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挂画权

作品:《春心不自知

    叶蓁难以置信地看着齐砚,听他平静又认真地将每一次他未留宿的日子说出,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满面通红。


    叶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了下心绪,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对面这个男人。


    齐砚却静静偏头,弯了弯唇角。


    手中还拿着那张被他三两下卷起来的画,齐砚缓缓展开,扫了一眼,心道:画的也不怎么样。


    正要再次卷起来,就见叶蓁突然挣开了眼睛,一把将画抢了回来。


    齐砚:“我画的比他好。”


    叶蓁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将画重新卷好,想着哪日再去装裱起来。


    齐砚:“她画的不像你。”


    叶蓁又瞪了他一眼:“三爷岂不知人像并非形似最佳,而是神似方为上品?”


    齐砚:“他将你画丑了。”


    叶蓁:……


    叶蓁暗暗吸气。


    齐砚:“别说形似不像,神似也没有。”


    叶蓁闭了闭眼。


    齐砚:“总之……”


    叶蓁:“闭嘴!”


    齐砚:“……不如我。”


    叶蓁抽了抽嘴角,冷笑道:“既然三爷这么自命不凡,回府后不如一展身手如何?三爷也不用画我,随便画一副你最拿手的便可。”


    齐砚:“……好。”


    二人一路无话回了府。


    齐砚自然而然地跟去了后宅。


    叶蓁眉心直跳,在游廊处停了下来:“三爷,您无事可做吗?”


    不然总跟着她做什么?


    齐砚:“为夫人作画。”


    叶蓁:……


    叶蓁再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回了正屋。


    齐砚又弯了弯嘴角,信步跟了上去。


    行言喜滋滋地去前院书房将主子作画的一应笔墨等物通通搬来了后宅,满满当当堆满了次间的书案,这样主子再想作画时,就只能来后宅。


    叶蓁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吓了一跳,问齐砚:“都搬过来作甚?”


    齐砚暼一眼站在门外的行言,猜到了他的用意,没揭穿,便道:“行言大概不知我都用哪些,这才全搬了过来。”


    行言暗暗点头,看来主子长进的不是一点半点,还真不少。


    叶蓁将信将疑,又暼了一眼堆放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色料等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青糯手中拿着又一幅已经装裱好的画进来,请示道:“夫人,雁门关这幅画要挂起来吗?”


    叶蓁从枫樵先生那里一共买了两幅画,除了当场画的那副人像,还有一副是《雁门关图景》,正是她让青糯随便买来给傅卿卿做生辰礼那次发现了枫樵先生的笔触,便一直想寻他再买一副完整的,而非寥寥几笔的废画。


    却没想到,她带着青糯寻过去时,枫樵先生早就备好了一副《雁门关图景》,还笑着道:“知道夫人有一日会寻来。”


    原来傅卿卿生辰宴上发生的事让枫樵先生名声大噪,他才知道那日来买画的小丫鬟竟是替齐三夫人买的。


    得知齐三夫人也自幼在边关长大,便重新画了一副雁门关。


    叶蓁和枫樵先生聊了几句,才知枫樵先生竟也是代州人,那必然对代州城也十分熟悉,这才请他将她的人像画在代州城里。


    叶蓁接过青糯手里的那副《雁门关图景》,将画展开,枫樵先生果真笔力千钧,刻画入微。


    她朝屋中扫了一圈,觉得各处都不适合,想了想,道:“去挂在内室的床头,正好每日都可以赏看。”


    青糯应了声“是”正要接过,却见画被齐砚夺了去。


    齐砚沉声道:“这幅画挂轴太沉,一旦掉下来,岂不是要被砸伤?”


    青糯犹豫了一瞬,觉得有几分道理,便看向了叶蓁。


    叶蓁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听齐砚又道:“不如改日去重新装裱,换个轻一些的挂轴。”


    说完朝外叫了声“行言”,行言立刻乐颠颠进来,二话不说接过这副画,同自家主子一样三两下将画卷了起来,笑嘻嘻道:“夫人放心,小的定会重新装裱个合适的。”


    说完又一溜烟跑了出去,连给叶蓁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青糯目瞪口呆。


    这种挂轴就要重一些的实木才行,若是换成轻一些的挂轴,哪里还能垂顺?岂不是要翘起来了?


    叶蓁反应过来后,缓缓吸了吸气,脸色隐隐发黑:“三爷,这画是我的画,要挂在哪里、是否重新装裱也该我说了算才是。”


    齐砚:“……好,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叶蓁再次感到脑袋嗡嗡作响。


    她又深深吸了吸气,正要说什么,只听肚子叫了一声。


    上午她回国公府同爹爹和阿娘说了下大姐姐很好,又说了让大姐姐一家来京一事,之后便去了桥东街,一直到现在她还未用午膳。


    现在早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要么吃些糕点垫垫,要么让小厨房做些来。


    她不想折腾花厨娘,便让青糯去取些糕点来,青糯应声出去了。


    叶蓁正要接着再同齐砚理论理论,就见青兰提着一只食盒进来了。


    青兰:“夫人,外院孙管事从醉仙楼买来的吃食。”


    叶蓁疑惑:“你托孙管事买的?”


    青兰摇了摇头。


    行言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站在门外道:“是三爷让孙管事去买的,三爷和夫人回府时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三爷怕夫人饿坏了,一回府便让孙管事去了醉仙楼。”


    叶蓁还在因齐砚私自安排处理她的画而生气,此刻可不想吃齐砚买来的吃食。


    叶蓁瞥了一眼食盒,又瞥了一眼齐砚,冷笑着同青兰道:“谁买的让谁吃!齐家三爷又不是没人伺候?把食盒给外面那个快嘴快腿的,让他伺候他们家三爷用膳!”


    青兰心下笑了起来,姑娘和姑爷也会拌嘴了,是好事。


    她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外面的行言正皱巴着一张脸朝她作揖。


    青兰转回头,忍笑道:“夫人,那个快嘴快腿的已经不在门外了。”


    叶蓁瞪了齐砚一眼,又道:“那就给屋里这个有手有脚的!”


    齐砚走到青兰面前:“给我吧。”


    青兰乐的如此,将手中食盒递给齐砚便出了门去,还将取了糕点回来的青糯一起拉走。


    叶蓁重重“哼”了一声,走向书案,见书案上还满满当当堆着齐砚的笔墨色料等画具,便气不打一处来地去了另一边的临窗矮榻那里。


    榻上置了矮脚榻几,叶蓁取来笔墨,缓缓写起了什么。


    齐砚没有立即跟过去,而是让人先拿两副碗筷,这才提着食盒过去。


    叶蓁正在写邀帖,约云唯卿于三日后见面,请她在云锦坊帮她选几身衣料,余光瞥见齐砚提着食盒过来又重重“哼”了一声。


    齐砚顿了顿,还是走了过来,将碗筷食盒放在榻几上,慢条斯理地将食盒打开,将其中的吃食一道一道拿了出来,摆放在了榻几的另一边。


    菜香扑鼻,本就饿了的叶蓁肚子又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叶蓁没有停笔,仿佛刚刚肚子叫的不是她。


    齐砚:“先吃些东西吧,别饿着自己。”


    叶蓁依旧没有停笔。


    齐砚默了默,道:“是我不好。”


    叶蓁的笔顿了顿,又继续写了起来。


    齐砚:“我不想你在内室挂别人的画。”


    叶蓁停了笔,抬起头,不乐意道:“什么叫别人的画?那是我的画!那是我花了二两银子……”


    不对,两幅画的二两银子是齐砚付的……


    想到此处,叶蓁立刻从荷包里取出二两银子,拍在榻几上:“买画的银钱,还你!”


    然后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这两幅画是我花二两银子买的,是我的画!不是别人的!”


    齐砚沉默片刻:“……是我不对。”


    叶蓁气顺了顺。


    齐砚纠正道:“我不想你在内室挂别人画的画。”


    叶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敢情你说自己错了是指自己说的话不够严谨?


    叶蓁目瞪口呆,随后神色颇为复杂。


    齐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她去西北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死守的那些规矩呢?他的寡言少语呢?


    菜香再次飘来,叶蓁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齐砚没再劝她吃饭,而是直接将她面前的笔砚帖子拿走放在一边,将一副碗筷摆在她面前,又将榻几上的吃食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才开口:“先吃些东西,饿着自己来同我置气,不划算。”


    叶蓁:……


    你也知道不划算!


    叶蓁气还是气,却也没再推辞,她的确饿了。


    叶蓁朝榻几上看去,心下惊讶了片刻。


    一道八宝蒸鸭,一道三脆羹,两笼蟹粉汤包,是二人第二次一起同食夜食时,在醉仙楼点的吃食。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紫苏鱼,一道翠琅轩,一道芥辣青瓜,外加一份槐叶冷淘。


    除了二人醉仙楼同食的吃食,另外几道竟然都是她夏日里常吃的。


    叶蓁抬眸朝对面的齐砚看去。


    齐砚:“不知你喜欢什么,便按上次你点的吃食买了来,夏日天热,八宝蒸鸭吃起来许会厚腻,便又加了紫苏鱼并两道爽口小菜,还有一份冷淘,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齐砚不知叶蓁喜欢吃什么,吩咐孙管事时自然而然就说出了这几道菜,他知道可能又是脑中那些来历不明的记忆。


    齐砚说完,暗暗观察着叶蓁的神色,看有没有她不喜的吃食。


    叶蓁气性已经消了,并非这些吃食,而是真的饿了。


    没再理会对面的男人,竟自吃了起来。


    齐砚见她将他添的那几道菜都用了不少,微微放下心来。


    他已经习惯了脑中时不时出现一些关于叶蓁的记忆,从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时至今日,他怀疑这些记忆并非无缘无故出现,极可能就是他和叶蓁之间发生过的,或许他和她曾经早就关系匪浅亲密无间。


    是以,他绝不会同她和离。