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卷着冰晶狠狠地刮在王华的脸上，但他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在事态彻底失控前赶到！


    没有乘坐任何车辆。


    在这被冰雪覆盖、障碍遍布的城市里，步行反而最快。


    沿途的景象，是他早已在虚拟屏幕上见过的末日废土。


    倾颓的建筑、废弃的车辆、被冻成冰雕的尸体……一切都在诉说着文明的骤然终结。


    忽然！


    他的心神，却被路边一个微小的身影牢牢吸引。


    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穿着单薄的旧棉袄，独自一人蜷缩在一辆被掀翻的轿车旁，小小的身体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瑟瑟发抖。


    她的脸蛋被冻得青紫，嘴唇干裂，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就像一只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幼兽。


    王华的脚步猛然一顿，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快步走了过去，刻意放缓了脚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女孩平齐。


    脱下身上那件刚刚抓起的大衣，不顾彻骨的寒风，轻轻地裹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爸爸妈妈呢？”他的声音尽可能地温和，生怕吓到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孩子。


    小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身体的颤抖稍稍减轻。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王华，过了好一会儿，眼眶里才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呐：“我……我找不到妈妈了……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她……”


    一句话，让王华的心沉了下去。


    在这该死的末日里：“等”大多意味着永别。


    他没有再多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泪痕和污垢：“别怕，叔叔带你去找妈妈。”


    说着，他将小女孩一把抱起。


    孩子很轻。


    “叔叔……我们去哪？”怀里传来小女孩怯怯的声音。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


    当王华抱着孩子抵达惠民量贩超市时，里面的局势已经剑拔弩张到了极点。


    刺鼻的血腥味和汗臭味混杂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


    张武和他手下的十名队员，已经组成了一道坚实的人墙，将秦雅以及她身后的老弱妇孺牢牢护住。


    他们个个手持消防斧和钢管，身上穿着简易的防护装备，眼神警惕而凶悍，如同一群护卫着领地的雄狮。


    在他们脚下，已经躺着几个抱着腿或胳膊哀嚎的暴徒。


    而在他们对面，光头壮汉张强正带着三十多个手下与他们对峙。


    张强本人额角上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狰狞的脸颊流下，让他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


    他身后的那些人，也大多挂了彩，但人数上的优势让他们依旧气焰嚣张，手中挥舞着撬棍、扳手，甚至是拆下来的货架钢条，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


    “妈的！给脸不要脸！为了一个臭娘们和一群老弱病残，跟老子们作对？”张强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恶狠狠地盯着张武：“再给你一次机会！滚开！不然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全都躺下！”


    张武寸步不让，手中的消防斧稳稳地横在胸前，冷笑道：“王主任的命令，是保护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们！但谁要是敢乱来，我的斧头可不长眼！”


    “王主任？！”张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王主任？老子管你是什么地方的主任，老子现在就是天王老子！兄弟们，给我上！抢光东西，玩了那娘们！”


    就在张强的鼓噪下，他身后的暴徒们再次蠢蠢欲动，一场更惨烈的流血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混乱的超市中炸响。


    “我看谁敢动！”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王华抱着一个用大衣包裹着的小女孩，一步步从超市入口走了进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王华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却仿佛丝毫不受严寒影响，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原本嚣张的暴徒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王主任！”张武看到王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挺直了腰杆。


    秦雅也望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


    王主任。


    他竟然来了。


    王华径直走到两拨人对峙的中央，将怀里的小女孩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腿边。


    看都没看张强一眼，而是先对张武点了点头：“做得很好。”


    随后，王华才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那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你，就是这里的头？”


    张强被王华的气场震慑了一瞬，随即就被末日催生出的狂妄所取代。


    上下打量着王华，狞笑道：“哟，还真来个不怕死的。没错，老子叫张强！怎么，你就是那个什么狗屁王老师？王主任？”


    王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世界是完了，法律和秩序也暂时崩溃了。


    可想要抵抗丧尸，对抗全球冰封末日，最重要的就是人口。


    这是上一世他总结出来的经验。


    所以，他不介意，用末日法则来对付张强这种货色。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警察也联系不到，没人能管你了？”王华冷笑了声。


    张强嗤笑一声，举起手里的撬棍指着王华：“少他妈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现在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规矩！都末日了，学校主任算个屁！”


    王华笑了。


    不再理会张强，而是将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一张张因为饥饿、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脸。


    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呢？你们也觉得吗？！”


    人群一阵骚动，没人敢回答。


    “那你们觉得，你们能在这末日里活几天？”


    “是被冻死，还是饿死，或者是跟那些被你们殴打的人一样，被打死？”


    王华指向秦雅身后那些惊恐的妇孺：“如果躺在那里，被别人用棍子指着的是你们的家人，你们会怎么想！”


    “我们应该做的，是拧成一股绳！只有这样，才能在这场该死的灾难里，活下去！活得像个人！”


    “我不否认你们也是为了生存，我也一样是为了生存，可我认为，我的方法可以让你们活的更久一些。”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张强身后的那些人，脸上的疯狂和暴戾渐渐褪去，取而代代的是迷茫、挣扎和羞愧。


    不少人握着武器的手，都下意识地垂了下去。


    他们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想起了文明社会时的自己。


    “说得好听！”人群中，一个瘦高的男人突然激动地喊道：“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的孩子饿得直哭！不去抢，我们难道要活活饿死吗？！”


    “是啊！我的孩子才一岁多，奶粉都找不到了！再不想办法，他就要没命了！”另一个妇女也哭喊起来，情绪瞬间再次被点燃。


    一时间，各种抱怨和哭诉声此起彼伏，刚刚被压下去的动乱眼看又要爆发。


    王华抬起手，往下虚压，一股强大的自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奇迹般地安抚了躁动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