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此灯配你甚美。”远处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在唤人。


    宋初才发觉自个虽身处于灯火阑珊的古长街，周围皆是来往的人流。但她耳中只有男人温柔的呼唤，听不见旁的杂声。


    是谁，是谁在说话？‘昭昭’又是谁。还未反应过来，她梦中的身体就不由自主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头上珠钗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身体也不似以往那般轻盈。忽得她被一盏兰花样式的六角花灯驻足吸引，下方缀着一句诗：“元夕长街灯千盏，我借玉镜窥昭昭。”


    场景流转变化，花灯又被另一位一位身着白色狐裘斗篷的男子提着，宋初缓缓抬眼一看，这男子的脸竟与谢临越一摸一样。


    宋初此时可以肯定，是那位将军，她又听见自己轻声喊他：“朝朝。”


    原来将军名字叫朝朝啊。


    她被‘朝朝’牵着手去往放满花灯的河边蹲着，见他从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盏莲花灯，小心翼翼放置河面上，可没过多久，花灯竟被打湿沉了底。宋初迈开脚步想去将花灯捞起来。


    ‘朝朝’拉住她的手，莞尔一笑道：“无妨，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待他说完这句话后，河面上花灯都开始沉入水底，长街与人流渐渐消失。慢慢宋初意识回笼，眼睛缓缓睁开。她望着淡黄色的床帘等待手机闹钟响起，梦醒了。好真实的梦，真实到她差点陷入梦中，好在今天醒来没有之前的疲惫感。


    只是心中谜团更复杂了，‘朝朝将军’和谢临越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她见到谢临越长得帅所以直接代入他的脸了吧。


    自个不会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吧，或许周末去趟寺庙？


    宋初心中的谜团到早八铃响起都没有解开，身旁突然响起椅子嘎吱的响声才将目光往旁边投去。


    看到来人，宋初眼神错愕了一瞬，怎么又是谢临越。


    见宋初转头发现他，谢临越眼神温和，嘴角扬起一抹轻笑：“宋初，今天见。”


    “好巧啊，你也选了这门课。”宋初思索了一番，这堂早八是门选修课，况且这门课的老师出了名的脾气好不管事，宋初自己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倒也不奇怪谢临越出现在这。


    等老师进教室签完到，不知为何谢临越在她旁边，她的心就格外静，就想安详的趴着，因此本就迷迷糊糊想睡觉的宋初在老师刚打开PPT那一瞬就已经昏睡过去，仓促到只能叮嘱他课堂活动记得把自己叫醒，然后进入深沉的睡眠。


    “昭昭，昭昭……”宋初的眼前一片黑暗，仍然只有那个朝朝将军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怎么又有人在叫昭昭呢？宋初都在教室这个神圣而伟大的地方了，怎么这个梦还是缠着她，一天到晚的还给不给人一个好觉


    宋初尝试挣扎从梦里醒来，却发现浑身疲乏无力，像是被藤蔓缠绕着。晃了晃脑袋后黑暗渐渐褪去目之所及处染上色彩，她终于看清眼前景象。


    是在一处落花长廊，顶部有精美雕花，看起来价值不菲，宋初估摸着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院子。  她摸摸身上穿的衣服和堆满发钗的脑袋，青色齐腰衫裙料子舒适透气上面还绣着栩栩如生的兰花和梨花，宋初又伸手随便从头上拔了两支发钗，一对蝴蝶颤枝金钗，蝴蝶随着她的动作颤动。手臂上也丁零当啷戴着几支玉镯。


    自个这一身行头，也不便宜啊，莫非这宅子的主人还是她?


    这梦令宋初感到心累，拖着沉重的财力走到长廊中心，目光正对望去的梨树下有一个青袍少年在戏花舞剑，轻敏地将缓缓下落的梨花从周身扫开，意气风发少年郎。


    宋初忽然看清少年的脸，又是谢临越的……他的脸是什么很有名的么，这个梦里拥有‘谢临越’样貌使用权的应该是朝朝将军少年形态，毕竟看起来很青涩。


    在宋初恍惚间少年抬步朝她走来，他的衣袍上尽是梨花淡淡的香味，走路间周身的风将他腕间缠绕的绿色发带露出来，上面也绣着梨花样式。


    “昭昭，你看我新学的剑法如何？”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双眸璀璨如寒星，眉眼间尽是得意，一副求夸奖的模样，宋初觉得他好像小狗。


    “也就那样吧，宋越你和我比差远了。”此时宋初是‘昭昭’，她抱臂高傲地抬起下巴，用轻蔑的语气朝少年说道。


    宋越完全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宠溺地用手揉她脑袋，言语间一片惆怅：“我们昭昭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宋初不解，为什么宋越的情绪突然低落，她有点心疼，想要安慰宋越，可她张嘴说出的话却是：“知道就好。”


    而后宋初身体不受控制甩开面前人的手掌，提着裙摆向门口的白衣公子跑去，轻轻环住男子的手臂撒娇。


    “也合该配上世上最好的儿郎。”宋越说完后思索了一番，那本想拉住少女衣袖的左手再次放下，在廊下静静临摹她此刻的模样。


    宋初扭头看到少年落寞的身影，突然想要挣脱面前人的手掌，身体仿佛被重物拖着行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愈走愈远。


    “呼——”


    明明天气已经转凉，但宋初醒来感觉全身都是湿黏黏的汗，浑身酸软无力，胸腔中的心脏砰砰砰，似是快要盖住教学楼隔壁的施工声。


    缓过神后，宋初起身环视一圈，偌大一个阶梯教室只剩她和谢临越两个人，谢临越正将笔记补充到书上。注意到宋初醒来后他缓缓将纸笔收拾到书包中，似是随口问了一句：“时间还早，要去食堂吗？”


    正好宋初也有些问题想问问他，不扭捏轻轻扯着谢临越的书包带子收拾完挎包，此行为也是如同昨晚一样不受控制，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她才放下心来。


    室外的寒风吹走了宋初睡醒时的迷茫，她扭头看了眼似在低头数石板的谢临越，斟酌着开口：“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总觉得你对我来说很熟悉。”


    宋初的眼神格外坚定，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等着他的回答。如果是以前见过，她可以顺理成章将梦境中出现谢临越的脸归咎于是以前见过的原因。


    “可能曾经在校园中碰见过，但是昨天应当是我们第一次交流。”谢临越任何犹豫，这句话很顺溜从他口中蹦出，脸不红心不跳，不似在撒谎。


    “那我们……”宋初还想再说什么，但不知为何脑子一顿，干巴巴补充：“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刚刚宋初其实想到了一件事，高三的晚自习下课，她好像看到过和谢临越很像的人，每天晚上十点半站着出校门右转第二棵樟树下，刚开始宋初以为他是在等朋友，后来有几次她在学校待到十一点出来，还看到了他，并且宋初感觉到男生看她的眼神像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吓得宋初那段时间都找同学顺道载她一程，怕一个失误再也上不了学。


    宋初觉得和谢临越没有熟到可以说这些的程度，如果说出来好像是自己在怀疑他是变态一样。


    话题又被宋初的奇思妙想跳跃到天上去了，这个话题也便揭过。


    宋初是真的对谢临越有点改观了，以外貌来说，眉眼如霜，眼神中总是透出要离世寡居的意图，属于是高岭之花不好接近的类型。但是路上宋初和他扯学校奇怪的树又跳到学校猫猫爱吃哪个牌子的火腿肠，谢临越很耐心倾听她的絮絮叨叨，甚至会蹦出几个当下的热门梗，虽然感觉有点不太熟练说这些。


    这些与昨晚宋初在表白墙搜到的内容不太一样，大多数人都是说他傲慢高冷，可她觉得也许是他们没有尝试与他更靠近的关系。


    ……


    “对啊，所以我说学校位置还是有点太偏了，想去买那家糕点也忒不方便了……”宋初一讲到吃的就来劲，甚至走到宿舍门口了都有点依依不舍还想说什么，但是想起手上的米线，还是依依不舍的和谢临越挥手道别：“等会手机上聊，我到宿舍啦！”


    宋初爬楼梯的步伐比以往更加迅速轻快，一是想快点吃米线，二是复盘了一下刚刚自己讲的那些话，尴尬到令人头皮发麻！怎么会那么自然就说出口那些稀奇古怪的话题呢，甚至还表现的不舍得。


    “嘀——”


    宋初刷卡进门后，看到林宣叼着牙刷像个大白耗子急匆匆从阳台跑过来，嘴里泡沫还没来得及吐就在那里唔唔唔手舞足蹈表达什么。宋初眉头都快皱起来，尝试通过她的手部动作来判断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是想吃饭吗？”宋初看到林宣一指着米线，觉得应该是林宣今早没课所以想让她帮忙带饭却又忘记了，所以是后悔在诉苦。


    林宣赶忙摇头，自己不是想说这个啊。她赶紧去阳台漱口，随便用面巾擦了泡沫，生怕浪费一点时间。


    “你今天上课坐你隔壁的是不是谢临越？”林宣又指着宋初手里的米线，声音突然变大：“你们还一起去买了这家米线！”


    林宣十点左右被江齐的夺命连环call从梦中惊醒，她刚要犯起床气看到微信消息一瞬间被灭了火。


    【河歪】：你室友趴在阶梯教室的木桌上睡觉，我室友坐旁边单手撑着脑袋看她，恰好是靠窗位，恰好教室就他们俩，恰好窗外是银杏树，又恰好是银杏会随风飘动的秋天。


    【河歪】：这也太恰好了，幸好我闲着没事在教学楼逛。


    【河歪】：否则还真不知道这回事。


    【宣】：这照片你别外传哈，等我室友回来我问问。


    【宣】：切勿打草惊蛇。


    这不，林宣听到宋初回来的动静就抓紧时间举起手机盘问她这事了。


    “这不是选上同一个课了嘛，刚好我睡醒他没走，我就叫他一起去买饭了。” 宋初看到照片后才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你怀疑我和他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