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这两天事情太多，眼花了。


    宋泽的太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公司楼下。


    还跟那几个蹲守周总的女生低头交谈。


    但这个背影，他不会认错。


    秦书送完客户回来，正面看到许冉，径直上楼。


    总裁办公室，周凛正低头审阅文件，神情专注。


    “周总，刚刚跟星辉的人细敲定了合同细节，最迟下月初就可以签。”


    秦书言简意赅地汇报工作。


    周凛淡淡“嗯”了一声，笔尖在文件上划过，未曾抬头。


    “这几份文件带走。”


    周凛把桌上签好的文件往前推了推。


    秦书拿起文件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刚在楼下看到宋太太了，她在楼下会客厅，好像……也是在等您。”


    楼下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等他，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周凛握着钢笔的指节倏然收紧，笔尖停滞，在纸上洇开一个墨点。


    突兀、刺眼。


    他蹙着眉抬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深了几分。


    她来找他？


    为什么？


    秦书见老板不吭声，盯着文件上那个墨点出神，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需要把宋太太请上来吗？”


    心想毕竟是宋泽的太太，让人家等在大厅似乎不太合适，人多眼杂。


    更何况老板对宋泽太太似乎不一样，要不然怎么会带她去御峰公馆，还给她准备衣服，连内衣都有。


    周凛的视线缓缓落向窗外，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倒是热心，跟她很熟？”


    秦书心头一凛，完蛋，难道猜错了？


    献殷勤踩到马蹄子，本来想顺毛，结果被人家撅了一蹄子。


    他灰溜溜抱着文件准备走，突然又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


    “请一个上来，得罪好几个，不划算。”


    秦书闻言，顿时豁然开朗，楼下那几位都是江城的名媛，哪个都不好打发。


    看来并不是自己多心，宋太太是不同的。


    他微微颔首，“那我先出去了。”


    秦书转身离开，手刚搭在门把手上，身后又传来周凛清冷的声音。


    “等等。”


    秦书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男人已经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颀长挺拔，背影透着几分疏离。


    他没有回头，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射，显得愈发冷漠。


    “给前台打个电话。”


    “把她请走。”


    “就说她一个已婚人士就不要给我造成困扰了。”


    秦书：……


    走出总裁办公室，秦书摇头，知道人家已婚还往家里带，贴身内衣都准备，这合适吗？


    现在光明正大来找他，还困扰上了。


    ……


    前台小姐姐挂了内线电话，脸上挂着职业式微笑，说话滴水不漏。


    “宋太太，真不好意思，没想到是您。”


    “我们周总这会儿不在公司，要不您先回去，等他回来我给您专门约个时间。”


    “您看您的身份，跟这几位小姐坐在一起也不合适。”


    许冉心里冷笑一声。


    不在？


    不在让她在这儿坐了半个多小时？


    直接说身份不合适不就行了，这是嫌她已婚的身份玷污了他的后宫。


    许冉站起身，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多谢，打扰了。”


    走出周氏集团旋大厅，一股冷风迎面灌来，吹得她一个激灵。


    心里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


    狗屁的旧友，他哪里有一点念旧的意思。


    她低着头，缩着脖子，气呼呼朝停车场走。


    脑子里除了问候周家祖宗，就是想着尽快弄到药，压根没看路。


    “咚”的一声闷响。


    许冉额头结结实实撞上一堵温热的肉墙，瞬间好闻的木质香调萦绕在鼻尖，似乎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捂住发疼的额头。


    抬起眼，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周凛，她心里正在骂的人。


    男人西装笔挺，身形颀长，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寡淡。


    许冉刚要开口，男人清冷的嗓音先她一步砸了下来。


    “地上有钱？”


    许冉一愣。


    他薄唇微启，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捡了多少？”


    “够不够请我吃顿午饭？”


    他往前逼近一步，压迫感十足。


    许冉这才明白，这浑蛋玩意儿又在挖苦她。


    “我帮了宋泽和薛孟孟那么大一个忙，你作为他们家的一份子，总不至于跟他们一样，连句谢谢都不会说吧？”


    许冉揉着额角的手顿住了。


    她咬着后槽牙，死死盯着眼前这张脸。


    英俊依旧，轮廓分明。


    这些年岁月看似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


    其实，留下了一层厚厚的东西——脸皮。


    “周凛……”


    许冉想发飙，狗东西眼睛长头顶了吗，看不到这么大个活人？


    她是真的撞疼了，甚至觉得这个人没安好心，就是故意撞她，她的速度又不快，怎么可能会撞这么痛。


    周凛看着她额头绯红一片，拧眉，“本来就不聪明，这下估计更傻。”


    许冉咬唇，本着有求于人，不能跟他计较，索性暗暗吸了一口气。


    “薛孟孟的事跟我没关，周总既然想吃饭，又刚好到了饭点，即便没捡到钱，我也能请你。”


    周凛盯着她，女生眉眼弯弯，笑容甜软，刚刚气鼓鼓的样子已经消失殆尽。


    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透着他熟悉的感觉，狡猾。


    太好说话，就不是许冉。


    曾经她遇到自己不想做的事，或者有求于他，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偏偏小狐狸还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怎么感觉笑得很不值钱？”


    周凛不咸不淡的话，让许冉暗暗咬牙。


    这人一声不吭地走，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过去的六年他连提都不提。


    现在见了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她很好欺负吗？


    “周凛，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处处针对我？我都没怪你一声不吭地走，你有什么看不惯我的？”


    周凛看她神色开始变得委屈，转身离开。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要吃饭？”


    许冉看人被撅走，连忙追了上去，压着情绪，心想忍一时，拿到药再说。


    她跑着上前拉住男人的袖口，嗓音软软，“请周总吃饭，赏个脸呗。”


    周凛转头，视线从她可怜兮兮的脸上，缓缓下移，看向她冻得有些发红的纤细手指。


    眼前的场景跟少时的情景在眼前不断重叠，让周凛有片刻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