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都白了！”


    苏清叙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吹了吹他的眼睛:“我这就找水帮你清洗一下，你再忍忍。”


    裴玄褚看着她忙碌又焦急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故意低声道：“这么着急？是怕我瞎了要你负责？”


    苏清叙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瞪着裴玄褚，又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药粉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呢，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向皇上交代？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向皇上交代？”


    裴玄褚挑了挑眉，凑近她，声音低沉而暧昧:“就只是为了向朝廷交代？没有一点…… 私心？”


    苏清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别开脸，伸手去扶他：“别废话了，我带你去药庐找水清洗，顺便看看有没有解毒的药材。”


    她扶着裴玄褚站起身，却没发现，男人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她不正经起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反倒是这种情况下才会不好意思。


    虽然被药粉洒中有些不舒服，但看着苏清叙的反应，他倒觉得，这一下挨得值。


    药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味，石桌上摆着半盆刚打来的清水，阳光透过狭小的气窗洒进来，倒影在水中变得细碎。


    苏清叙扶着裴玄褚坐在石凳上，拿起干净的棉布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凑近他的眼睛：“可能会有点凉，你忍忍。”


    裴玄褚乖乖闭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棉布轻轻擦过他的眼角，带着她指尖的微凉，将残留的药粉一点点拭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谨慎，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弄疼自己。


    之前被药粉刺激的灼痛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暖意，从眼角蔓延到心口。


    “你怎么知道李修远一定有后手？”


    这时，裴玄褚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药庐的寂静:“他带的人手虽少，但也符合常理，寻常人很难察觉异常。”


    苏清叙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将棉布拧干重新蘸水，语气低沉下来：“是青州的线索。之前我查过，那些跟着李修远倒卖神药的手下，大多是青州知府的旧部，青州知府上个月已经被革职下狱，按说这些人该四散逃窜，躲去偏远之地才对。可他们没有，反而聚集在离京城不过百里的山谷附近，还乖乖听李修远指挥，这太反常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擦拭裴玄褚的另一只眼睛，指尖偶尔蹭过他的脸颊，引来他细微的战栗。


    “李修远一向多疑，不会把所有筹码都压在神药上。他敢只带几个人来赴宴，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是早就安排好了退路，那些旧部，恐怕不只是接应他，还藏着别的目的，比如…… 销毁花田的证据，或者嫁祸给王奎。”


    裴玄褚睁开眼，眼底的红血丝已经淡了不少，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红:“先这样，等半个时辰之后再上药吧。”


    他看着苏清叙认真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半晌，他突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别担心，暗卫已经去追李修远，山谷西侧的山洞也派人围了。就算他跑了，他的那些手下也成不了气候，后续我会让人彻查，绝不会留下隐患。”


    男人的掌心温暖而有力，让苏清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她点了点头，收回手，将棉布扔进盆里：“嗯，只要别再出什么意外就好。”


    两人走出药庐时，据点的扫尾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暗卫们正在清点花田的数量，将收集到的神药装进木箱，王奎的手下被押在一旁，脸色惨白，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裴玄褚吩咐暗卫将人犯和证据先押回京城，自己则带着苏清叙坐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山间小路上，车轮碾过石子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厢里点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芒照亮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苏清叙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树影，脑子里还在回想李修远逃跑前的话，还有他洒出的药不应该就只是为了短暂让她失去视觉这么简单。


    她不放心，重新朝着男人的眼睛看去，感觉还是有些微微泛红。


    她皱起眉头，算了一下时间。


    应该上药了！


    思及此，她迅速拧干棉布，指尖捏着布角轻轻凑近裴玄褚的眼睫：“剩下的药粉不多了，擦完再滴两滴薄荷露，明天应该就不红了。”


    裴玄褚任由她摆弄，只是不经意时长睫蹭过她的指尖，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你发现这些人时怎么不来找我，自己一个人混进去，就不怕出事？”


    他突然开口，声音放得很柔，怕扰了她的动作。


    苏清叙手里的棉布擦过他眼尾的动作慢了些：“还好，那些人大多是混饭吃的，也不都是亡命之徒，他们在花田边设了哨卡，我装成他们得人就混过去了。”


    说着，她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轻笑:“还多亏了之前听过青州话，我学的还不错，他们竟没听出破绽。”


    “你倒是机灵。”


    裴玄褚睁开眼，眼底的红血丝已浅了不少。


    苏清叙收回手：“要不是王奎蠢，也不会这么顺利，倒是你，最后挡在我前面的时候，就没想过那药粉可能有毒？”


    “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裴玄褚耸耸肩，说得坦诚:“左右我也瘸过，也不在乎再瞎一次。”


    听他这么说，苏清叙的心一下沉下去。


    明明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但她却罕见的心头有些发堵:“少说这样的话，腿我已经给你治好了，你要是自己都不在乎，下次我也不管你。”


    “嗤~”


    看着她沉重的表情，男人突然笑了，似乎是无奈。


    “你笑什么？”


    苏清叙下意识皱眉，她的话难道很好笑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跟你说的才对。”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知道小五来报说你是自己跟进山里时，我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