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鲜花游戏(新版)》 靳峤南最后还是替杨至源找到了那桩并购案的问题所在,后续谈判事宜他不打算参与,所以八月中旬时,他又闲了下来。
推了一个周末的出海邀约,周天中午和杨至源吃了一个饭,天气热,回琼花九璋时已经一点过了,屋里只有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响声,视线环视一圈,空空荡荡的。
看了一眼手机,今天的确是星期天。
梁安予似乎也没和他请假。
边想着边去厨房拿水,正想给王管家打个电话,入户那边传来动静,他探出个脑袋,便看见安予推门进来。
仍旧是万年不变的T恤,不过大概因为这周太热,所以她的阔腿裤换成了短裤,露出长而白的一双腿,腰肢不盈一握,胸脯饱满挺翘。其实最漂亮的还是那双眼睛,新月一般,明亮透澈,笑起来时,像是一双小钩子。
她好像并没有对他笑过,是了,是她有时候回手机信息,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会抿起嘴角,眼尾弯弯上翘。
安予进来之后就看见了靳峤南,不过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大约也是才回来,他的西装外套扔到沙发上,白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他很高,盯着人时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感,再加上冷淡的眉眼,世家巨富浸淫出的疏离感,很容易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安予换好鞋朝他走过去,抬起头,尽量平静的开口,“靳先生,下午好。”
靳峤南看着她,再一次确认了一件事,她的确是没给他一个正面眼神,虽然她是抬着脸的,可那双眼睛是落脚在哪里?下巴,脖子,还是什么其它地方?
总之不是他的眼睛。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从喉咙滑进胃里,他退后两步靠着餐桌,开口,“梁安予,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他这么说,她似乎有些意外,可那意外之中,分明夹着几分被拆穿的心虚。
靳峤南双手抱在胸前,“梁小姐,我发现一件事,你好像一直在避免看我的眼睛。我们之间,是有过什么交集吗?”
被问得哑然,女孩红润的唇瓣抿着,隔了好一会儿似乎镇定下来,“靳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话鬼才信,靳峤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可好歹这次她的眼神终于是落在他的眼睛上。靳峤南觉得这样舒服多了,于是便决定先放过她,“也许吧,不过我喜欢别人和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
说完他转身朝书房走,安予去洗衣房拿清洁工具,她想把脑海中骤然翻起的画面抛到一边,可试了好几次,却发现她做不到。
其实靳峤南说的没错,她的确不喜欢看他的眼睛。
还记得十岁那年父亲过世之后,爷爷奶奶没办法照顾两个孩子,梁母回了一趟山沟里的老家,然后把她带来了上港。
从深山到上港,整个世界翩然翻转,那些狭小电视屏幕里的一切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带来的震撼简直难以描述。
梁母那时候还没找好房子,安予和她挤在靳家老宅的宿舍,平时梁母不让她出门,更不允许她出现在靳家的前厅以及花园等地方。
可时间长一点之后发现她的确是乖巧,再加上那天太忙,梁母便让安予搭把手帮忙做事。
安予从副楼出来,看见了恢弘的白色主楼,主楼前有大大的绿色草坪,喷泉的水花高高落下,燕子飞过,空气中还有玫瑰的馥郁香味。
梁母让她去衣帽间把洗衣店送来的衣服挂起来。
安予从来没见过那些衣服,哪怕只是一件衬衫,也有不同颜色、暗纹,还有衣服的材质,那么柔软,服贴,她不敢想像它们穿在身上会多舒服,她只是忍不住,摸了又摸,她还闻到一股轻淡好闻的香味,好像是从衣服上发出来的,她好奇,忍不住凑上去闻了一下——
靳峤南正好这时从书房出来。
安予永远了也忘不了那个眼神,穿着矜贵的男孩把她上上下下打量,然后露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嫌恶,他倨傲的站着,眼神睥睨,口气厌烦:
“请不要碰我的东西。”
“请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出去。”
安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又羞又愧,脸颊红得像滴血。可她又怕被妈妈骂,悄悄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后来,她看见管家被叫上楼,然后是靳峤南冷淡的声音,“把这些衣服全部丢掉。”
“少爷,怎么了呢?”
靳峤南说:“脏了。”
哪怕她已经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但那一个场景,却始终深刻而清晰的留在她的脑海中,当时的羞愧,难堪,以及无地自容,像茧子一样包裹着她。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没办法挣脱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阶层。
靳峤南发现梁安予今天似乎在避着她,至少她完全打乱了她以往的清洁顺序,她趁他在客厅讲电话的时候提前收拾了书房,然后他在书房的时候她又弄好了卧室。
最后,靳峤南拿着一份全球明年的金融分析报告在客厅看时,安予正在收拾花店才送来的玫瑰。
客餐厅花瓶里的花三天换一次,正好和她清洁的时间重合,靳峤南对花枝的搭配要求不高,往往一束换下来,把新鲜的插进去就行。
靳峤南拿着平板,人窝在沙发里,视线却落在安予的身上。
年轻女孩做事专注,把包装拆开,用剪刀修掉多余的叶子,然后把花茎的长度剪一剪。不过意外的时候,枝杆的刺扎到她的手指,她咧嘴轻呼一下,之后倒是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动作。
一束花,很快就修剪完了,她把多余的叶子和枝条装进垃圾袋里,然后把花插进瓶里,又朝各个方向整理了一下,新鲜的玫瑰花瓣艳丽娇嫩,恰如年轻女孩鲜妍的脸。
“梁小姐……”靳峤南叫她的名字,声音略有些喑哑,“你会做饭吗?”
安予有些奇怪他问的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靳峤南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走到她面前,她的手指上染着一些玫瑰花瓣的汁,那颜色衬得她细长的手指像是染了蜜,靳峤南忽然想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把她的手抓到鼻尖,是不是会闻到沁人的香味,“外面的餐厅有些吃烦了,能麻烦你做几个家常菜吗?”
安予下意识打算拒绝。
“该怎么收费,你自己决定就好。”
嘴里的话,又咽了下去。
之前给梁母转了一万块,她的资金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尽管给靳峤南收拾打扫这活,王管家给得还算丰富,但做一顿饭,照市场价收个二三百,也还不错。
安予有些纠结,提醒他道:“我的手艺算不上好。”
“家常菜,不需要酒店的标准。”
靳峤南给了安予一千块的现金买菜,安予不会海鲜,便买了一些她擅长处理的食材。回去时没看见靳峤南,她便直接去了厨房。
这个厨房应该从没开过火,不过东西配置得倒是齐全,安予在里面做了这么多次清洁,厨具的位置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一个人在里面忙活,倒也没有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
靳峤南是在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出来的,其实是有些奇妙的体验,从小到大,他不需要知道厨房在哪里,也不需要知道饭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他只需开口,就能吃到全球各地常见的、不常见的食材和味道。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在客厅的沙发上,支起下巴看一个女人做饭。
“靳先生,饭好了。”
靳峤南从散漫的思绪中回过神,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糖醋排骨,肉沫虾仁,干煸四季豆,以及一个冬瓜哈蜊汤。
“您慢用。”
边说边解围裙,她带来的包就放在玄关处,靳峤南拉开椅子。“辛苦你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坐下一起吃。”
安予怔了一下,随即道,“不用了,靳先生,我还有事。”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推托借口。
靳峤南几乎没有被女人拒绝的经历,倒是梁安予,这几天让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值猛涨,靳峤南靠在椅背上,看着她。
安予把买菜剩下的钱递给他。
靳峤南扫一眼,没接。“剩下的当做你的辛苦费。”
安予摇摇头,从里面抽出三张。“谢谢您,这些就可以了。”
“你要知道,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安予坚持。“我只拿自己应得的那份。”
靳峤南还是没接,安予摸不清他的态度,索性把钱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然后去厨房提了垃圾,对他道:“那我就先走了。”
关门声响起,靳峤南看着那桌菜扯出一抹冷笑,他大概是真的无聊了,和一个家里的小保姆计较。别人很明显要和他保持距离,他要是死缠烂打,就有些自掉身份了。
犯不着。
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桌上的电话响起,他接听,对面的人问他,“阿南,日子好无聊,去非洲打猎有没有兴趣。”
靳峤南站起身,端起桌上的盘子往垃圾桶里倒。“好啊,什么时候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