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作品:《予你欢喜》 何熹大三开始实习,在一个互联网大厂做策划。
每天焦头烂额地完成本职工作外还要应付一大堆无聊的人和事。
遇见徐策时,他给她的感觉有点像小时候的姜岳。每天乐呵呵像从来没有烦心事,带着她敲方案做项目。
有次加班结束已将近十点,徐策的车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公交车站前低头查看车次。
短促的汽车鸣笛声在耳边响起,她皱眉抬眸发现男人一闪而过的凌厉面容从降下的车窗外漏了出来。
“原来是小何呐,上车,我送你。”
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男人不同于在写字楼里的温和,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丝猎物般的打量。
“不用了,我等的车马上就到。”
说话间有公交进站,她冲着男人摆摆手急忙就跳上了车。
错误的车次绕远的路线,待她重新倒车回去时已将近凌晨。
隔天上班,徐策依旧和往常一样的笑意盈盈,但何熹看他的眼里却多了丝以往没有的警惕。
“何熹,你留一下。”
晨会结束,徐策当着同事的面如此说道。
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两人,她不明就里的坐着,心底略微有些忐忑。
“我可不吃人啊,看你这表情紧张什么?”
“没有,就是有点担心工作哪里没做好。”
男人听她这样说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
“你虽然进公司时间不长,但能力方便大家都有目共睹。”
“叫你留下是这周有个项目需要去澜城出差,我记得你好像是澜城人,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
何熹在他说完后有几秒的呆滞,澜城的项目是政府牵头,能参与的人绝对不包括她这个还算在学习阶段的实习生。
“首先非常感谢您对我的认可和关注,但就我目前的能力恐怕没办法胜任。”
能在大厂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以她的履历冒然加入保不齐被人针对。
“小何,你这可太谦虚了。公司能让你在众多面试者中留下来必然说明你有过人之处的嘛。”
何熹的第一个大项目就这样来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出差回家的消息发给闫润青,那边倒是高兴得不行,手机里就已经给她张罗回去那天的饭菜了。
她因为临时加入项目,不得不加班加点快速熟悉项目内容。
待到收拾物品下班时公司已剩零星的工位还亮着灯。
她一路乘电梯下了楼,随手点开项目群聊,扒拉了下在齐刷刷地“收到”中看到徐策在几分钟之前艾特所有人的消息。
内容事项清晰明了,着重强调各项配合分工明确到人。
只唯独她的负责内容在对比之下显得格格不入。
何熹思索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私信询问。
隔天飞机落地澜城时,同事一伙人租车去酒店,告别后她打算独自坐地铁回去。
“回家好好放松放松,别太有压力。”
她拎着行李箱随着拥挤的人流往站台赶,一路上都在思考是否是自己太过敏感。
*
四十分钟后她刚下地铁,何煦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
这家伙上了澜城本地的一所大学,几乎不在学校住。
她报了站名等着苦力来搬行李,哪知这家伙简直离谱!
“姐姐好。”
异口同声的问好,尴尬的何熹脚趾抓地快要抠出一栋别墅来。
人来人往的车站,几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齐排排站着,是个人路过都要看几眼。
“别搞好吧。”
她在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口罩,只好伸手挡住脸,回去的时候可以说是全程小跑。
踏入院门的那刻才算解脱,她跳起来伸手就去揪何煦的耳朵,看得一旁的同学目瞪口呆。
“看到了没,纯粹就是母老虎!哥们一点没撒谎。”
闫润青好不容易盼女儿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看到让她头疼的一幕。
“大伙都看着呢,你俩别闹了。”
“阿姨,其实我们倒也不是很饿。”
比起吃饭几个人还是乐得看一向“作威作福”的何煦被血脉压制。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有一瞬间何熹瞧着眼前的画面有些晃神。
两年多了,记忆里的画面已经逐渐有些模糊,但当时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停留在这个小院里。
“你们继续吃,我上楼了。”
男生聚在一起不闹到凌晨总不过瘾,她捏了捏酸涩的眉头趿拉着拖鞋回了房间。
上楼的间隙,她没忍住视线落在了对面的院子里。
矮旧的房屋比从前看着更甚,院墙上的青苔一丛一丛,将院落衬得更落寞。
院子正中间的梨树挂着指甲盖大小的梨子,稀稀拉拉无人打理。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
躺在床上的时候盯着它看了半晌,似乎又看到男生慵懒地躺靠在树下藤椅上。
一双凤眼垂眸时显得格外的生人勿近。
“你现在过的还好吧?”
她喃喃自语,心口一阵阵针扎似的疼。
大一那年她回校没多久就听母亲说赵霖被他爸破开房门强行带回北城了。
“真是造孽,那孩子走的时候我去看了,跟变了个人一样没一点半大小伙的生气,看着怪可怜的。”
何熹伸手摸了下眼角,努力将泪水逼了回去。
*
第二天一早,何熹早早起了床,骑着何煦的小电驴往酒店赶。
项目前期调研、方案规划都已大致成型,此次来澜城除了常规的甲方会谈,落地执行监控是重点。
她作为一个地道的澜城本地人,少不了跟现场盯执行。每天跑前跑后累得半死,回去后闫润青见她这样心疼的不行。
“西西,不行咱们毕业后还是回来吧,你一个女孩子每天在外面这样操劳,妈实在是担心。”
闫润青很少干预女儿的选择,所以听到她这样说何熹略微有些诧异。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容易,我天天看新闻,三不五时就有猝死的报道呢。”
“你要是回来老家,咱们就找个朝九晚五双休的工作,或者你考个公务员,再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结婚,生了孩子妈帮你们带。”
何熹听到最后总算明白她打的什么算盘,一时又气又笑。
“你要是想带小孩那还不容易,我可以在海城给你找个月嫂的工作,毕竟大城市机会多嘛,还能拉升就业率。”
她说完撇撇嘴憋着笑趁身边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溜烟就跑出了院子。
晚上的仪兴街比从前更热闹,何熹出了门还是习惯往表姐面馆走。
澜城六中的学生毕业了一批有一批,但西门外的巧姐面馆除了过年几天几乎从早到晚都营业。
暮春天气,巷子里的爬山虎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
她加快脚步往店里走,路上偶尔遇见聊天的街坊邻居停下来打招呼问个好。
“要不还是说西西有出息呢,老杨家那孩子算是养废了。”
她尴尬地摆了摆手,大概猜到她们说的是谁。
“好好的学不上跑外地打工,现在倒好,被人弄大了肚子灰溜溜回来了……”
何熹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但听到这些还是愣了几秒。
她趿拉着步子刚到店门口,表姐施歆就已经扯着嗓子迎出来了。
“你这一天天早出晚归的,终于想起到我这来了,不容易呐!”
“哎哟姐姐,你就别打趣我了,牛马打工人伤不起啊。”
她扑到施歆怀里,搂着她的腰使劲咕蛹,活脱脱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施歆脸上笑容是藏不住的欣慰,小丫头肉眼可见地长大了。
“谈恋爱了没有啊?带回来姐给你掌掌眼。”
话题转换太快何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表姐在她耳边嘀咕。
“有些小年轻,谈个恋爱没轻没重的。姐给你说,万事都要有个保护措施的,听到没有喔?”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在表姐的眼神逼视下点了点头。
“你也别怪姐多嘴,这不就老何家那闺女嘛,回来没几天巷子里就传遍了,你是没听过那些人编排的话,什么都能说出来。”
何熹望着还在说话的表姐,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说谁来谁,她眼神扫到杨葭时,那人距离面馆只剩十来米的距离。
就见女人小腹微微隆起,因为怀孕身形比从前胖了不少,面上也有些浮肿。
“哟,高材生回来了?”
她本想拽着表姐进店里的,没想到杨葭人还没到近前却先开口了。
这也是那年出事后两人的头次碰面,听着女人意味不明的语气,她定定看了眼没搭腔。
“怎么,看我现在这样你很得意吗?”
“至少我成年了,不像有些人高中就会勾引男生了。上赶着给人家做饭打扫卫生当老妈子,怎么到最后还是被人给甩啦!”
“你踏马说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眼看着表姐一个箭步冲到杨葭面前就要动手,何熹赶紧上前拉住她。
“我们犯不着理她。”
谁知道这人憋着什么坏心思,到时候磕着碰着讹人就说不清了。
“何熹,有没有人说过——你整天一副白莲花死气沉沉的样子让人看着真恶心,装的不谙世事实际上比谁都贱!”
何熹一向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对于杨葭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得这人如此歇斯底里。
“怀着孕呢,还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口德吧。”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评判。以前我真把你当亲人一样维护,但自从知道你和谭筝沆瀣一气做的那些腌臜事后,你对我而言就像污泥沟里的□□,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一口气输出完没再看女人一眼,转身就进了店里。
身旁的施歆哪里见过她和人红过脸的时候,此刻听她叽里咕噜骂了一堆怔愣片刻才回过神。
进店前她本想啐一口过去,刚酝酿好又想起是再自己店门口,只好悻悻作罢。
“牛批啊妹妹!”
她伸手揽过何熹的肩膀,是真没料到自家妹妹就这么对着人开了波大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刻薄啊?”
“啧,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明明是有些人都快到你头上拉屎了好吧!”
何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要哭的迹象。
“我是给赵霖打扫卫生煮过粥,可当时是他军训中暑都快要晕倒了……”
施歆见妹妹哭得抽抽嗒嗒,对她口中那个已经失联多时的人没由来一股火气冲上心头。
亏她还记着那年李奶奶的话,存了心思再试探试探妹妹,想办法给两人再牵牵线呢。
“别哭别哭,为那种缩头乌龟哭不值得。”
“我妹妹这么娇滴滴的长相找什么样的男人不行,用不着吊死在一棵树上。”
何熹刚才说完转身回店里的那刻,浑身的尖刺褪的一干二净,她无法想象自己说那番话时表情是多么刻薄,这不是她的本意。
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她用纸巾擦掉眼角的泪痕,望着表姐焦急懊悔的神色有些抱歉地冲她苦涩笑了笑。
“对不起啊,害你跟我挨骂还要听我唠叨。”
“这都不算个事,你姐我每天遇到的烂事可比这难缠多了。”
*
何熹在澜城待了半个多月,回海城前她专门抽时间买了花去李奶奶墓前坐了一会。
意外的,老人的墓碑被擦拭地干干净净,墓前除了她带来的花外,还摆放着一束不算特别新鲜的萱草花。
萱草,她笃定不是杨家人送来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地疯狂跳动。
她回头打量着墓地四周,可不逢节不逢假的陵园只形单影只的几个身影,哪里有她预料的那人。
她坐了一小会,向老人说了说自己的近况后起身往回走。
路过陵园门口的保安岗亭,慈眉善目的大爷笑着拦住她:“小姑娘,你是不是丢了一个素描本?前段时间我巡查的时候捡到的。”
何熹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正要摆手解释的时候就见大爷已经把本子递了过来。
看着稍显泛黄的内页纸张,她脑袋嗡嗡轰鸣,想到什么似的僵硬地把本子接到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