如大河决堤一般，全部涌向高塔，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痴狂。


    暴动中，一名扎着高马尾的俊逸少年从路的尽头冲刺而来，风洄雪被他猛地拽入怀中。


    对方不算宽厚的身躯把她完全护在怀里，这一片空间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不知过了多久，待阴魂们全部散去，少年郎扣住她的手腕往城外走。


    风洄雪低头愣愣看着被握住的手，随后抬头看向对方，又是他！


    包括这次已经是第三次偶遇了，第一次是在夕阳西下的驿道分叉路口，第二次是前不久客栈楼梯上他扶了自己一把。


    回到城外，风洄雪犹豫着抽回自己的手，想了想，她主动开口说道：“谢谢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寻着你的踪迹找过来的。”


    “啊？”风洄雪惊讶，“你找我干嘛？”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风洄雪。”她说。


    “我终于找到你了，风洄雪，你还记得杨瑛吗？”


    “记得，怎么了？你和他认识？”


    “我就是杨瑛。”


    “啊？”风洄雪吃了一大惊，“可、我印象中……”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为何判若两人？”


    风洄雪点头。


    杨瑛说：“两百年前，我受到妖物诅咒，上古大妖以性命诅咒我永生永世不老不死，并且每隔一甲子，我就会失去记忆更改容貌，所以每次时间结束之前，我都会用手札记下那一甲子中发生过的重要事件留在旧溪山故居桌案上，在过去的那一甲子里，我只记录了一件事。”


    “是什么？”风洄雪追问。


    “你的姓名、年龄、样貌、以及你的伴生花妖。”


    “由于画卷与真人有出入，所以第一次见面时我没有认出你，第二次见面时，我隐约觉得你和画中人有些熟悉，但你没有伴生花妖，年纪也对不上，所以我还是不知道你就是风洄雪，过后我再看记录才加深怀疑。”


    风洄雪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或者说之前的你记录我干嘛？记录里有说吗？”


    杨瑛淡淡道：“我想大概是以前的我爱慕过你，所以我醒来后才有意寻找，想看看之前喜欢过的女孩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洄雪摸了摸头：“那你看完了，然后呢？”


    杨瑛摇头：“我也不知道。”


    怪不得杨瑛一个人独居在旧溪山，一个亲人都没有，原来身份这般离奇。


    居然被妖怪诅咒不老不死，不知道该说诅咒杨瑛的那个妖怪和他有深仇大恨还是对他太好，毕竟长生不死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美好愿望之一，可每隔一甲子换脸失忆这种让人茕茕孑立的操作又让人看不懂。


    风洄雪不知道怎么跟面前这个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杨瑛相处，感觉说话都透着一股生硬和尴尬，实在是面前这张俊逸飞扬的少年脸跟印象中那个沉稳内敛的清俊剑客脸相差太大了，无法想象，两者居然是同一个人。


    为了不继续傻傻站在乌月城外吹冷风，风洄雪吹口哨把马大仙叫回来。


    马大仙鬼鬼祟祟从远处跑回来，看到主人身边出现一个陌生人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还好是人，不是令人它害怕的阿飘。


    马大仙凑到主人跟前撒娇。


    风洄雪伸手推开它：“别把口水蹭到我脸上。”


    杨瑛眸光转向白马：“你的马也许再过几十年有化成人形的机会。”


    “是吗？”风洄雪一脸惊喜摸着马背，“怪不得心眼这么多，原来你真的能成精。”


    马大仙骄傲地朝天直叫。


    风洄雪回头看向城中的高塔：“对了，你知道刚才是谁在弹古琴和琵琶吗？”


    杨瑛说：“据我手札记载，乌月城中有两名百年老鬼，名唤听风与灵追，他们手底下操控着数千阴魂。”


    风洄雪：“没人管管吗？”


    “怎么管？”杨瑛语气嘲讽，“活人管不了，所以弃城而逃了，死人自己也被管着无法投胎，也许，只有传说中的阎王爷能管了。”


    阎王爷？


    风洄雪眉心一跳，阎王爷她没见过，幽都鬼王她倒是认识。


    风洄雪：“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杨瑛仔细思考了一下，摇头：“没有。”


    “呃……我有。”风洄雪不好意思道，“不如我们就此分别吧？”


    “你要去哪里？”


    “黄石山。”


    杨瑛了然点头，没有要和她一起去黄石山的念头。


    他这次出来找风洄雪只不过是好奇以前的自己会喜欢怎样的女子，既然见过了就没什么好挂念的了，毕竟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可以说是同一个人，也可以说是不同的人。


    因为人的性格是由记忆组成的，记忆可造就人格，即便是同一个灵魂，拥有不同的记忆，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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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天差地别。


    俩人背道而驰。


    乌月城中央高塔上两名男子或坐或站，坐着的男人面前放置一把古琴，站着的男子怀抱琵琶。


    “听风，你猜刚才那名绿衣女子是谁？”


    “是谁？”


    “鬼王未婚妻，多年前，鬼王昭告所有鬼魂，一旦发现风洄雪踪迹，不得惊扰，立马上报，如有隐瞒不报，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你是想戴罪立功，还是永世不得超生？”


    “灵追，要去你自去，不必告知我。”


    “可是我不想立马告诉鬼王，待我去会会那位再说。”灵追收起琵琶，红衣飘下高楼。


    马上的风洄雪有所预感回头，双眸凝视远方，犹豫再三，她翻身下马，从包袱里取出纸笔朱砂。


    黄纸铺在地上，素手执笔，挥毫泼墨绘出一张终极版散阴符。


    暗中观察的灵追见到散阴符那一刻暗道一声不好惹，本来要现身试探对方虚实，现在他决定还是算了。


    拿到一手消息去和鬼王邀功不好吗？说不定能在幽都捞个小官当当。


    春三月。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风洄雪骑着白马经过一片天然湖，湖水碧波荡漾，春水与梨花交相辉映，远处有几名少女在湖岸边摘梨花。


    “洄雪！”


    她寻声望去，是杨花蕊在远处招手！


    风洄雪露出喜色，翻身下马跑过去，春风拂面，发丝轻扬。


    见她步履轻盈向自己奔跑而来，杨花蕊面露狂喜，兴奋地扑了上去，紧紧一把搂住她。


    “洄雪，我们找了你好久，好想你啊！”杨花蕊高兴地把人抱起来转圈圈，边转边尖叫，“好开心啊啊啊！！！”


    风洄雪心里十分触动，杨花蕊的拥抱给她一种上辈子亲人般的温暖。


    “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风洄雪红着眼睛说。


    “怎么可能！”杨花蕊满脸震惊，把她放下地，“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我说过要和你做一辈子朋友。”


    风洄雪瞬间泪如雨下。


    “你怎么啦？”杨花蕊急得跳脚，“是谁欺负你，我帮你杀了他！”


    “没有……”风洄雪低头抹泪，“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见到你太高兴了。”


    “我也很高兴！”杨花蕊捧住风洄雪的脸吧唧亲一口。


    风洄雪瞬间破涕为笑：“你干嘛？”


    “怎样啦？”杨花蕊撅嘴，“我不能亲吗？”


    “可以是可以。”风洄雪说完有些迟疑，女孩子之间能不能亲亲她也不是很确定。


    “哈哈哈哈哈！”杨花蕊听了开怀大笑。


    “我想了想，女孩子之间好像还是不可以。”风洄雪苦着说。


    杨花蕊收起笑，垮下脸，详装恼怒揪住她脸蛋威胁：“到底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风洄雪举手投降，“就算别人不可以，你也可以。”


    杨花蕊满意了，抓住风洄雪，左右脸各狠狠亲一口。


    风洄雪捂住被亲过的脸，露出无奈神色，算了，花花还小，不懂事。


    杨花蕊下巴高高扬起睨一眼旁边的谷青山，表情得意坏了。


    谷青山暗暗咬牙，这小花妖貌似忘了前六十年是谁一直给她遮风挡雨陪她踏遍山河找风洄雪的！


    风洄雪一回来，她就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