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通灵宝石
作品:《王爷的忠犬侍卫之复活吧我的爱人》 晚上点灯的奴才进不来东厢,当然闵渊的屋子就没有烛火。窗子上又蒙了黑布,月光也照不进来,室内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只有木恬手里提着的小油灯算是唯一的光源。
小小的油灯实在太过幼弱,木恬一走动,带动的风就扰乱灯焰,照的室内所有的物件都跟着摇摆飘忽。
忽明忽暗的灯影下,东厢里的陈设好像都被拉长了。
不被灯影照亮的面跟影子融为一体,影子和室内的黑暗融为一体,形成一体的巨物又随着灯火晃动一齐律动,像是某种活物,把身在其中的人含在嘴里。
木恬打了个寒颤。
屋子里本来很闷热的,可木恬却感觉到有点冷。
在木恬借着油灯的小火苗把东厢里所有蜡烛都点上了之后,这股寒意才好了许多。
一根蜡烛的火光十分微弱,但当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一根蜡烛时,这些微光聚在一起,就能把屋子烘出一股朦胧的醉意。
闵渊就坐在屋子最中心的榻上。
木恬忽然明白为什么女人露出脚踝会被视为一种失贞了。
当宽大华丽的袍服把人的全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时候,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天然的自带一种脆弱感。
这块皮肤不能是头脸,脸上有五官,头上有发髻,它们是被精心装饰的,用来展示的,无论你从它们上看到了什么,那都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意愿。
脚踝则不同。
能看见脚踝,就代表没有鞋袜,这双脚暂时没法着地了,在它下决心踩着泥土逃跑之前,它都是无助的,它的主人无法控制你用什么目光去审视这双脚踝。
就像是蚌壳的缝隙,或者豪猪的肚皮。
光是看着这些地方,就能让你生出一股软绵绵的的掌控感。这完全是基于对方失控状态的过度幻想,却有让人沉迷的魅力。
闵渊对木恬向来是充满吸引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蜡烛点的太多了,本来就热的夏夜,屋子里现在更热了。从湿热,变成燥热。
木恬拿上一早叫下人准备好的武功靴,在心里命令闵渊抬起腿,准备给他套上靴子试试看合不合适。
双脚都抬起来,闵渊坐在榻沿的身体就有点往后倾倒,原本交叠在膝上的双手为了支撑身体,只好左右分开,向后撑在身侧。
闵渊衣服上似蟒非蟒的大蛇此时完全展现在木恬眼前,昏黄的烛火爆开灯花,孔雀羽线绣的大蛇就跟着闪动一下。
就好像在邀请过路的人,到他的怀里歇歇脚。
木恬咽了一下口水。
他可能确实是有点喝多了,今天晚上为了多要钱,他在席间对几个大乡绅一顿威逼利诱,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又开始灌酒,把人灌的醉醺醺的,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让他们签字画押。
这个过程中木恬不免也喝了许多酒。
木恬又想起,他迎娶王妃的时候也是这样,王妃头上盖着一块布,在点满烛火的内室等着。
木恬则在李妃的安排下,跟一帮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在飞鷉楼内宴饮。
木恬觉得自己应该迎娶一位王妃,这是他作为镇南王的责任,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与王妃洞房花烛。大婚之夜在鸾仪殿外站了好一会,最后借口酒喝多了,逃也似的回到了春禧殿。
木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掀盖头是怎么一回事。
是像现在这样吗?
闵渊坐在榻上,头上顶着一块赭红色底子的被面,被面很宽大,把闵渊的头脸肩颈都盖了个严实,让人又想上前掀开被面一探究竟,又不敢轻动唯恐唐突。
这是木恬头一次这么仔细观察自己每天盖的被面上绣着的飞雁擒鱼。
王府后花园有个池塘,水面宽阔,水浅且静,池塘里养了不少鱼儿,别管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都被管池塘的奴才们喂的溜圆。
每到秋冬,就会有一群大雁从北边过来,在王府越冬,在池塘里嬉戏捕鱼,好不快活。
大雁是忠贞之鸟,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木恬从小就很喜欢这种鸟儿。小时候他拿着一把弹弓在王府后花园打了那么多鸟,也从来没有打过一头大雁。
当上了镇南王,木恬的喜好也没有改变,被褥衣裳上还是喜欢用雁的花样,也常常写诗赞美雁的品德。
木恬爱雁,也许就跟他老爹的正阳殿里挂着竭忠尽节一样。
木恬放下手里的靴子,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轻轻掀开被面的一角,俯身屏息钻进了被面底下。
殿外一直在呱呱乱叫的蜡蝉忽然闭嘴了,或者木恬忽然听不见了。
一张薄薄的被面,就有如此神奇的力量,钱,军队,皇帝,蝉鸣,统统都被拦在了外边。在这里的只有木恬和闵渊。
本就朦胧的烛火透进被面就变成了红色的微光,只能让木恬勉强看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
被面上绣的张扬的大雁,在微光中留下的影子看起来跟凤凰没什么两样,就是那种大婚之夜,花里胡哨的蜡烛上会雕的凤凰。
木恬想光明正大的跟闵渊点一次这种蜡烛。
哪怕一次也好。
他自己偷偷的在闵渊灵牌前点了那么多,都感觉不太管用,没有他在迎娶王妃的时候看到过的那种,明媒正娶的感觉。
木恬还曾经以为是差了李妃,毕竟三拜里除了天地夫妻,还有高堂不是嘛。于是他又把李妃从佛堂里抠出来,好一通折腾。
没用,还是没有那种感觉,除了让府内所有人看木恬的眼神又回到了元德年间那种看疯子的眼神以外,没产生任何正面影响。
木恬只好悻悻作罢。
这世道就是这样,离了闵渊,全天下的人都在跟木恬作对,事事都不让他如意。
闵渊在的时候办什么事都如有天助,木恬还以为是天命要让自己来当这个镇南王,要让自己麾下的镇南军直冲南麓国都,要让年少的天下之主都对他木恬高看一眼。
后来木恬才发现,坚定的要让木恬当镇南王的一直是闵渊,带着镇南军冲进南麓国都的是闵渊,从他还是个平头王子的时候就高看他一眼的还是闵渊。
木恬把头放在了闵渊的颈窝上,就这么趴着。
也挺好,至少现在,他还能抱着闵渊。
闵渊忽然抬手,轻轻的搂住了木恬。
【!】
木恬激动的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血液聚集到头顶,随后又伴随着失望像落潮时的湖水般迅速退去。
不是闵渊回来了。
是木恬实在太想闵渊能抱抱他了,在无意识中通过号令之符给闵渊下了个令。
阴傀对令主的指示是无条件遵从的,所以闵渊抬起手,算是回应了一下木恬不甘的思念。
木恬真累了,昨晚几乎一宿没睡,今天又从早上开始忙个不停,喝完酒回来已经是深夜,其实他都不算是挥退下人,是他回来的太晚耽误了下人们熄灯的时间。
他确实应该睡觉了。
木恬就这么无力的趴在闵渊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室内的烛火忽然一齐震了一下,然后一股妖风吹过,烛火熄灭了一多半。
这一下子又把木恬吵醒了。刚冒个头的困意一下子又没了。
“谁?”
“王爷,三澄观的彭道长求见。”
彭樾这人作息独特,向来是晚上出门,做法事也都选在晚上,在他的一众主顾里也算是出了名的。木恬之前吩咐过府里,如果彭樾深夜求见,就直接引到春禧殿。
“请道长去暖阁稍候吧。”
“是。”
木恬理了理自己有点散乱的发髻,又把在闵渊肩膀上靠歪了的乌纱抹额扶正。
这个彭樾是有真本事的,并且爱财,木恬很喜欢他。
有真本事才能办事,单纯的爱财则说明只要给钱,他就肯为木恬所用。
这比起那种一张嘴就是一副高人相,也不说自己想要什么,或者想要的东西木恬根本给不了的大师们要好相处的多。
招魂之术木恬研究了五年多,各种流派各种做法的木恬都尝试了个遍,除了广招大师外,木恬自己本人也经常性的抱着这一类书籍钻研。
正所谓久病成神医,对于招魂术失败成功的种种表现,木恬也心里有数。
昨天的闵渊看起来行动自如缺神志有缺,行为多依靠本能,连他修炼多年的武功都差点忘了,种种迹象都表示他的魂魄并不完整,可能缺失了三魂七魄中的某一魂魄。
彭樾爱财,木恬就多给他钱。
木恬都知道闵渊魂魄不全,彭樾肯定也能看出来。木恬算定只要彭樾找到能修补魂魄的方法,就一定会为了钱再来求见木恬。
只是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就一个白天的时间,昨晚一晚没睡,白天至少得有一半的时间这个道士应该在睡觉,还剩半个白天的时间,这就已经发现解决办法了?
木恬希望他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无聊的事情来求见。除了闵渊的事和边关的军报、皇上的圣旨,现在真没什么事能比得上在闵渊怀里小眠。
“王爷,小道昨夜观闵大人……”
木恬来到主位坐下,并给彭樾也赐座,彭樾就开始滔滔不绝的阐述他为为什么认为闵渊魂魄有缺,缺的有可能是哪一个魂魄,为什么。
内容细节无不详实,并能拿出古籍佐证。
的确是行家,比木恬这种半路出家的还是要博闻强识的多,按照彭樾的猜测,闵渊应该是七魄中的伏矢,雀阴,吞贼,除晦这四魄中的某一个或多个有缺失。
其中伏矢主心欲,雀阴主爱欲,吞贼主口欲,而除晦则主物欲。
有**,才有生气,如果说三魂主代的精神是人灵魂的主体,那七魄主代的**就是人灵魂的底色。
闵渊的灵魂在昨晚暴动时没有展现出这几种**,或许这就是他缺少的东西。
道士很严谨,用了或许。在闵渊的灵魂真正回归之前,谁也不知道那上边到底缺了点什么。
就是彭樾有点太过于详细了,完全把木恬当做从未接触过道术的普通贵王公来看待,从人为什么有三魂七魄开始讲起……
真等他讲完了估计天真的要亮了……
“好了,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了,讲得太详细也是无益,道长就说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招回闵渊确缺失的魂魄吧。深夜求见本王,应该并非只是为了给本王授课吧?”
“当然,当然,不敢无故惊扰王爷。”
彭樾呈上来一本书页都有些发黄,但看上去写好了之后就几乎没有被翻过的旧书。
呈上来的那一页就是讲被召起来的阴傀魂魄不全,如何补全心智的一页。彭樾正要开口详述,就见木恬一把拿走书,扫了几眼,前后翻了几页。
“也就是说,招魂召来的魂魄不全的情况下,闵渊(阴傀)缺失的魂魄没法像常人一样叫魂叫回来,只能借助一块叫两心通的石头,把拿着雄石的人的魂魄借给拿着雌石的人暂用。”
书写的晦涩难懂,可能是作者写作水平有待提升,前后还有些逻辑不顺的地方,彭樾自己也是从道观的角落里翻出来后研读了好一阵子才弄明白作者想说点啥。
木恬的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确实让彭樾佩服。
“王爷慧眼如炬,正是如此。这石头据说是从两条前千道行的青鱼精头里开出来,拿着公鱼头里的乾石就能窥听拿着母鱼头里的坤石的人的心声,反之亦然。”
“自古天地间雄仰雌伏,拿着乾石自然也能让拿着坤石的人言听计从。”
“前朝有一道士也用过我茅山秘术请故人归,只是他学艺不精,不晓得号令之符的画法,这才想用这两心通宝石暂代。”
木恬明白了,接过彭樾的话说到:“没想到叫这个笨道士歪打正着,正好发现了两心通能互通心声的关窍就是共享灵魂。”
能共享灵魂,自然就把用灵魂健全的那个人的灵魂借给魂魄不全的那个人暂用。
“正是如此,王爷贤明。”
“那这个两心通现在何处啊?”
彭樾开始支支吾吾,旁敲侧击的夸木恬权势盛大,富有千山。
意思就是虽然我这个小道士手里现在没有这样的宝物,但你这个镇南王这么有能耐,只要你出手肯定能找得到这两块石头。
【没有就直言便罢,我又不会因为你没有这两块石头就扣你的钱……】
木恬扶额,赏了道士200两,叫他有新法了还来禀报,就叫他又回道观去了。
招魂是一件大事,长的甚至光法事就要持续数年,过程磕磕绊绊也是正常。
只要有目标就好。
没有目标,漫无目的的一点点试路才是真正的难熬。
待道士走了,木恬立刻把禁庭卫庶长闵冉叫起来,叫他带人在昆明全城张贴告示,悬赏找一对两心通宝石,另外派禁庭卫,全云南搜索。
木恬希望明天太阳升起,城里的百姓开始劳作的时候,告示已经贴满了全城。
闵冉是闵渊的堂弟,是少数几个从闵渊和木恬起事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并且明确的知道木恬现在在干什么,进行到哪了的人之一。
木恬没说为什么要找这两块石头,但闵冉肯定知道是为了闵渊的事。只有闵渊的事才能让木恬大半夜把他从床上拽起来满城贴告示。
他想开口问问闵渊,但木恬积威日重,闵冉不敢触镇南王的霉头。
“等找到了这两块石头,你就去看看你阿兄吧,一别这许多年,你阿兄应当想你了。”
木恬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总不至于闵冉在王府干的好好的,木恬无缘无故就要像赐死他阿兄一样赐死他吧。
就连赐死闵渊都是有个过程的,木恬很少不给机会直接开口就赐死属官。
更何况木恬还要交代他去找宝石,总不能宝石还没找到就先把找宝石的人吓破胆了,这样干活的人就不肯真心出力,事就容易出纰漏。
他相信就算木恬要杀他,也不会现在就告诉他。
不是让他去见死人,那就只能是让死人来见他。
【难道王爷搞的那些歪门邪道真能让人死而复生?】
看木恬似乎胸有成竹的语气,闵冉也有些动摇了。
闵渊和闵冉的爹娘都是王府里的人,平日里忙的不可开交,很少能顾得上孩子们。他们两个算是一起在后院的闵姨娘身边长大的。
说是堂兄弟,实际上跟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
闵冉是很憧敬他这位武功高强又事主唯忠的阿兄的。
闵渊生前的事就不提了,纷纷乱乱,除了闵渊自己和木恬,谁都说不明白当年是怎么就走到最后那一步了。
以色侍人的大抵都是这么个下场。
人死了,这些事就也都算作前尘往事,不作数了。
无论如何,死者为大,不管闵渊生前如何,就算看在他在床榻上侍奉木恬多年的份上,死后也总该有个安身之所。
可这些年木恬霸着闵渊的尸身,别说让他进闵氏的祖坟入土为安了,就连坟前上香也是无处可去,逢节祭拜只能路边烧纸。
跟在木恬身边这许多年,到最后身后事竟跟路边的孤魂野鬼没有差别。
要说闵冉能对此毫无微词,坦然而视,那是不可能的。
每每想起自己阿兄笑着对自己说主上待他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倚重他,闵冉就吓得发毛,吓得反胃。
在他眼里,木恬对闵渊的尸身折腾来折腾去,纯属是折损闵渊阴寿无稽之举,不让人入土为安,死者就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只能孤独的游荡在天地之间。
当佞幸的罪重到要如此惩罚了吗?光是把人赐死还不够,还得叫他不得超生?
闵冉想这么质问木恬,但是闵渊说的很对,他为人懦弱,没有这个胆子。
他甚至不敢在镇南王面前说闵渊已经去世了。
拖拖拉拉一晃七年,就到了现在。
另一边,木恬也知道闵冉心里对这事有想法,但他不在乎。他和闵渊的感情,闵冉不懂,他也懒得解释。
闵渊说的很对,闵冉为人懦弱,但做事踏实尽忠,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有些事不必解释,只要木恬吩咐,闵冉就会去做。
木恬也乐意看到身边还有人记得闵渊。这能让他清楚的知道,他和闵渊之间的所有,不是被困在春禧殿的失宠王子的一场疯梦。
当然,在木恬的这,闵冉有一个比踏实肯干还大的优点——他是被闵渊视作同胞的堂弟。
就凭这一条,只要闵冉不做诸如谋逆这类的会牵连镇南王府万劫不复的蠢事,他做什么木恬都愿意帮他摆平。
闵渊走后,木恬对身边但凡是跟闵渊沾过一点边的人事物,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
只要你姓闵,在王府里犯下死罪也能捡一条狗命。
多愚蠢啊,木恬第一次读到刻舟求剑的故事的时候,就觉得船上的人愚不可及。
靠宝剑丢失之后才在船上做上的标记怎么能找得到已经丢失的宝剑呢?
当然靠人死后才被赠与的宽容也救不回已经被冤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