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盘坐于兵俑通道入口，身形在滔天的金戈煞气中，渺小如尘。


    然而，他周身弥漫的那层淡薄却坚韧的紫金色光晕，却如同风暴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嗤嗤嗤——”


    无数道锋锐无匹的金戈之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涌向秦澈。


    钻入他的毛孔，切割他的经脉，锤炼他的骨骼，磨砺他的神魂。


    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


    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经，都在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凌迟之苦，深入灵魂本源的痛。


    秦澈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刚渗出就被凌厉的气息蒸发。


    他紧咬牙关，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但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意志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没有丝毫动摇。


    《人皇武典》的心法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紫金色的人皇祖血在高压下奔腾咆哮，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帝皇之龙，不仅没有在冲击下溃散，反而更加纯粹。


    血脉深处，那属于上古大秦的皇道本源，与外界同源而出的金戈煞气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不够！再来！”


    秦澈心中低吼，非但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放开了身心防御，贪婪地汲取着这狂暴的能量。


    他的肉身，在这疯狂的淬炼下，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


    皮膜之下，隐隐有淡金色的光泽流转，变得坚韧无比，寻常法器恐怕难伤分毫。


    骨骼之上，密布的紫金色纹路更加清晰，发出玉质般的光泽，坚不可摧。


    五脏六腑被锐利的气息反复冲刷，杂质被剔除，结构更加紧密，蕴藏的生命精气如同烘炉，熊熊燃烧。


    经脉被拓宽了数倍，韧性十足，能够容纳更加磅礴汹涌的气血能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通道之外，各方势力的高层和未能进入的修士，看着那个在入口处“自虐”的身影，从最初的惊愕、不解，渐渐变成了麻木，甚至是一丝隐藏极深的骇然。


    “他……他竟然真的在借助金戈煞气修炼？”


    “疯子！真是个疯子！那气息连元婴前辈都不敢长时间硬抗，他一个筑基……嗯？他的气息……”


    有人敏锐地察觉到，秦澈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筑基巅峰的壁垒，如同纸糊一般，在那蕴含着皇道意志与铁血煞气的洪流冲击下，轰然破碎。


    一股远超寻常金丹初期的磅礴气血，混合着威严的皇道气息，猛地从秦澈体内爆发开来，将周围浓郁的金戈之气都短暂地排开一瞬。


    气血金丹，成。


    但这还未结束。


    人皇武典的修为，与气血肉身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在肉身率先突破，凝聚气血金丹的带动下，他丹田内那紫金色的皇道真气也疯狂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颗龙眼大小、表面有九龙缠绕虚影的紫金丹丸，静静悬浮。


    修为金丹，亦成。


    双金丹。


    而且是蕴含了人皇祖血本源的紫金双丹。


    这一刻，秦澈的实战能力，已然超越了普通的金丹修士，足以与金丹后期，甚至巅峰的存在抗衡。


    若是加上血脉神通，硬撼元婴初期，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修为的突破，仅仅是这场机缘的表象。


    就在双金丹成的刹那，秦澈的意识，被一股古老的意念洪流，猛地拉扯了进去。


    他不再是盘坐在通道中的那个青年。


    他的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喊杀震天，血火交织！


    他仿佛站在了一片浩瀚无垠的古战场之上。


    天空是破碎的，燃烧着火焰的残骸如同星辰般坠落。


    大地崩裂，岩浆横流。


    无数身披玄黑重甲、手持制式兵戈的大秦锐士，组成了一个个森严的战阵，如同黑色的潮水，前赴后继地冲向天空。


    而他们的敌人并非人类。


    那是些笼罩在扭曲光芒中、形态各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存在。


    它们有的如同巨大的眼球，投射出瓦解物质的光线；有的像是蠕动的阴影，所过之处，生灵的精气魂魄被瞬间抽干；有的则驾驭着从未见过的金属造物，喷射出毁灭的能量洪流。


    “巡天使！”一个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名词，自然而然地浮现。


    这就是碑文中所载，自天外而降，视人族如草芥、如牲畜的“巡天使”。


    “杀！杀！杀！”


    震耳欲聋的战吼，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嘈杂。


    大秦的旗帜在硝烟中猎猎作响，哪怕旗面破损，染满鲜血，依旧不屈地飘扬。


    秦澈”到，有锐士长戈断裂，便合身扑上，用牙齿撕咬敌人。


    有弩手箭矢耗尽，便拔出短剑，吼叫着冲向那些庞大的金属造物。


    有将领身先士卒，战甲破碎，浑身浴血，依旧挥舞着青铜古剑，发出决死的冲锋指令。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没有退缩，没有畏惧。


    有的，只是对侵略者的刻骨仇恨，对身后家园的誓死守护，以及那源自始皇陛下，那“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的滔天战意。


    秦澈的灵魂在颤抖，在共鸣！


    他能感受到每一个大秦锐士赴死时的决绝，能感受到他们魂魄中对大秦的无限忠诚，能感受到那股凝聚了亿万人族信念、宁折不弯的脊梁。


    金戈之声，不再是单纯的煞气，而是这无数英魂战意的凝聚。


    是那场守护之战，留存在这片天地间，永不磨灭的印记。


    他看到了蒙毅将军，立于镇天碑下，指挥若定，眼神坚定如铁。


    他看到了那场战争的惨烈，星河破碎，尸骸如山。


    他看到了大秦为了守护这方世界，流尽了最后一滴英雄血……


    这一幕幕，印证了一句话，此生无悔入华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秦澈猛地睁开双眼！


    “嗡——”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光芒，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血色煞气，从他眼中爆射而出，将前方的虚空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看似缓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周围无处不在的金戈煞气融为了一体。


    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通道内煞气的微微起伏。


    原本令他感到刺痛的金戈之气，此刻却如同温顺的臣民，萦绕在他周身，非但不再构成威胁，反而传来一种臣服之意。


    他站在那里，明明修为只是初入金丹，但散发出的气息，却宛如一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少年帝皇，目光所及，金戈辟易。


    通道内外，所有注意到他醒来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他……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他身上的气息，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秦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立刻冲向通道深处，去追赶那些早已进入的天才。


    而是转过身，面向通道两侧那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黑暗尽头的兵马俑军阵。


    他整了整并凌乱的衣袍，神色肃穆，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敬意，有悲恸，有追忆，更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归属与责任。


    然后，在所有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对着那无尽的兵马俑军阵，郑重地躬身一礼。


    腰弯得很深，姿态充满了敬意。


    一个道蕴含着万古沧桑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朗朗响起，回荡在每一个兵马俑的耳边，也回荡在后方所有旁观者的心神深处：


    “人族后辈秦澈，于此……”


    “敬谢诸位人族先贤！”


    “敬谢诸位……万古坚守，英魂不灭，护我人间火种！”


    “敬谢诸位……为我人族，披肝沥胆，血染沙场，万古镇守于此的大秦锐士！”


    “尔等……辛苦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仿佛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


    整条兵俑通道，不，是整个咸阳宫遗迹的核心区域，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通道两侧，那数以百万计、沉寂了万古岁月的兵马俑，它们空洞的眼眶之中，在这一刹那，齐刷刷地，亮起了两点微弱的光芒。


    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无尽星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恐怖的铁血煞气与战意，轰然苏醒，如同沉眠的巨龙睁开了双眼，席卷天地。


    金戈之声大作，不再是散乱的煞气，而是化作了一道道无形的意念洪流，带着欣慰，带着激动，带着跨越万古的等待终于得到回应的释然，齐齐涌向了那个躬身行礼的紫金身影！


    兵马俑……共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