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华斯的心情平静的有些诡异，他是真的觉得有些释然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着实没什么愉快的记忆，道森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学徒当人……当然，道森也没有把凡人当人。


    半年的时间，他小心翼翼的揣摩着道森的心思，就只是想要活下去，但他还是将他当做了实验材料。


    如果他运气稍微差一点，当时就该死了。


    还有莱桑德，华斯承认他的出现的确让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但是他也深刻的知道，莱桑德帮他，只是因为他需要他，而且他一旦拿回命匣，说不定要要对自己动手了。


    这是一个**裸的、弱肉强食的世界，一层一层，从平民到贵族再到巫师，就像是大鱼吃小鱼一样等级分明。


    在这里活着，真的好累啊……


    生命的最后关头，华斯直接松开了手中的缰绳，他坐在马夫的位置上，张开双臂，拥抱迎面而来的风。


    只有死前，人才是绝对自由的。


    热浪袭来，华斯回过头，看到了天空中极速放大的火球，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多么华丽又热烈的终场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莱桑德突然在华斯的脑海中骂了一句脏话。


    “你是真不想活了，行……你赢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现在时间来不及了，跟着我说的做，我能让你活下去！”


    华斯脸上的笑容收敛，却在心中笑了起来。


    果然啊……


    莱桑德这家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感知的自己的情绪的，华斯之前只是猜测，但是现在他彻底的确认了。


    他刚才的确是在想，他们一起同归于尽也还不错，但是……万一最后关头，莱桑德真的有什么底牌呢？


    “你求我。”


    华斯看着天空中的火球说。


    砸到这边来应该还要个一分多钟……那只是那位火元素精灵随手扔过来的火球，而她本人，应该是去解决道森了。


    一想道森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华斯就心情大好。


    “你……”


    “嗯？”


    “我求你！”


    莱桑德的语气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华斯畅快的笑了起来，他开始按照莱桑德所说的调动起了体内的魔力。


    “……以赫密斯的名义，以生命之木的秩序为引，自无限之域流溢的光啊，请借由王冠的纯粹，智慧的锋芒，穿透这闭环的迷障。”


    “让卡杜修斯之杖的双蛇缠绕平衡，让土、风、火、水归于和谐的律动感，让乌洛波洛斯的循环在此停驻，让二十二楼径的秘密为我显形……”


    咒文复杂拗口，这其中有太多的名词华斯并不知道含义，但却并不妨碍他念出这些名字的时候，感知到一个个强大存在的气息波动。


    华斯和莱桑德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两人同时低声诵念，四周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魔力的涌动和精神力的共鸣。


    此时马车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华斯左臂向前伸着，在他的左手臂上，一条超过10厘米的伤口中，正不断地有鲜血涌出，他的魔力混合在这些血液之中滴落在地面，然后被土地吸收。


    华斯开始念第二遍、第三遍……


    远处的火球中，那位火元素精灵似乎是已经解决掉了道森，转头看向了这边。


    这一次，华斯能从她的眼睛中，感受到了更加浓重的愤怒和杀意！


    怎么回事？


    为什么感觉她比之前更想杀了他了？


    下一刻，火球毫无征兆的突然在华斯的面前方法！以超越了之前上百倍的速度，向他轰击而来！


    灼热感一瞬间扑面而来，华斯的眼前一瞬间只剩下了一片灿烂的火光。


    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在即将到来的火焰面前，他感到恐惧也感到自身的渺小，但除此之外——却是兴奋！


    是的，兴奋。


    因为他成功了！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情绪最为正面、激烈的时刻，相比半天之前的大起大落，这种死到临头了，却在关键时刻的逃生，带来的是纯粹的爽快。


    脚下，一层魔法咒纹蔓延开来。


    这是一个上千年前就存在这里的魔法谜锁，尽管经过了时间的洗涤，魔力的波动早已衰弱，但却依然稳定，此时正以华斯这里为中心，向外蔓延出了好几百米。


    华斯站在这些魔纹的中央，长发在高温带来的气流下飞舞着，脸上也涌现出兴奋的潮红。


    他高高地仰着头，看着那个站在空中的精灵和她身周的火焰，瞳仁中没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


    而在即将被火焰包裹的前一刻，华斯眼前的场景变了。


    ——他真的消失在了原地！


    四周在一瞬间变的明亮，黑夜仿佛已经过去，天地间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他站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腥气，远处隐约传来水流叮咚的声响，几只羽毛泛着彩光的飞鸟从头顶掠过，留下一串清脆的啼鸣。


    这里是……？


    华斯警惕的四下张望，尽管周围的环境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但是他却总觉得这份祥和里，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里是哪儿？”突如其来的来到这里，华斯下意识的就向着莱桑德发问。


    “我猜测是一位强大生命派系巫师的谜锁，不知道具体年代，但是至少是几千年前的东西了，凭借着这里散逸的生命属性能量，依顿领才能那么肥沃。”


    莱桑德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突得有些奇怪。


    “谜锁……这是什么？”华斯问道，他还在打量着周围。


    “还有这里……道森应该不知道吧？你不是说他以前是你的学生吗？”


    华斯现在总算是看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里太完美了，完美到没有一丝风的扰动，没有一片落叶的凋零，连空气中的温度都恒定在最舒适的区间，像是被精心制作的模型。


    华斯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那里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边缘甚至泛起了淡淡的荧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是一种特殊的……魔法结界，里面是一片独立的空间，可以保留很多年，我对这里也不太了解，不过只要你不乱走倒是没什么危险。”


    “这里的存在我没有告诉过他，这个不用担心。”


    华斯点了点头，他皱起眉，心中却是突然浮现出了一丝狐疑。


    “那我大概理解了……”


    只是……错觉吗？为什么他总觉得莱桑德有点不对劲？


    莱桑德却像是知道华斯正在想什么一般，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森很可能死了，就算他没有死，那座沼泽中的小岛肯定也已经被火焰吞噬。”


    “华斯，我想我们之前可能确实有些误会，但是毕竟我也没害过你不是吗？”


    华斯：“？”


    不是错觉，今天的莱桑德好不对劲！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纷乱的思绪，打算按兵不动，听听莱桑德究竟想说什么。


    “所以……？”


    “你刚刚走出的距离算不上远，方圆几公里范围内，有巫师天赋的人都会被你裹挟进来。”


    “你之前见到的那对姐弟，也有无数的天赋，那个弟弟是火元素亲和，我把元素结晶从你身体之中带出去，你不要管这件事就行了。”


    华斯陷入了沉思。


    很不对劲……还是很不对劲……


    以他对莱桑德的了解，这家伙决不会示弱，就算是他真的打算这么做，应该也是直接动手，而不是说还要和自己商量。


    除非是……莱桑德其实有其他的目的？


    不过华斯也想不通莱桑德究竟想做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树枝折断的声音和脚步声。


    华斯转头看去，脸上的表情却在一瞬间僵住了。


    不只是之前商队里遇到过的那对姐弟，还有……道森？！


    道森？怎么会是道森？！


    死里逃生的喜悦刚刚升起，他甚至没来得及细品活着的实感，就被拽回了那片熟悉的、不见底的黑暗里。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的难受，尖锐的耳鸣响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华斯甚至是希望这只是自己，因为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而出现的幻觉。


    这一天发生的事的确太多了，每当他以为事情马上就要好起来了的时候，就又被拖回了看不见光的绝望之中。


    他觉得他就像是一条可怜的鱼，被一个恶劣的钓鱼者抓住了，反复提起来、再放入水中。


    命运在恶劣的和他开着玩笑，看他垂死挣扎，看他大起大落，然后作为一个旁观者，哈哈大笑。


    华斯的魔力不受控制的流转了起来，他有一种现在就不管不顾的去和他拼命的冲动，但是理智还是让他打消了这种荒唐的想法。


    道森现在看起来颇为狼狈，黑袍上有大片被烧焦的痕迹，气息也明显比之前虚弱了，但是就算如此，那也毕竟是一个三级学徒！


    “老……老师？”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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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希望？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