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他欠了薛孟孟。


    他们之间单纯美好的爱情，在被奶奶发现后，戛然而止。


    薛孟孟为了摆脱奶奶的监视，申请住校，并开始疯狂接戏。


    在外的日子，她最起码可以给他打电话，打视频。


    当然也是这份思念，这份煎熬，让她有了轻度抑郁，这几年失眠一直伴随着她。


    知道她有抑郁倾向后，再坚硬的心也难免有柔软的时候。


    于是，他会趁出差去看她。


    宋泽悬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落在薛孟孟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你要真的不愿意，我跟奶奶说，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想找什么样的都随你自己的心意。”


    薛孟孟没有说话，抱着他哭得更凶，宋泽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但他们不可能有结果。


    “我妈走得早，没有奶奶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不能不孝。”


    宋泽声音有些哑，这一刻他是真的心疼薛孟孟。


    薛孟孟紧紧抱着他，她当然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老太婆，心底的恨不断蔓延。


    ……


    周二下午。


    古色古香的茶室里，檀木香气袅袅。


    许冉和曲甜走进茶室，迎面坐着知名导演，李铭征。


    李导手里的紫砂茶杯顿在半空，目光落在许冉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眼里的惊讶，几乎要满溢出来。


    “你就是……冉冉灼心？”


    声音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许冉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羊绒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纤细优美的天鹅颈，更显得她优雅漂亮。


    眉眼干净，气质清冷，像雨后空谷里的幽兰。


    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年轻明媚的女孩，和那个写出权谋交织、人性幽深的作者联系在一起。


    在他的想象中，“冉冉灼心”应该是一位年过四十，饱经沧桑，眼角眉梢都写着故事的女人。


    曲甜在一旁轻咳一声，打趣道：“李导，我们家冉冉是不是比您想的年轻太多了？”


    李铭征这才回过神，有些失态地放下茶杯。


    “是，是，太意外了。”


    许冉弯了弯唇角，主动伸出手。


    “李导，您好，我是许冉。”


    “之前因为一些私事，一直没能跟您见面，很抱歉。”


    她的声音清澈温润，带着三分软。


    娇而不媚，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她说话。


    “您的作品我都看过，一直很崇拜您。”


    李铭征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温暖。


    “许小姐，你的剧本，我非常喜欢，要说崇拜，我也很崇拜你。”


    他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


    “若是这次合作能成，我一定亲自上阵。”


    能让李铭征说出“亲自上阵”，这无疑是最高的赞誉。


    曲甜笑盈盈接话：“李导放心，一定能成。众诚的定金已经到账了。”


    李导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他只是听说公司很有意向，没想到这么快就打款了。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又到了剧本拍摄和选角上。


    茶室里原本融洽的气氛，随着许冉下一句话，瞬间凝滞。


    “李导，”许冉放下茶杯，抬眸直视着他，目光清亮，“我知道，您很看好薛孟孟，这次是不是也打算用她？”


    李导很坦然地点头，“孟孟很努力，拍戏不矫情，再难的动作她都不用替身。这两年在圈内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假以时日会直逼顶流。”


    曲甜在一旁冷笑，刚想开口，被许冉暗暗制止。


    许冉红唇微抿，语气平淡，“她的优秀不可否认，短短三年，从名不见经传到家喻户晓，她的努力和演技，确实有目共睹。”


    曲甜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疑惑地看着许冉。


    这丫头不会又想用薛孟孟吧？


    一部《卓妃传》已经为她助力不少，再送她一部让她登顶吗？


    许冉弯唇客气道：“那这次怕要让李导失望了，这次我不会用她。”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李导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着许冉，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解。


    “为什么？”


    “许小姐，恕我直言，孟孟的形象和演技，都很贴合女主角‘谢婉’这个角色。她来演，是双赢。”


    许冉理解他的急切，在外人眼里，她这个要求很傻。


    但，她跟薛孟孟的双赢仅限于离婚这件事。


    其他，不可能。


    一旁的曲甜开了口，虽然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容置喙。


    “李导，这是我们唯一的要求，已经写进合同，还请您理解。”


    李导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


    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在圈里摸爬滚打多年，意识到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选角范畴。


    许冉手指摩挲着水杯，红唇轻启，“李导，我承认，薛孟孟很优秀。”


    “您和薛小姐合作多次，彼此成就，这是圈内佳话。”


    “但，好演员不止她一个。”


    她抬起眼，目光坚定。


    “您已经成就了她，是不是也该给那些同样努力、同样有天赋的新生力量，一些机会？”


    “我的‘谢婉’，不该是任何人光环的延续，她是一个全新的人物。”


    李铭征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她的这番话，不是出于私人恩怨的任性，而是作为创作者的坚持。


    一个作者对于自己笔下人物的热爱，让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行，女主角的人选我会慎重考虑。”


    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朝许冉举了举。


    心想，不知是哪个姑娘有福了，这就是老天直接赏饭呐。


    许冉举起茶杯，轻轻与他的杯沿一碰。


    “谢谢李导支持！”


    许冉知道导演对选角都很看重，李导也算是深明大义。


    但，她的剧本，她的“谢婉”，再也不会和那个名字扯上任何关系，这是她的底线。


    李铭征征走出茶室，已是傍晚。


    古朴的建筑染上一层温柔的灰。


    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站在廊下，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女声娇俏甜美。


    “李导，有事？”


    李铭征看着远处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叹了口气。


    “抱歉，孟孟。”


    “冉冉灼心，不愿意见人。”他言简意赅，“我没法为你引荐了。”


    李铭征在出来见许冉之前，曲甜就已经跟他交代，许冉不想让除他以外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原本以为，以后会有机会，没想到现在薛孟孟连角色都没机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似乎还有几分不以为意。


    “这个编剧大大，架子是真大。”


    她说着自嘲地笑出声，“没关系，李导，您已经尽力了。是我不入流，人家看不上我。”


    从始至终，她嗓音都带着笑，言语得体的让李导有些心虚。


    挂断电话，薛孟孟冷笑，一个编剧而已，影响不了大局，在这个圈子，资本才是话事人。


    她将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赤脚站在落地镜前。


    身上的丝绸礼服是最新款高定，全球唯一一件。裙摆上缀了细碎的钻，在水晶灯下，流淌着金钱的光芒。


    姐姐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周氏那位刚回国的大少爷，比宋泽更具价值。”


    薛孟孟看着镜中自己美艳的脸，指尖轻轻划过唇瓣。


    多条路，总是好的。


    周家大少爷……或许会是一枚不错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