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流与微光
作品:《我的倒计时恋爱,Crush请配合》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生活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后的湖面,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涌动。
我和陈默之间形成了一种新的默契。在人前,我们依旧是关系普通的同班同学,交流仅限于必要的学业往来。但总有一些瞬间——在走廊擦肩时一个心照不宣的短暂对视,在收发作业时指尖不经意的轻触,在图书馆那个固定角落无声对坐时空气中流淌的安宁——这些微小的、只有我们两人知晓的联结,像暗夜里悄然滋生的藤蔓,无声无息地将我们缠绕在一起。
苏雨不止一次用胳膊肘撞我,挤眉弄眼地暗示:“有戏!绝对有戏!陈默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每次都只是笑笑,心底却像揣着一只惴惴不安又满怀期待的小兽。陈默那句“需要时间”和“想清楚自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提醒我这一切温情可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也可能…是通往未知结局的、唯一的小径。
倒计时平稳地流逝着:16天…15天…14天…印记的颜色越来越淡,最终褪成了几乎看不见的浅粉色,也不再搏动。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数字不再让我恐慌,反而像一份沉甸甸的期许,督促着,也等待着。
杜鹏果然没有偃旗息鼓。他不再公然挑衅,但那双阴冷的眼睛像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食堂,在操场,在放学路上,黏腻而执着。有两次,我借口去洗手间,离开教室没多久,就隐约感觉到有人跟在后面。我握紧了口袋里陈默给的那个小小报警器,加快脚步混入人群,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才如潮水般退去。
陈默也察觉到了。一次课间,他借讨论一道数学题的机会,在我草稿纸上飞快地写下一行字:“他找过校外的人打听你家地址,小心。”
我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杜鹏已经不甘于只是窥探和威胁了吗?
“别怕。”陈默的声音很低,几乎只是气流拂过耳畔,“我跟门卫打过招呼了,陌生人来查会留意。平时一定和苏雨一起。”
我点点头,心里既后怕又感激。他总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为我挡去了许多风雨。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轻微的咳嗽声。夕阳西斜,将教室镀上一层暖金色。
我正对着一道物理题苦思冥想,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从旁边递过来。是陈默。
心猛地一跳,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讲台上值班的老师,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借着课桌的掩护展开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他干净利落的笔迹:
“放学后,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有些东西,想给你看。”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我却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失控,血液嗡地一下冲上头顶,脸颊烫得厉害。
他…他要给我看什么?是和他奶奶有关的东西?还是…?
无数个猜测在脑海里翻滚,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我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深吸一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纸条背面写下:“好。”
然后将纸条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接下来的半小时变得无比漫长。我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时不时飘向斜前方陈默的背影。他坐姿依旧挺拔,仿佛刚才那张石破天惊的纸条与他无关。只有在他偶尔抬手整理额前碎发时,我能看到他耳廓似乎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开始收拾书包,动作僵硬得像个机器人。苏雨凑过来:“晓晓,一起走吗?听说新开了家奶茶店…”
“我…我有点事,今天你先走吧。”我慌忙打断她,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暧昧笑容,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加油!”然后哼着歌跑开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陈默收拾好东西,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我:“走吧。”
我点点头,背上书包,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我们没有去图书馆,也没有去校门口。陈默带着我,穿过教学楼后面那条很少人走的小路,走向学校最深处那栋红砖砌成的、有些年头的艺术楼。
艺术楼平时除了上音乐课和美术课,很少有人来,此刻更是安静得能听到我们彼此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夕阳透过走廊尽头的彩色玻璃窗,投下斑斓的光影。
陈默在一扇挂着“校史档案室(暂闭)”牌子的木门前停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
“吱呀——”门开了,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味道扑面而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校史档案室?他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我向负责管理的老师申请的,借口要查一些关于奶奶那届的资料。”他低声解释,侧身让我进去,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档案室里光线昏暗,只有高高的窗户透进几缕夕阳的余晖。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一排排深色的木质档案柜像沉默的士兵,整齐排列,散发着岁月的厚重气息。
陈默走到靠里的一排档案柜前,熟练地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物体。看起来像是一本相册,或者…一本更大的日记。
他拿着它,走到窗边一张积着薄灰的长条木桌前,将东西放下。斑斓的彩色光影落在他侧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这是我前几天在这里找到的。”他看着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我奶奶…陈婉瑜的日记。不是木盒里林小雨那本,是她自己的。”
我的心猛地一紧。陈婉瑜自己的日记!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牛皮纸上的细绳,露出里面一本硬皮封面的笔记本。封皮是暗红色的,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褪色,边角磨损,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给你看。”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里面…可能有一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实。关于我爷爷陈远,关于林小雨,也关于…我奶奶自己。”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而且,或许这里面,有我们一直在找的答案。”
我看着他手中那本暗红色的日记,感觉喉咙有些发干。这里面藏着什么?会颠覆我对林小雨悲剧的认知吗?会让我看到陈默家族不愿提及的过往吗?
“我想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陈默似乎松了口气,他轻轻翻开日记的扉页。娟秀中带着一丝洒脱的字迹映入眼帘,与林小雨的细腻敏感截然不同。
“陈婉瑜,1984-1986”。
他开始一页页地翻动,跳过前面一些日常的记录,直接翻到了1985年5月左右。随着他的翻阅和偶尔低声的念诵,一段被时光尘封的、与传说截然不同的往事,如同褪色的画卷,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日记里的陈婉瑜,活泼、开朗,甚至有些泼辣。她毫不掩饰自己对陈远的喜欢,也会因为林小雨对陈远默默的注视而感到小小的醋意和烦恼。但她从未将林小雨视为敌人,字里行间反而带着一种姐妹般的关切。
“五月二十日。小雨今天又看着陈远发呆了,眼神让人心疼。我忍不住问她,她却只是摇头。傻丫头,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六月一日。和陈远吵架了,因为我觉得他对小雨太冷淡。他说他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男人都是笨蛋!”
“六月七日。听说小雨病了,没来上学。下午偷偷去她家看她,她瘦了好多,眼睛红红的。我问她是不是因为陈远,她哭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六月九日。小雨来了学校,但脸色很差。放学时我看见她一个人往植物园去了,有点担心。明天得找她好好聊聊。”
日记在这里,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再次有字迹,已经是六月十二日。而这一页的字迹,潦草,颤抖,带着明显的水渍晕开的痕迹,仿佛写作者正处于极大的悲痛和混乱之中。
陈默念出这一页的内容时,声音低沉而沙哑:
“六月十二日。小雨…走了。他们说是意外,失足…但我知道不是…我昨天不该让她一个人离开的…我看到了她留下的字条…她说‘对不起,婉瑜姐,我太累了’…她说‘祝你和陈远幸福’…这个傻瓜!笨蛋!”
字迹在这里变得狂乱。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如果我能拦住她…那块石头!是那块石头!小雨之前说过,她对着石头许愿,希望陈远能看她一眼…她说石头好像听懂了…是它!是它蛊惑了小雨!是它害死了她!”
接下来的几页,充满了悲痛、自责和一种逐渐滋生的、对定缘石的恐惧与怨恨。陈婉瑜认定是那块石头用虚幻的希望蛊惑了林小雨,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恨它!那块邪恶的石头!它不配叫定缘石!它只会带来痛苦和毁灭!”
“婉瑜后来手腕上出现了黑色的印记。”陈默合上日记,声音沉重,“她现在日记里写道,那是‘诅咒的烙印’,是‘小雨的怨念和她自己的悔恨交织而成的惩罚’。”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凉。
所以…传说中林小雨的“怨灵”和“诅咒”,源头并非林小雨本人,而是…幸存者陈婉瑜的悲痛、自责和由此产生的恐惧与怨恨?是她的这种强烈负面情绪,结合了林小雨留在石头上的执念,最终扭曲成了后来那个充满恶意的“诅咒”?
而陈婉瑜最终“熬过去”的方法,日记里没有明说,但隐约提到,是陈远的陪伴和时间的冲刷,让那黑色的印记最终淡化消失。她将此视为“赎罪”和“解脱”,但内心深处,对石头的恐惧和怨恨,恐怕从未真正消散,并随着传说的流传,不断被加强、扭曲。
真相,竟然如此残酷,又如此…悲哀。
“所以…”我声音干涩地开口,“诅咒的根源,不是林小雨的怨,而是…你奶奶的悔和恨?”
陈默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沉重的痛楚:“恐怕是的。林小雨是悲剧的起点,但让这悲剧演变成纠缠后世诅咒的,是活下来的人无法释怀的执念。”
他看向我,目光复杂:“现在你明白了?为什么我知道真相后,会说需要时间想清楚。我的家族,我的奶奶,某种程度上,是造成你现在困境的…源头之一。”
档案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尘埃在夕阳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生,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家族秘密,却选择毫无保留地摊开在我面前。他没有逃避,没有辩解,只是将血淋淋的真相捧出来,任由我审视,也任由它刺痛他自己。
那一刻,所有因等待而产生的焦灼和不安,都烟消云散。
我向前一步,走到他面前,在斑斓的彩色光影里,抬起头,直视着他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陈默,”我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档案室里清晰无比,“你是你,你奶奶是你奶奶。林小雨的悲剧,你奶奶的悔恨,都不是你的错。”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而且,正是因为你的坦诚,我们才找到了真相的钥匙。这不是源头,这是…解开死结的线头。”
他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有光芒微微闪动。
“我不在乎诅咒的源头是什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我在乎的,是现在,是未来。是我们能不能一起,结束这个错误的循环。”
窗外,夕阳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档案室里陷入了一片昏暗。
但在那片昏暗里,陈默的眼睛,却像落入了星辰,亮得惊人。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但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掌心温暖,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好。”他低声说,只有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