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作品:《八世桃夭劫

    府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独小白的院落冷清如冰。


    大婚前夜,她终于鼓足勇气,来到他书房门外。


    云渊正对窗而立,形单影只。


    她推门进去,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的问道:“公子……可是讨厌小白了?”


    他没有回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平生力气才维持住语调中的平静:“你我主仆一场,明日我大婚后,你便自行离去吧,银两已为你备好。”


    云渊的每一个字,都像涂了毒的针,扎在两人的心尖上。


    小白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她没有再恳求,只是深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大婚之日,锣鼓喧天。


    云渊身着大红喜服,正准备出门迎亲,心口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宅中小厮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禀报道:“云公子不好了!小白姑娘……她、她昨夜在城外的断魂崖站了一夜,今早……今早迎亲队伍经过时,她……她跳下去了!”


    轰的一声,云渊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强装的冷漠与理智在瞬间瓦解。


    他感到五脏六腑内气血逆涌,一口鲜血喷在了鲜艳的喜服上。


    “原来,我早已爱惨了她。”


    这是云渊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句话。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云渊看着眼前的白沐,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每一世见到她时,心中总会涌起莫名的熟悉感与悸动,为什么每当她离世,自己也会不久于人世。


    白沐吃力的抽回手,慌忙说道:“将军认错人了,民女并不知道什么三百年前的事情,如今嫁衣已完工,将军是不准备放我回家吗?”


    云渊这才恢复了些理智,他意识到这七世轮回只有自己有记忆,而白沐在第八世只是个普通绣娘。


    他收回手:“抱歉,是我失态了,或许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白沐,将军请回吧。”她虽然心中动容,但还是决定放下。


    白沐转身,随机选了一条道路,踏了上去;其实她的老家多年前已遭遇洪涝而不知所踪了,此番前往,她并没有目的地。


    云渊未再强求,只是牵着马儿,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天光渐亮,官道两旁田野里的露水打湿了白沐的裙摆。


    她走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才在一棵老槐树下停步休息。


    刚拿出水囊,就听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马蹄声,她知道他一直跟着,便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道:“将军不回去完成您的百年好合,为何要一直跟着民女?”


    云渊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反而从马鞍旁取下水囊,默默递过来。


    他的目光沉静而复杂,“喝点水。”


    白沐没有接。气氛僵持着。


    最终,云渊将水囊放在她身边的石头上,自己则退到另一侧树下坐下,目光却依旧锁在她身上,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傍晚,白沐在官道旁寻了间最简陋的车马店,要了一间最便宜的柴房。


    她刚安顿下来,就听见店主在门外与云渊说话。


    “这位爷,您妹妹住那间实在委屈了,小店还有上房……”


    “不必。”云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就要她隔壁那间;劳烦送些热汤和干净的吃食过去,就说是店家心意。”


    白沐靠在门后,心绪翻涌。


    他竟如此细心?是愧疚,还是……她不敢深想。


    夜里,她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似乎总能听到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徘徊。


    她悄悄起身,从门缝中望去,只见烛光下,云渊抱着剑,靠在她门外的廊柱上,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她突然想起在某一世流亡途中,自己也是这样守了他一夜;心莫名地软了一瞬,随即又被更强的硬壳包裹起来。


    不能心软,白沐,你不能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