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文件签署完毕那天，梧桐叶正打着旋落在车窗外。


    小哲抱着褪色的恐龙玩偶站在福利院门口，身后是摞成小山的告别礼物——老师们织的围巾、食堂阿姨塞的糖果，还有整整十二页的《小哲生活注意事项》。


    "要记得给仙人掌浇水呀。"生活老师揉着眼睛叮嘱时，小哲突然转身深深鞠躬，脊梁弯成倔强的弧线。


    许佳年蹲下来替他系鞋带，发现孩子球鞋里悄悄塞着三颗舍不得吃的巧克力。


    新车载香薰是橙花味的，小哲跪在后座紧盯窗外流逝的街景，手指始终攥着许佳年的衣角。


    当别墅院门缓缓开启，他被沈舟托抱着跨过门槛——按照老家的习俗，这意味新路从此畅通无阻。


    "欢迎回家。"沈舟的声音落在孩子耳边，如同蒲公英降落。


    儿童房的星空投影仪正在运转，银河缓缓流淌过墙面的身高尺。


    小哲仰头时瞳孔里落满星子，忽然踮脚按下开关，又猛地闭合，如此反复三次后轻声说："原来星星不会消失。"


    晚餐时分流理台水花四溅，小哲套着过大的猫咪围裙，将菠菜叶洗成镂空艺术。


    沈舟举着手机记录下许佳年教孩子打蛋时被蛋壳溅到鼻尖的瞬间，冰箱贴早已换成《家务值日表》，周三栏贴着小哲画的草莓贴纸。


    睡前故事进行到《小王子》第七章时，小哲突然用绘本挡住脸："如果...如果我又梦见着火的车怎么办？"


    许佳年掀开被子将他裹进怀里："我和沈爸爸的卧室门永远不锁，你数到三我们就会出现。"


    "现在要练习吗？"沈舟端着热牛奶推门而入，"比如数到二点五？"


    月光漫过走廊时，两个新手父亲靠在儿童房门框上，如同守护着刚刚降临的星系。


    许佳年用指尖描摹沈舟掌心的育儿茧，忽然被门内窸窣声惊动——小哲抱着枕头站在光影交界处，恐龙玩偶的尾巴拖在地毯上。


    "可以要晚安吻吗？"孩子仰起的脸庞像汲取露水的花苞。


    深夜时分，许佳年在熟悉的焦虑中惊醒，却摸到身旁空荡的床铺。


    他赤脚走过长廊，看见儿童房里沈舟正单膝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小哲攥着玩具恐龙的手塞回被窝。


    晨光微熹中，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投在星河流转的墙面上，终于拼凑成完整的星座。


    "他刚才说梦话了，"沈舟转头时眼底有温柔的血丝，"叫的是爸爸。"


    许佳年蹲下来靠在他肩头，感受到彼此心跳正透过睡衣传递着相同的频率。


    窗外启明星缓缓沉落，厨房定时器上熬着明早的蔬菜粥，相册里新增了三百张照片，生活突然变得具体而鲜活。


    当第一缕阳光跳上小哲睫毛时，孩子迷迷糊糊伸出双臂，同时环住两个守护者的脖颈。


    衣帽间里三双同款拖鞋并排而立，院角的秋千架挂着未拆的蝴蝶结，而岁月正在门廊下酝酿着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