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就这样开始了。


    不知不觉，lia已经来到韩国快一年，时间过得飞快。


    宝珩姐说到做到，很快，lia的课程就发生了调整。


    除了基础的声形舞蹈，她逐渐能够腾出时间出入teddy的录音室。


    一开始，她以为teddy应该带有音乐人惯有的傲气，大概会对自己很冷淡。


    没想到对方竟然意外得好接近。


    因为teddy同样出身美国，所以在他的录音室里，大家并不需要遵守前后辈礼仪。


    不用费心去管那些令人头疼的尊称，录音室渐渐成为除了宿舍之外，第二个让lia觉得舒适自在的地方。


    只要一有空，她就往录音室跑。


    在音乐的部分，teddy可以说知无不答，毫无藏私。


    “写旋律的时候，你要想象歌词的画面感。”teddy一边调整着音轨，一边对lia说，“一个好的旋律，听到前两句就该让人脑海里浮现出故事。”


    lia认真点头，飞快地在手边的笔记本上记录着。


    “但是灵感呢？”她看起来有些困惑：“为什么欧巴总是不断有新的灵感冒出来？”


    teddy失笑。


    对方看起来太像课堂上认真提问的好学生，对他来说也是很新奇的体验。


    “等你多谈几场恋爱，灵感就会源源不断冒出来的。”


    他朝她挤挤眼睛。


    lia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权至龙。


    他呢？他写歌的灵感也是来自恋爱吗？


    当然，teddy也并不总是有空教她。


    他需要同时负责yg公司几个主要艺人的专辑制作，忙起来的时候经常顾不上吃饭，有时甚至干脆睡在录音室里。


    他忙的时候，lia就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着、听着，尽可能吸收一切。


    跟她想象中的混乱不同，teddy的音乐制作可以用井然有序来形容，就像是在搭建一座稳固的房子，每一步都有明确的计划和节奏。


    灵感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环节，真正支撑作品落地的，是过程中准确的判断、调整，以及一遍遍的细致打磨。


    除了teddy，她也开始偶尔接触到yg其他的制作人，比如kush。


    虽然音乐制作行业并没有明确的性别门槛，但在韩国，从事编曲、制作的女性仍然是极少数。


    yg的制作团队更是清一色的男人。


    因此，刚进录音室的那几天，lia总能感受到来自玻璃门外探头探脑的视线。


    大家都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新人，能让teddy青眼有加。


    kush也在其中。


    大概是年纪还轻的缘故，他性格跳脱，看起来比lia大不了几岁。


    yg内部对于海外背景的音乐人似乎格外偏爱，几人成长于相似的文化背景，自然更容易交流。


    lia对于teddy始终维持着一份谨慎的尊敬，但面对kush，她忍不住随意了很多。


    teddy不在的时候，kush偶尔会带着她听beat，让她旁观一些简单的编曲工作。


    当然，这家伙的专注力很有限，大多数时候更像一个msn中毒者。


    认识后不久，他就神秘兮兮地递给lia一个msn群聊邀请。


    “yg最强制作人群组”，他得意地冲lia邀功，“只有够格的人才能进来，给你走个后门。”


    制作人群组？


    lia有些受宠若惊。


    她紧张又兴奋地点开手机，脑海里浮现出制作人们你来我往讨论着音乐创作的场景。


    下一秒，屏幕上弹出——k-flow邀请您加入群组：


    [ygsveproducers]


    [yg的奴隶制作人]


    lia沉默了一秒。


    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kush。


    “哒哒~”kush欢快地把手一摊，“欢迎加入奴隶大家族！”


    ......


    群组里拢共只有三个人：teddy，kush，和权至龙。


    kush埋头快速打字，下一秒，群聊里弹出新消息提示。


    k-flow：[@jiyo]快看，teddy哥新收的小徒弟！


    k-flow：[@neonl]快来跟g大人打个招呼！！！


    lia正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消息。


    jiyo：？？？


    几秒后，新的气泡框弹了出来。


    jiyo：什么情况，我刚睡醒，你们又搞什么？


    bigt：kush，你又拉人进来干嘛？


    k-flow：介绍一下，teddy哥新收的小学徒[@neonl]。


    k-flow：lia，来认识一下，我们yg最忙的艺人兼奴隶制作人——g-dragon[@jiyo]。


    明明只有三个人在说话，场面却一度陷入混乱。


    lia感觉自己丝毫插不上一句。


    好在对面很快传来回复。


    jiyo：原来是lia。teddy哥居然真的收学徒了，你好哇[笑脸.jpg]


    bigt：不是学徒，就是个来捡破烂的。


    neonl：……？


    lia盯着这句话，觉得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neonl：[捡破烂.jpg]


    群里安静了一秒。


    下一刻，kush哈哈哈哈地炸出一串长长的气泡。


    k-flow：hhhhhhhh行啊，小学徒，将来一定有出息。


    jiyo：不行，我也要跟着哥[@bigt]一起捡破烂[捧脸.jpg]


    bigt：工作都干完了？[一心工作.jpg]


    k-flow：用户退出群聊中…


    lia忍不住笑了一下，低头正要继续打字，msn右下角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来自jiyo：好友申请


    kush探头看了一眼，随口补充道：“至龙最近出道太忙，不然你早就能见到他了。”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还没见过吧？”


    lia盯着手机，指尖轻轻敲了敲屏幕，停留在“接受”键上。


    当然见过了。


    只是没想到，会先在这里要到联系方式而已。


    *


    奴隶制作人群组并不活跃。


    准确来说，只有kush一个人乐此不疲地在群里发送消息。


    他看起来就像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lia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挤出时间偷偷创作的。


    teddy基本不在群里发言。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lia加入之前，群里唯一会给kush捧哏的，应该就是权至龙了。


    但他现在大概也被艺人行程折磨得够呛，消息经常隔了一两天才回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处另一个时区。


    于是，年纪最小的lia被迫成为权至龙的接班人，独自承接来自kush的消息轰炸。


    所以这才是kush邀请她进群的理由吧...


    什么专业的讨论，灵感的碰撞...


    lia感觉自己被狠狠诈骗了。


    她现在就是一个免费的陪聊，全年无休的那种。


    *


    3月的一个晚上，lia抱着书包走进录音室。


    她带了自己的编曲作业，准备交给teddy检查——他最近在教她铺设鼓组。


    操作台前的转椅上，有人正以懒散的姿势仰躺着，帽子盖住了脸，指尖随着扬声器里震动的节拍轻轻敲着桌面，看起来沉浸其中。


    对方的风格过于强烈，就算帽子遮住了脸，lia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权至龙。


    她下意识放轻了步伐。


    这还是第一次在录音室里碰到他。


    尽管加了msn好友，两人其实没在群组之外单独聊过天。


    她知道作为yg的“奴隶”，权至龙也总是泡在录音室。


    但bigbang现在还在出道活动期，lia也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在这里遇见他。


    她不由有些紧张。


    仔细想了想，她没有立刻打扰对方，而是默默走到沙发前，轻轻把书包放下。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收件箱。


    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条teddy发来的消息。


    “今天有急事，至龙替我^^”


    lia忍不住捂脸叹气。


    要是早点看到消息，她说不定还能赶回宿舍洗个头再来。


    一首音乐很快播放完毕。


    lia走近操作台，轻轻打了个招呼：“前辈。”


    权至龙摘下帽子，微微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


    随后懒洋洋地看向她，笑着冲她眨了一下眼：“teddy哥临时有事，今天我来检查作业。”


    lia愣了愣，这还是teddy第一次放她鸽子。


    她有些好奇：“teddy欧巴怎么会突然有事啊？”


    权至龙反应迅速，马上抓住了重点。


    他对着lia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小小的抱怨：“怎么叫我‘前辈’，却叫teddy哥‘欧巴’？好歹我们也算交换过电话的关系吧！”


    lia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小声地回了一句：“那算交换吗...欧巴？”


    权至龙有些心虚，于是立刻转移话题，神色自若地出卖teddy道：“是女朋友，他们吵架了。”


    “诶？！”lia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没想到teddy居然会有女朋友。


    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在录音室，对方的形象实在过于严谨专业，lia甚至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她忍不住关心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权至龙耸耸肩：“我还没问出来呢，不过先给哥支了个招。”


    他看起来胸有成竹，仿佛很有经验的样子。


    lia凑近问：“什么招啊？”


    “买花，写歌，下跪。”权至龙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总有一个能行得通。”


    lia被逗笑：“你是认真建议teddy欧巴下跪的吗？”


    “哎，小朋友不懂。”权至龙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女人就喜欢这样的。”


    ——信了才有鬼。


    lia心想，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聊完八卦，权至龙总算想起了正题。


    他随口问道：“上回跟teddy哥学了什么？”


    lia想了想，答道：“鼓点编排。”


    权至龙有些惊讶，挑眉道：“进度挺快啊，那放给我听听？”


    lia上一秒还沉浸在八卦里，这会儿被点到正事，不由有些紧张。


    像小学生突然被老师抽查作业一样。


    她乖乖回身从书包里拿出u盘，把自己的节奏样本拷贝进录音室的电脑里，播放了出来。


    扬声器里传出的节奏算不上生硬，但她自己能听出某些部分不够流畅。


    她其实已经修改了好几个版本，但总觉得有些微妙的违和感，一直找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权至龙仔细听完，冲她点点头，夸道：“还不错。”


    lia点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后文。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权至龙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补充道：“比我当练习生那会儿做得好多了。”


    lia其实不太相信，他大概只是在自谦，但还是不由有些高兴。


    她挠了挠头，主动问道：“欧巴没有觉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吗？”


    权至龙有些意外，冲她挑了挑眉道：“哟，你自己能听出来呢？确实可以更好。”


    他说着，随手拉了把椅子让lia坐下，然后轻车熟路地点开编曲软件。


    他把鼓点轨道稍微往前推了一点，让底鼓的重音提前落下半拍，随后又微调了高频鼓的力度。


    “试试这个。”他按下播放键。


    lia惊讶地发现，整个样本的流畅度立刻变得完全不同——不仅律动更有张力，之前的违和感也消失了。


    “这是groove。”权至龙说道，懒洋洋地又靠回椅背，仿佛刚才他只是随手拨弄了一下，“鼓点不一定要完全对齐拍子，稍微错开一点，会更有感觉。”


    lia有些震撼。


    这种调整并没有严格的理论标准，而是依赖制作人本身的节奏感和制作经验。


    正因如此，即便teddy已经详细教过她鼓组的铺设逻辑，她依然做不到这种程度的调整。


    ——这个人，总是能随随便便就让别人惊叹啊...


    她叹了口气。


    然后低头认真记录下调整的步骤，准备回去后好好研究前后两段音乐的差别。


    权至龙调整完后，静静坐着看她做了会儿笔记。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随手点开一个demo，把文件拖到新的轨道上。


    “要不要试试这个？”他问道。


    lia抬起头看向屏幕。


    文件名被小小地标注在任务栏下方。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