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腊月，早已过了开学的时候，蝉鸣平息


    余岁岁站在窗前，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耳边再度响起医生的叮嘱“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窗外下着细细麻麻的小雨，被雨水洗刷过的地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各色行驶车辆的倒影，橙黄的灯光将道路照的交相辉映


    窗外的银杏叶被雨点打的摇摇欲坠，随着季节的变化银杏叶开始泛黄，医院里种着诸多银杏树，秋天一到满目金黄，余岁岁又刚好有一个习惯喜欢收集各种树叶和花瓣


    南方秋季的雨季降雨量不多但架不住时间长，连绵不绝的雨滴就像她现在积累在学校里堆积如山的作业源远流长，看不到头，余岁岁觉得生命有了尽头，尽头是那绵延不尽的作业长河，虽然想归想闹归闹，作业还得写


    窗外的雨平息下来，余岁岁瞅准时机与时间赛跑赶在下一场雨到来前跑下楼捡银杏叶，落在地上的银杏叶经过雨水的洗涤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将叶子上的水滴甩干净，将银杏叶一片片收集起来，用塑料薄膜封存，透明的薄膜在灯光的影响下流光溢彩


    余岁岁在一张叶子上写下“你好，余岁岁，好久不见”


    写完这几个字，余岁岁猛地将脑袋砸进病床柔软的被子里，唾弃自己


    干什么啊，这么中二，还好久不见......


    这一楼的病友听到撞见声，疑惑地赶到这间病房看着她犯病，意识到别人的目光，余岁岁决定了


    跳楼吧，别活了，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领床的病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问“小妹妹，怎么了，不开心吗，怎么用脸砸床，难不成在练铁头功”


    余岁岁更尴尬了，将头埋进被子里自闭


    病友却觉得她这样更有趣了，故意逗她“小妹妹，你知道现在很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吗？而且这样很容易呼吸不畅”


    “让我就这样憋死算了，我的灵魂早就社死了，只要身体再死一次，就不用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余岁岁在被子里郁闷地说道


    病友见余岁岁这样不仅哑然失笑将她从被子里拔出来，揉了揉她的脸颊“不要因为这样的事就沮丧，世界上尴尬的事多了去了，如果所有人和你一样，那人类不早就成珍惜物种了”


    余岁岁被一双手突然拉起来后又被揉脸，脑内瞬间宕机天人交战


    这个姐姐好香，不对她在揉我的脸，可她好好看，不对，余岁岁你又不是弯的，可她的手揉脸好舒服，不对，你不能把自己轻易交出去


    余岁岁刚想说出拒绝不认同的话，但注意到对方那隆起的肚子再次泄气，手指向病友的肚子“姐姐，你是怀孕了吗”


    病友点了点头“对啊，还差三个月就要生了”


    “哦，三个月...不对啊！姐姐，你丈夫呢，或者你的配偶呢，怎么没一个人陪你啊，而且你家人怎么任由你一个人在脑科的病房里，难不成...”


    余岁岁联想到了一系列狗血小说桥段和网上那些可怜女人的事，眼神悲悯的盯着病友


    病友看她的思绪不知道想到哪个十万八千里的旮旯里了，不禁怀疑。现在的学生思维这么活跃的吗？


    “姐，妈给你煲了鸡汤，你趁热喝”


    一个与余岁岁年龄相仿的少年推门进入病房，手里还提着保温餐盒，病友看到少年手里的餐盒风一般夺过


    少年两手空空那双狐狸眼充满了狐疑“医院不给你饭吃，还是你是饿死鬼投胎？”


    “可别提了，医院的饭菜都快让我的嘴淡出鸟了”病友兴致勃勃将保温餐盒打开，尝一口


    沉默着将盖子重新盖上放回少年手中，双手搭在少年肩膀两侧拼命摇晃少年那阵仗大有一副不把少年摇吐誓不罢休的气势“穆浅缘，我要吃麻辣烫，火锅，烧烤，奶茶，帮我买帮我买”


    穆浅缘任由他姐摇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在被大力摇摆也稳如泰山，缓缓说出一系列菜肴，余岁岁觉得很熟悉。


    他说的不都是医院这些天的餐食吗，他怎么会知道


    病友的脸色瞬间涨红，不因为什么，只是她虽然说她的嘴淡出鸟了，但其实她每天吃嘛嘛香，每天医院开饭她最积极


    穆浅缘：“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没话说了还是知道自己理亏”


    余岁岁站在一旁看姐弟两打嘴炮看的不亦乐乎，只可惜没爆米花，没西瓜


    穆浅缘见自己姐姐终于没再死搅蛮缠松了一口气


    而余岁岁就没那么好过了，因为病友突然把目标放在她身上“啊啊啊！小妹妹，我弟弟是不是好过分，好不近人情”


    余岁岁被这一嗓子嗷的身体一颤，结结实实和病友来了个亲密接触


    穆浅缘冷漠地在一旁，任由他姐哭嚎，还时不时怼他姐一句“我觉得你应该去当演员，这哭戏把别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余岁岁原本腾升起来的心疼被满屏疑惑替代，穆浅缘朝他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余岁岁低头发现病友手里拿着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感情你哭一下停一下是在吃鸡腿，我还因为你伤心过度哭不出声呢


    对视的一瞬间，余岁岁表情呆滞，病友没心没肺的递给她一根没咬过的鸡腿“要吃吗，我妈做的鸡味道一绝”


    短短二十分钟穆浅缘，余岁岁的身份对调，穆浅缘看戏，她受难，穆浅缘更享受因为他有爆米花，还看到了她做的银杏书签...


    啊啊啊，她的银杏书签，她不想再社死了啊


    余岁岁朝穆浅缘伸出左手，下一秒穆浅缘直接将书签的内容字正腔圆念了出来


    “你好，余岁岁，好久不见”


    念完病房的空气凝滞，死一般的寂静，余岁岁将病友扶正，二话不说往窗边走


    穆浅缘拦住她“不就是一句话吗，至于寻死觅活吗...不过这病房也挺奇葩，一个中二病，一个吃货”


    “那你就是一个不尊重别人**，只知道嘲讽别人的混蛋”余岁岁指着穆浅缘鼻子骂道


    病友待在原地很内疚因为如果她没有乱演戏，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朝穆浅缘瞪了一眼，来到余岁岁身边，轻轻拍余岁岁背安抚她“小妹妹，对不起，是姐姐的错，我不该把你扯进这件事里来”


    穆浅缘突然觉得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但还是嘴欠道“谁让她不把东西整理好，还乱丢”说完愤然离场


    病友被穆浅缘这句话气得不轻，大口喘气，结果把余岁岁吓得不轻，将病友扶到床上，帮病友平复心情


    道路上的车辆逐渐减少，街道上的商铺也纷纷关门，只剩宵夜摊和二十四小时运营的便利店还开着


    病友的床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余岁岁本身就因为住院期间没事就睡导致现在睡眠很浅，睁开惺忪睡眼


    病友的病床上多了一个折叠小桌，上面摆满了烧烤，而讨人厌的穆浅缘坐在那里削苹果


    病友发现她醒了就递了一串羊肉串给她“吃吗，老香了，我住院前就惦记这一口了”


    余岁岁摇头拒绝“医生说我现在还不能吃重油重盐重辣的食物”


    “好可惜，那苹果呢”病友说完，穆浅缘就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余岁岁


    秋夜很宁静，没有聒噪的蝉鸣，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来自风与树的合唱歌谣


    余岁岁没有伸手而穆浅缘也没放下苹果 ，足足僵持二十秒，余岁岁投降接下了苹果


    穆浅缘也如释重负，离开病房


    “好啦好啦，我弟是毒舌但如果别人因为他不开心，他是会补救的...还有别用那种看毒苹果的眼神看这个被扒皮的苹果行吗”病友打趣道


    “还有这个”病友说着拿出一个银杏叶形状的发卡


    “这是...”


    “银杏叶发卡，我弟原本准备自己给你的，但他脸皮薄，而且怕你拒绝所以在这削苹果等你起来”病友吃着烧烤但口齿清晰


    “我拒没拒绝和削苹果有什么关系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以为你既然接了苹果就会接受银杏叶发卡吧”病友满不在乎地说道


    余岁岁无话可说。脸皮薄，我怎么没看出来，那二十秒我愣是没看见他脸皮薄在那，还有我是接了苹果但谁规定我一定要接这个发卡了。


    “我不要，要给他自己来给，让自己的姐姐给算什么本事”


    “行吧，那我回头跟我弟说一声”病友将发卡收好


    “对了姐姐，你的丈夫是谁啊，这么一直没间他来陪你”余岁岁说完就后悔了，别人的家事我凑什么热闹啊


    病友轻笑一声说“我的丈夫是一名军人，前两个月又去出任务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姐姐，你不想他吗？”


    “想啊，怎么不想，我那么爱他，但他是在保家卫国，我很自豪，但是我还害怕，怕他出任务时遭遇不测回不来呢”病友的声音隐约有着些许悲伤“好啦好啦，不聊这些伤心事自豪事，再不吃烧烤就冷了，不好吃了”


    余岁岁捧着手中那颗被削了皮的苹果，啃了一口，很甜，瞳孔放大


    “哈哈哈，看来我弟挑苹果的手艺又精进了啊”病友噙着笑语气有着对自己弟弟挑苹果手法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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